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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仪带着昆五郎走出房门时已经月上中天。 唐榆不在,院子里接应两人的是个有些面善的年轻人,穿着仲裁院那身黑底金鳞的弟子服饰,有些严肃的模样。看了几眼后长仪就想起来了,这人他们确实见过,就是奉节城顺记客栈的小账房么。 不过这人不像同尘那么会来事,没给长仪留下什么印象,此时见了他们也只是微微颔首:“二位请随我来。” 一边接过了长仪手里的册子,不动声色地点了点数。 长仪虽然不清楚他在仲裁院里是个什么地位,但有资格接触到这些东西,想来不会低,不由得刺了一句:“你们那个顺记客栈里可真是藏龙卧虎,不会都是为这一刻临时抽调过去的人手吧?” “阮小姐说笑了。”他绷着脸看不出表情,表现得特别符合世人对仲裁院弟子的印象,无喜无悲、不愠不躁,至于唐榆和同尘,那是异类。 长仪也不想再跟他试探,她更关心阿姐他们在外如何了。 结果出去一瞧,大家看起来还挺精神。尤其是阮长婉,大概是见自家妹妹久未出现,二半夜里还扯着门外驻守的仲裁院弟子要说法;唐樱、唐枫在后头劝着,虞词和柳封川站得稍远些,但眼睛都盯着院门的方向。 最先发现两人身影的也是虞词。 被她提醒的阮长婉匆忙抬头,撇开身前的仲裁院弟子就朝长仪迎去。她一面拉着长仪前后左右地打量,一面悄悄问她:“仲裁留你,都说了什么?” 长仪扫了眼周围的仲裁院弟子,压着声在她耳边答道:“是有关阿爹……还有阮家的事。” 前头有多少位家主看过阮青玄留下的册子,现在没人能确定,阮寻究竟知不知道这事也是个未知数——但昆五郎这具人儡一直被搁置在库房不见天日却是事实,除了长仪,没人尝试过,或者说想过去将他修复也是事实。 所以阮家主的失踪是否真与此事有关尚未可说。 不过昆五郎对此却有猜想。 魔族夺走他的中枢无非是打着复生魔尊的主意,虽然魔尊确实能靠着他心脏里的本源自行重塑形体,可恢复的过程何其漫长。若是能把他这具现成的躯体也夺过去,或者让偃师为其打造一具可用的躯壳……便能顷刻让魔尊重降人间。 这恐怕也是仲裁院所忧心的。 阮长婉呼吸一窒,脸上却什么也没露出来,关切几句后就道:“好了,今日事情太多,你也不轻松,现在看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天晚,你先休息着,其他话咱们姐妹俩容后再叙。” 说完就拉着长仪的手将她护在身后,还特地看了一眼两人后头跟着的那弟子:“现在仲裁院总没有别的吩咐了吧?” 还真有。 曾经的小账房上前两步,对着包括远处的虞词和柳封川在内的几人道:“同尘师兄正在提审今日捉住的妖邪,明日或许就有结果,届时诸位可一同旁听。” 第179章 星海与光河 东北方小院。 不过短短一日光景,再回到唐家给他们安排的院子时,几人竟都有种恍然隔世感。竹青住过的西厢房已经叫封起来了,听说他们前脚走,后脚就有仲裁院的人过来里外搜了一遍,但幸好此时没再留人下来守着。 阮长婉等人自然好奇长仪被仲裁叫进去说了什么,此时都围着等她细说。 长仪心里有数,关于昆越的一个字都没提,与昆五郎两个人互相打着掩护,把这事说成了阮家主手握秘术遭有心人觊觎,可能被魔族势力挟持了去。含糊着将其余人都送走后,长仪关上房门,勉强维持的轻松模样顿时就垮了下来,连同昆五郎一起,两人都是满脸的疲惫。 “你这段时间千万别动手了,新上的机关轴需要慢慢磨合,乍有大动作容易崩裂。”长仪先推着他去内间躺下,自己却取了纸笔摊开在桌上,“阮尊师留下的东西我还没有吃透,现在只能做到这样,过些时候还得替你重新改一下机关。” 昆五郎看她熬了一天脸都泛青,有心劝她也去休息,被她摇摇头拒绝道:“我现在哪里能歇得住?” 累倒也是真累,可心里完全静不下来。一半是愈发忧心着阿爹的安危,回想着阿爹离开家门前后的那段日子,她竟然一点没发现异样,此时才惊觉过往对阿爹的了解实在太少。阿爹向来反对她接触偃术,他有没有预料到如今的局面呢? 一半却是想着现在的自己能做些什么,虽然没人在背后催促着,但她就是觉得自己该在这件事里出上一份力,不仅是身为儿女、身为阮氏传人的责任,也是因为……阮尊师和昆越之间的遗憾,她想替两人弥补上。 她从小就听着前辈们的故事,昆越是英雄,这是她从来抱有的认知。 不论他如今是生是死,不论是不是有人将他救了下来,昆越舍身赴死的那一刻,心中有苍生、有大义,这就足以令他被称作英雄。他活着,应该是件值得世人欢庆的幸事,而不是招来猜忌和祸事的引子。 她想替阮尊师完成的,就是把那些真正引致猜忌的隐患都彻底清除。 …… 越琢磨着这事,心就越静不下来,到最后连纸上的字都在眼前跳个不停,一个也看不进去。 夜风拂来,裹着隐隐淡淡的清竹香。 长仪走出院中,静静看了一会儿夜空,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本以为是昆五郎跟了出来,正要让他回去再歇着,转头却发现来的是虞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