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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戈里在学日语,奈奈子自己也还要学日文。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几乎每天都有写字作业,学校里还有专门的写字课。 印着红色五十音的写字本一共有五册,是这个学期要学完的内容,奈奈子已经写完两册了。她习惯在与谢野的医务室里写作业,医务室里有高度正好的凳子,办公区里的办公椅她坐着有点够不到桌子。 今天的作业是从【な】写到【ぬ】,一共要写三页,奈奈子一手握着铅笔,一手攥着橡皮擦,一笔一画地写完了第一页的【な】。一年级的写字课很麻烦,还要按照笔画顺序写,奈奈子想要写连笔都不行,只能埋头慢慢地写。 她写好了一页,挪挪本子,准备开始写下一页的【に】,发现果戈里扒着桌子,正踩着小板凳站在她的边上看她写作业,毛茸茸的白色三股辫垂在脑袋后面,脸颊边落着的白发是带着点蓬松的微卷,看起来噗呼呼的。 奈奈子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写字本,又抬头看了看果戈里。果戈里的眼睛是微微向上的形状,但是眼角却是小狗狗一样垂下来的,和眉眼都扬得像是要飞起来的乱步不太一样,果戈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是半月的形状,不会眯成一点线。 奈奈子和那双有点奇怪的金色瞳孔对视了几秒,然后把手里的铅笔塞给了果戈里。 把面前的写字本也推到了果戈里的面前,奈奈子用手指头指着还没写的那一页上的【に】,语调毫无起伏地对果戈里念道:“——ni、” 果戈里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铅笔,最后看了看摊在他面前的写字本,“……に?” “嗯。”奈奈子对他点头,黑黝黝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地继续盯着他。 果戈里歪着脑袋,长长地“唔——”了一声,低头看了几秒摆到面前的写字本,然后模仿着奈奈子刚才的样子,握着笔,在写字本上描了一行【に】。 他像是很久没有握过笔了,握着铅笔的姿势有些生疏,但还是正确的,第一笔写下去的时候重了一点,划下了半截深深的竖,第二笔的时候又太轻了一点,铅笔只落下了很细的一条歪歪扭扭的模糊灰线,他又重新描上去了一遍,才明显了起来。 奈奈子看着他逐渐写得顺手了起来,一连把【に】和【ぬ】的两页都写完了,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自己的写字本,把铅笔也放回了笔盒里,感觉自己解锁了“汪酱”的新用途。 她刚想把写字本塞回书包里,就听见身后响起了社长那严肃低沉的声音: “奈奈子,你在做什么?” 当场被抓个现行,奈奈子维持着想要把写字本塞进书包的姿势,仰着没有表情的小脸,和同样板着一张脸的福泽谕吉对视了半天,才慢慢腾腾地说道:“教果果里……写字。” 社长:“……” 难道他看起来这么好糊弄的吗? 总是被旁人私下里评价为“威不可犯”、“可怕骇人”、“哪怕只是被那样的目光看上一眼都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杀死”,像是这样被人当面糊弄的经历,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按理来说,他此时应该要摆出一幅更为严肃的怒容的,但是曾经吓哭过好几个小孩,虽然奈奈子一直都表现得并不是很害怕他,福泽谕吉还是习惯性地在她面前稍敛气势,凶不起来。 他斟酌着字句,教训道:“自己的作业应该要自己写,不准再让别人帮你写作业。” “噢……” 奈奈子呆呆地应了一声,福泽谕吉并不能从这张没有表情的小脸上看出她到底是不是知道悔改了,只能又小小惩戒她一番:“作为惩罚,这个星期每天多写五张字。” 看着奈奈子还算是老实地应下了,福泽谕吉略感头痛地离开了医务室,并没有想起来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 奈奈子挠了挠小脑袋,收拾好书包,带着果戈里跑去楼下吃蛋糕了。 ***** 开学两个月,奈奈子迎来了小学的第一场考试。一年级只要考两门,一门算术,一门国文。 算术很简单,都是20以内的加减法,还有一些比大小之类的题目,连一道应用题都没有。第二场的国文考得有点费力,有一篇讲夏日祭的小文章。 一年级的小孩还没开始学汉字,所以所有汉字上都标注了读音,但是对于完全不熟悉日本风俗节日的奈奈子来说,有汉字她还勉强猜得出是什么,一些【屋台(小吃摊)】、【おでん(关东煮)】、【かき氷(刨冰)】之类的词语,她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连蒙带猜地回答问题。 考试结束就是周末,今天有考试,所以社团活动也停了。奈奈子和三轮一起出了校门,蹲在学校门口一人拿着一根美味棒快要啃完了,才等到乱步来接她。 三轮每天都要去篮球队训练,除了刚开学时的那次,她放学和奈奈子一起去了宠物店以外,后来奈奈子都是自己一个人每天蹲在校门口等乱步的,三轮之前甚至不知道奈奈子每天上下学都是有人接送的,毕竟日本即使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大部分也都是和同学结伴一起回家的,很少会有家里的大人接送,三轮也都是自己上下学的。 第一次见到乱步的三轮睁着圆圆的眼睛,被乱步这一身帽子、小披风、阔腿裤的穿搭震惊到了,她发自内心地称赞道:“你的哥哥也好酷喔!好像是我在漫画书里看到过的那种大侦探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