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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男德第一页 第19节

    尖锐的针扎破柔软的肌肤,穿过,缝合——伤痕顷刻消弭,宛如新生,光洁得像上等羊脂玉。然而,这等光洁无暇也不过是被修补得完美的死物罢了。腐败在“陈昭眉”的身体里散发出沉沉的气息,是再难得的神器也改变不了的。

    红瑰用尽全力却又徒劳无功的缝合,只会让“陈昭眉”看起来更为不祥,令人心惊。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画面,都免不了觉得不舒服,更别说陈昭眉本人了。

    他此刻如同一个透明的灵体一般飘在半空之中,睁着好奇又恐惧的双眼看着被撕碎又缝合起来的“自己”挂在刻满诡异咒语的石壁上。而那位从来只穿白色的端庄白瑰却着一身艳红,正聚精会神地为自己的尸体“美容”。

    陈昭眉一下脑子嗡嗡的,三观尽碎:

    妈呀,太可怕了!

    敢情白瑰赶着凌晨一刻做梦就是为了梦这玩意儿啊?

    草,我以为他是假正经,谁料他是真变态!

    一个人的梦再奇诡,实质上也是不能超越做梦者的认知的。如果白瑰未曾经历过血腥事件,他就算梦到碎尸,碎尸的画面也应该是比较模糊失真的,不应当这么样真切而具体。

    那么说,白瑰是的确见过真实的断臂残肢的,也可能,他是真的缝合过被凌迟的尸体呢!

    想到这些,一股寒意直冲陈昭眉的脑门:救命,妈妈,这儿有个变态!

    陈昭眉感叹这下真的高估了自己的节操,以及低估了白瑰的下限了。

    如果早知道白瑰看着人五人六的原来好这一口,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去骚扰人家贵公子的安稳生活的!

    陈昭眉那叫吓得一个屁滚尿流,灵体下意识地后退。

    就在这个时候,红瑰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往陈昭眉所在的方位扫去。

    第24章 不要脸的色狼

    陈昭眉下意识地屏住了他并不存在的呼吸,想找个地方躲避。但转念一想,他是量子态,是不可观测的,没有人能看见他。

    红瑰的双眼却准确无误地看向了陈昭眉灵体所在的方向,那双憔悴的眸子忽然迸射出吃人般的精光。

    如果不是十分确信自己是量子态,陈昭眉几乎怀疑自己变成了一块红烧肉,不然红瑰的眼神怎么会跟饿鬼一样。

    原本如同缝纫机一样孜孜不倦地精密工作的红瑰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他站起来,直直地往陈昭眉的方向移步。

    陈昭眉并不存在的心脏突突地跳起来,神魂无比紧张,竭力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但理智的脑袋又在告诉他:怕个毛?他根本不可能看见你!

    然而,在危急关头,陈昭眉总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多于理智,这是他死里逃生多次的生活经验缩告诉他的。

    他调动身体的粒子,灵体一顿,对自己进行了一次快速的量子传输。

    他消失了。

    在这个时空里。

    他看不到,在他消失的同时,矜贵美丽的红衣白瑰突然发出了厉鬼般的凄鸣。

    “阿眉——”

    是绝望的呼喊。

    陈昭眉再次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陈昭眉对自己所在的空间并不熟悉,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把自己传输到哪里去了。因为他是量子态的,所以他可以随意走动,穿梭,世界对他而言没有墙也没有锁,任何时间、空间对他而言都是一扇开启的门。

    刚刚,逃生本能让陈昭眉慌不择路,随意地选了一扇打开的门,一阵风地冲了进去。

    很不巧的,他进去的地方,也有一个“陈昭眉”和一个“白瑰”。

    “白瑰”躺在床上,穿着陈昭眉非常熟悉的贞洁长袍,正侧卧着看书。“陈昭眉”在旁边给他捏脚,一边捏着一边用那种低级色诱技术的目光勾留年轻公子的注意力。

    虚空里的陈昭眉突然对自己无语:原来低级色诱技术看起来真的很低级。

    怪不得他用这些技能勾引白瑰的时候,白瑰都不中招。

    正在陈昭眉腹诽的时候,打脸的事情却发生了:这个“白瑰”竟然中招了。

    他亲眼看着“陈昭眉”爬到“白瑰”的身上,亲吻他的嘴唇。而“白瑰”,没有拒绝。

    “白瑰”温和地看着他:“别闹了。”

    “陈昭眉”撇了撇嘴:“可是公子不是要嫁人了吗?嫁了人,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还是及时行乐吧。”

    “白瑰”脸上露出愕然。

    过了一会儿,“白瑰”才把这份不属于他风格的情绪收起来,说:“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昭眉”说:“就是字面意思啊。您要结婚了,我们就该结束了,我可不能做第三者啊。”

    凝神看了“陈昭眉”许久,“白瑰”才慢慢地说出四个字,对他而言非常郑重的四个字:“我不结婚。”

    一个巫星男人选择不婚,是要被人耻笑的。像他这样的贵族,更会遭受旁人所难以想象的社会压力。

    但他这么决定了,因为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仆。

    然而,男仆好像根本不理解这句话的份量。比起受宠若惊,他更多的是惊讶不解:“为什么?”

    “你不想做第三者。”“白瑰”回答。

    “陈昭眉”脸上闪过讶异,眼睛眨了一会儿,好像在消化这句话的含义。过了好一阵子,他的脸上才浮出了欣喜的笑意,嘴上却说:“那可不行,季夫人会杀了我的。”

    季夫人,白家的主父,白瑰的父亲,当然不可能放任独子为了一个男仆鬼迷心窍地干出糊涂事。他也不可能重罚白瑰这棵独苗苗,那就只能宰了勾引公子的贱仆了。

    “白瑰”没有说季夫人的事,他只关注自己和“陈昭眉”。

    他说:“你说得对,这儿令人恶心。我们离开这儿吧。”

    “陈昭眉”听了这句话,眼睛睁得铜铃大,嘴巴张了张,又抿上了,像是在认真思考这句话的含义。许久,他才再把嘴巴张开,问道:“公子是打算和我私奔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是“白瑰”的回答。

    看着眼前的画面,陈昭眉觉得太奇怪了。

    这种古怪散发在方方面面。

    无论是“白瑰”还是“陈昭眉”,都在上演着陈昭眉不了解前因后果的故事。明明自己是主角,却更像一个观众,而且是一个随机点开连续剧中间一集看了八分钟的观众。比起沉浸,他更多的是迷惑。

    画面里的“白瑰”,从外形到打扮,都和陈昭眉认识的白瑰一模一样。却又有哪里不一样。

    画面里的“陈昭眉”也是一样。

    陈昭眉很了解自己,看着床上这个“陈昭眉”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是在演呢。

    这个“陈昭眉”在演,在骗“白瑰”。

    而这个“白瑰”的的确确像一个久居深闺的大小姐,和陈昭眉认识的那位洞察人心的白瑰并不一样。

    这个纯情大小姐真信了包藏祸心的男仆,眼看着就要被骗得渣都不剩了。

    陈昭眉心中瞬间流露出对“白瑰”的不忍,以及对“自己”的质疑:

    我有这么下流贱格吗?我能作出这样没品的事吗?

    这真的是我吗?

    不,不,这不是我。

    勾着对自己也有意思的成熟却假正经公子白瑰共赴巫山是一回事,但是诱骗不谙世事一颗真心交托自己的“大小姐”抛弃一切私奔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不可能这么没品。

    陈昭眉怀疑自己进入了什么古怪的幻象里了。

    ——哦,对了,我在白瑰的梦里啊。

    是梦啊,梦就不奇怪了。

    梦嘛,总是会和现实存在不一样的地方的。

    只是,白瑰没事儿做这种梦干什么啊?

    ——想到这些,陈昭眉想对白瑰的观感就更复杂了。

    陈昭眉突然想到刚刚密室里被悬挂着的自己的尸体……

    陈昭眉再也不好奇白瑰的梦境了,只想立即脱离白瑰这个离奇恐怖的脑内世界!第二天一早起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狂奔到组织接头点坐飞船赶紧跑!

    还好,他的记忆力非常好,牢牢记住了脱离同梦状态的咒语。

    他驱动念力,灵体慢慢化作实质,变得轻盈无比,犹如一个被脱手了的氢气球,缓缓上升,飞过屋顶,飞过半空,飞过云层……

    蔚蓝的天空犹如画卷展开眼前,脚下是如同湖水一样流动的白云,他触手便能碰触道天空的边界。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脚猛然一沉!

    陈昭眉下意识低头一望,见自己的脚被一只苍白的手抓住。

    雪白的浮云里红色衣袖鲜艳得刺眼,从袖中探出的十指修长却有力,犹如能勒死巨木的藤蔓紧紧盘符着陈昭眉的脚,并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往下拖拽。

    陈昭眉被拖着,一头扎进云海里,双眼睁圆,在震惊中瞥见浮动棉絮一般的云层里显现出乌发雪肤的红瑰,好像海面浮出的塞壬。

    而陈昭眉则像被水草缠着手脚的溺者,身体如石头往下沉,手脚越是蹬动得剧烈,就越是被缠得死紧。

    陈昭眉大口呼吸,双目圆睁,唯见白云成了掠过的影子糊成一片蓝色里的洁白,占据他注意力的则是这大片模糊成背景色的白里的那抹燃烧一般的红。而一袭红衣所遮掩不住的部分,又是白,脸庞也罢,双手也好,都是毫无血色的苍白,透着无生命般的冷意。

    白得傲雪的脸上,那双乌沉沉的、仿佛无机质一样的眸子,就更为显眼了。反射着日光,犹如蛇的眸子,以猎食者的姿态盯紧陈昭眉,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一口吞进肚子里,化作血肉。

    陈昭眉鲜少有这么惊慌的时刻。

    这种惊慌是植根于他的本能的,对于危险的那种本能。

    他作为组织出名的飞毛腿,直觉敏锐,一出事总是逃得飞快。看见红瑰,陈昭眉就知道他该逃。身体每一根神经都像是红色警报器一样拉响,满脑子都是刺耳的警报声——快逃!快逃!快逃!

    但是,陈昭眉无法挣脱来自于神秘力量的束缚。他只能像被水草所收束着的溺水者一样坠入那一条死寂的河流。

    但是,又像所有的溺水者一样,挣扎求生是最本能的行为,只要还有一口气,身体都会跟上了发条一样不断地挣动。

    就算挣挫不开,他也不放弃呼救。

    吸进一大口冰冷的空气后,他大呼一声“救命”!

    下意识的,他又呼出一个名字。

    一个荒唐的名字。

    他呼道:“白瑰——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