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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甜 第32节

    若初遇时,心底只是种下一粒种子,那现在它已经破土而生。

    霍斯年在乎的不多,想要的很简单,目前为止,只有面前的女孩。

    孟柠愣愣地看向他,簌簌扇动的眼睫被光影染上一抹温柔的颜色,心口的位置仿佛被什么东西砸出一道裂隙,有那么一瞬间,她承认,自己快要溺毙在男人温柔缱绻的目光里。

    脑中的理智岌岌可危,孟柠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将一涌而出的情绪努力憋回去,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洗过一般,澄澈干净。

    她顿了顿,明白霍斯年现在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明明也是她心心念念,希冀许久的事情,可现在却被现实击得后退一步。

    孟柠平复好情绪,一字一语说得认真:“我的顾虑很多,现在没办法立刻回答你。”

    明明像是婉拒,可霍斯年的眼底却不经意间流露出极淡的笑意,缱绻又克制。

    他缓慢勾唇,清隽深邃的眉眼在夏夜中被打磨出温柔的颜色,声线有点沉:“没关系。”

    他说:“哥哥愿意等。”

    多久都没关系。

    第28章

    女孩没再说话,霍斯年也没再多问,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梅子酒的后劲儿很大,孟柠虽然意识清醒,但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眼皮总是困倦地耷拉下来,脑袋只能勉强撑着车窗,昏昏欲睡。

    注意到女孩的反应,霍斯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心,下意识想挪过去,做孟柠的依靠。

    车子刚好在这时经过减速带,车身颠簸了一下,孟柠的脑袋也“咚”的一声直接撞上车窗,她吃痛的轻哼了声,下意识捂着脑门撞疼的地方,余光无意中一瞥,才发现某人正以龟速朝她悄悄咪咪靠近,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近了很多。

    孟柠手捂着脑门抬眸,折扇似的眼睫笼着一圈淡淡的阴影,水光潋滟的鹿眼清凌凌的,安安静静看向身旁的人。

    对上小姑娘略带怀疑的视线,霍斯年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小动作被抓包也不觉得心虚,清眉黑目,清隽端正的长相,此时看起来人畜无害。

    男人微蹙的眉心舒展,沉声开口:“累就靠着我。”

    孟柠看他一眼,没有犹豫地摇头:“谢谢,不用。”

    说完,又往车门处贴了贴,避身旁的人如洪水猛兽。

    小姑娘礼貌又疏离,再也没有先前的轻颦浅笑,此时转变的态度将人拒之千里,霍斯年心口一窒,深谙的目光落在女孩红彤彤的额头,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当看到孟柠又转过来的后脑勺,只好全部憋回去。

    孟柠这回长了记性,脑袋不敢撑靠着车窗,只能枕着椅背,强撑着困意,不让自己睡过去。

    霍斯年抿唇,面上平静无波的随即摸出手机,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屏幕上轻点,然后按下发送。

    下一秒,司机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弹出两条新消息,他垂眸扫了眼,眉眼间划过抹诧异,下意识望向镜子里后排坐着的霍斯年。

    男人冷白俊美的眉眼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狭长幽深的狐狸眼轻抬,冲他歪了下脑袋。

    司机眨巴眼,随即在十字路口拿起手机看了眼:

    “去环湖公路兜一圈再回去。”

    “开慢点。”

    司机会意,原本应该直行的路,却握着方向盘右转。

    此时的夜幕愈发浓稠,广阔的天际只缀着几颗星星,窗外是车流如潮,繁华的街景一掠而过,道路两侧的街灯连成灯海,即便是夜晚,这座城市也依旧忙碌喧嚣。

    窗外透进来的斑驳光影铺在霍斯年俊逸深邃的面庞,将那张冷白如玉的面庞切割得立体而分明,而看向身旁的女孩时,那对稍显冷情寡淡的眉眼也会染上一抹难得一见的温柔。

    不知是否是酒精作祟,孟柠总觉得,今晚回家的路变得格外漫长,车子像是开上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理智最终没有战胜身体的反应,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霍斯年虽然面上不显山露水,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孟柠的动静,当女孩靠着椅背,耷拉下脑袋时,他下意识靠过去,宽大温热的掌心托住女孩毛茸茸的脑袋瓜,然后将其轻轻靠在自己的臂膀,身体撑着孟柠倒过来的半边身子,心甘情愿给人当起了人形靠垫。

    小姑娘的身体又软又轻,靠在他身上除了软竟一点感觉也没有。

    也不知道孟柠喝了多少酒,从刚才在酒馆看见她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酒气,只是当时人多,不知道是谁喝多了,现在只剩两人,女孩身上萦绕着淡淡的梅子酒的味道,清甜微涩,丝丝缕缕的窜入鼻间,刺激着霍斯年的嗅觉。

    他垂眸,目光温柔,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小姑娘鸦羽般浓密卷翘的眼睫,秀丽挺巧的鼻尖,花瓣似微微张开的粉唇。

    霍斯年薄唇微压,喉咙有些发紧,冷白修长的脖颈处突起的喉结缓慢地滑动了一下,克制着放缓的唇息。

    就这一眼,心底竟然生起一丝道不明的燎燥,霍斯年拧眉,稍显僵硬地移开了视线,可脑子里却冷不丁冒出先前梁嘉遇揶揄他的话:

    对个小姑娘心动,不是禽/兽是什么?

    霍斯年当时还反驳他来着,只是现在,他竟真觉得梁嘉遇怼得挺对。

    一个不谙世事,单纯无害的小姑娘,他竟然能生出那些旖旎念头,心里有个声音似乎在告诉他:霍斯年,你真他妈疯了。

    霍斯年闭了闭眼,神情静默片刻,最终像是泄气一般,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忽然想起什么,目光落在女孩落下几缕碎发的额头,终于看到孟柠额头右侧的红痕。

    小姑娘还挺倔,刚才那一下肯定撞疼了。

    霍斯年慢慢伸手,动作很轻的拂过女孩额前的碎发,那抹红痕也愈发清晰。

    他盯着红痕仔仔细细地瞧,又怕弄醒孟柠,不敢用指腹揉,黝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末了微微低头,轻轻吹了吹,就跟哄小孩似的,仿佛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举措就能缓解女孩额角的疼痛。

    霍斯年看到孟柠垂在身侧的手,本想牵过来放在她腿上,可是准备松开的那一刻,身体却违背了意志,已然改了主意。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牵着,不打扰,不惊动,就很好。

    明明半小时就能抵达霍宅的车程,绕了环湖公路后,愣是多出一个小时。

    更深露浓,浓稠寂静的夜色像是一滩化不开的墨,广袤无垠的天际星星也消失了,只有一轮明月高悬,映照出清冷如水的光辉。

    车子稳稳停在霍家大宅的铁艺门前,孟柠睡得很熟,霍斯年准备下车时才觉得胳膊有些发麻,这一路他几乎一动不动,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深怕孟柠睡不好。

    司机看了眼后排的男人,下意识道:“老板,要不我来帮你吧。”

    霍斯年抬眸,示意他别出声,随即推开车门下车。

    车上的女孩睡得正熟,霍斯年轻手轻脚地将人横抱进怀中,正欲起身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本以为是闻声而来的管家,直到身后响起霍琛的声音。

    “小叔,你怎么回来了?”

    霍斯年抱着孟柠转身,黑眸望向夜幕中瘦削挺拔的少年,俊逸的眉眼间平静无波,淡声道:“忙完工作就回来了。”

    说着,他抱着怀中的女孩大步朝大宅内走去。

    霍琛正奇怪远在异国的小叔竟然出现在这里,更匪夷所思的是此时怀里还抱着个女人,这一幕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升起还稀奇!

    霍斯年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霍琛不禁垂眸多看了一眼。

    而这一眼,直接让他错愕地僵在原地,宛如一尊雕塑。

    看到小叔怀里熟睡的孟柠,霍琛心急,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和孟柠在一起?”

    男人黝黑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沉声道:“她参加同学聚会,喝了不少酒,我就接她回来了。”

    霍琛眨巴眼,神情若有所思,看看他,又看看熟睡的孟柠,努努唇瓣“哦”了声,原来只是巧合。

    他刚才差点以为,小叔对孟柠有什么想法,还将人一路公主抱,抱回家。

    他正想着,再抬头时,小叔早已抱着孟柠上了楼。

    -

    二楼卧室,霍斯年将怀里的女孩抱放在床上,而后半蹲在地上脱掉孟柠的鞋子,准备解女孩身上的裙子换掉睡衣时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急忙刹住车,总不能真做个禽/兽?

    他头疼地皱了皱眉心,随即唤来了周嫂。

    周嫂看到醉醺醺的孟柠,关切的哎呦一声:“这丫头,今天怎么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一旁的霍斯年沉着脸没搭腔,随即将小姑娘的睡裙递给周嫂,让她帮忙换一下,而他则转身去了卫生间。

    等霍斯年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条热毛巾,周嫂已经帮孟柠换好了睡裙,看到男人拿着毛巾过来,下意识就要接:“少爷,这种活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霍斯年长睫微敛,淡声道:“周嫂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来就好。”

    闻声,周嫂很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蜷缩在被窝里,脸颊红扑扑的孟柠,她点头,“好,那我先回房了,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霍斯年低低“嗯”了声,注意力已经全在孟柠身上,周嫂轻手轻脚地离开,不忘轻轻带上卧室的门。

    偌大的卧室只剩两个人。

    霍斯年步子缓缓地走到床边,手上那块干净的热毛巾还冒着热气,他垂眸,凝视着女孩安静的睡颜,柔软莹白的脸颊贴着枕头,床头昏黄的壁灯勾勒出孟柠精致昳丽的面庞,静默如画。

    遗憾的是,孟柠似乎有心事,即便是熟睡,秀丽的眉间也蹙着一丝淡淡的褶皱,让人心疼。

    霍斯年弯腰俯身,半蹲在床边,热毛巾耐心细致的轻轻擦拭着女孩的额头,脸颊,还有手,如拭珍宝。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眼底流露出的情绪是数不尽的温柔。

    许是感觉到脸上的异样,睡梦中的孟柠皱了皱眉头,粉唇微张发出一声嘤咛,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什么。

    霍斯年眸光微顿,情不自禁俯身去听。

    两人的距离倏地拉近,他从女孩嘴里隐约听到“霍斯年”三个字。

    霍斯年心念一动,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小姑娘梦里,薄薄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抹淡淡的笑痕。

    下一秒,身/下的小姑娘翻了个身,嘴上还念着:“大坏蛋......”

    霍斯年:“……”

    这一句吐字倒是清清楚楚,霍斯年嘴角的笑意有些凝固,深邃的眸光无可奈何,低声附和:“嗯,霍斯年是大坏蛋。”

    他帮孟柠盖好被子,随即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毛巾,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小姑娘身上的被子早已被她全部裹在身上,细细长长的一条,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将自己卷成了毛毛虫。

    霍斯年眉骨轻抬,好整以暇地盯着床上的小毛毛虫看,轻笑出声。

    这小孩平日里安静又乖巧,性子也是软绵绵的,没想到睡相却不怎么老实。

    霍斯年眼底的笑意蔓延开,又怕孟柠睡到半夜会热,于是又轻手轻脚帮她理了理被子,要是周嫂在场,看了指不定夸他几句。

    霍斯年的笑似乎刻在了脸上,分外珍惜这难得独处的片刻,他将女孩的手仔仔细细擦干净,才收好手上的毛巾,望向孟柠时,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微敛。

    男人沉寂无声的目光盯着女孩额角那道红痕静默半晌,薄唇微动,唇齿间溢出一声自责的轻叹,轻到微不可闻。

    浅色的墙壁上慢慢倒映出一道黑色的剪影。

    床边的高大身影小心翼翼地俯身,微凉的薄唇轻轻地贴上孟柠光洁的额头,只浅浅的一个吻,轻得像羽毛。

    雁过无声,了无痕迹。

    霍斯年低垂着眼,嗓子压低,在寂静的黑夜中磁沉微哑,却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