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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渊走后,许成玉便坐在了床沿,再次搭住雁晚的手腕。渐渐地,她的神情越来越不自然,原本如花的面庞居然成了惨白之色。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自负,可能又害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固执了许多年,怎么就改不了! 片刻之后,周照便跟随秦渊进了门。她火急火燎地赶来,一见到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徒女,便死死咬住了下唇,心如刀绞,但仍镇定道:“怎会如此?” 秦渊指指屋外死去多时的岳知节,答道:“要么是岳知节与晚晚……”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周照面前,不适合用如此亲昵的称呼来唤雁晚,便又改口道:“要么是岳知节与雁晚起了龃龉,要么是有第三个人对他俩下了手。” “是怎样的‘第三人’,才能既杀了岳知节,又把我徒儿伤成这样?”周照愤怒地质问,她相信雁晚与岳知节的剑术,故而十分怀疑秦渊的推论。她坐在床沿,心疼无比地看着毫无生气的徒女,眉头渐渐锁在了一起。 “你徒儿身上的伤,唯有脖颈与手腕才有。这两道伤都不致命,真正让她昏迷过去的,是她身体里的蛊毒。”许成玉在此刻开口,她拉着周照坐下,坚定道:“你放心,我一定保住她的命。” 周照唤了两声徒女的名字,却无济于事,便又道:“她脖颈上的伤口,似是不重。” 许成玉点点头,解释道:“脖子是人最脆弱的地方。这条口子从锁骨往上两指一直蔓延到下颚,怕是要留疤。” “那她手腕上的……”周照牵过雁晚的手,她只看了一眼,便变了脸色,错愕道:“伤到了经脉?” 剑客伤到手腕的经脉,约等于废了一只手。周照深切地明白一只健全的手对剑客有多么重要,如果换作她被废了经脉,怕是要觉得前途渺茫暗淡,再难有起色。 许成玉沉默一瞬,道:“她不是还有左手吗?” 周照不悦,若要让一个惯用右手的人换作左手,重新拾起剑,约等于从头再来。其中的苦楚,自然是不用剑的许成玉理解不了的。她咬住牙,又问道:“何时能把蛊虫引出来?” “差点忘了,你身上未清的余毒,也是一种蛊毒。”许成玉瞥了眼前的中年女人一眼,浅浅笑着回答:“一切要等她醒了再说。我替她施针,两三天便能醒。” 周照闻言,冲秦渊使了个眼色:“去把岳知节埋了。此事不要声张,悄悄地去做。别人若问起雁晚,就说她病了。” 秦渊本欲留下来等候雁晚转醒,但他惧怕周照的威严,只得乖乖照做。 若要悄无声息地埋掉一个大活人,最佳的地点便是城郊的乱葬岗,他策马驮着岳知节的尸身,趁着天色大亮前一路往东去。 待他回到山庄时,雁晚已经迷迷糊糊有了醒转的痕迹。许成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雁晚昏迷之中还在骂你?” 秦渊咂舌,指指自己的鼻子,疑惑道:“骂我?” 许成玉抚上雁晚滚烫的额头,为她又换了一遍浸透冷水的毛巾,答道:“她骂你多管闲事,让她不痛快。” “我那是关心她。”秦渊急着辩解,却在对上周照的目光时哑了火,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她既然已经说梦话,是不是快要醒了?” 没有人回答秦渊的问题,因为雁晚再次有了动静。她虽轻轻咳嗽了两声,双眼却依旧紧闭着,周照握住她的手,轻声唤了两句,仍然没能唤醒她。 许成玉见状,懒得再等下去,她提起药箱,作别道:“我不愿再等。若她醒了,通知我一声,我便赶过来。待会儿她可能还会说胡话,你们不用担心。” 周照摆摆手,默许了她的离去。 忽地,雁晚回握住了周照的手,她似陷在深深的梦靥中,额头渗出细密的喊着,满脸痛苦之色,口中含糊不清地低语:“阿姐……阿姐,我不是故意闯祸的……” 周照与秦渊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地打起了鼓,这是烧糊涂了?还是蛊毒的作用? 很快,昏迷中的雁晚又喃喃道:“唔……师母,您今天怎么不给我讲故事……” 周照鬓边的青筋一跳,她给雁晚讲故事,起码要追溯到雁晚十岁之前,是十年之前的事——莫非雁晚在梦中追忆起了往昔? 屋内清醒的两人屏住气,静候雁晚是否还有其他的反应。果然,雁晚很快又微启双唇,轻轻道:“疼,阿姐,我好疼啊……” 话音一落,雁晚的眼睛居然缓缓睁开了一条缝,周照与秦渊皆是一惊,纷纷叫了几声雁晚的名字。只是,雁晚对这样的呼唤并没有反应,而是朝秦渊伸出了胳膊,手在空中无力地垂了下去。 秦渊又惊又喜,他在周照的注视下大胆地上前一步,握住了雁晚的那只手。 谁料,雁晚接下来说的话,让秦渊的心如坠冰窖。她那样虚弱地卧在床上,口中道出的却是伤人之语:“你为什么骗我……王八蛋江允,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回来了……王八蛋!” 秦渊立刻甩开了雁晚的手,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把茶桌碰得一歪。 这不是雁晚第一次将他认成江允,在骆都客栈中,雁晚将醒未醒之际,也曾对着他唤江允的名字。 周照面色平静如水,他扫了一眼满脸哀痛的秦渊,轻叹道:“你先回去罢。雁晚受伤的事,别让其他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