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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平静地看着你,甚至还微微笑了笑:“问出这种话,不是证明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吗?” “欸?”你愣住了。 这句话给你带来的打击,似乎成为彻底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夏油杰看到你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亮晶晶的眼睛,彻底暗下去。 在他被带走调查之前,你在和他道歉。 “对不起……”你低着头看着脚尖,一颗颗深色的圆点渐渐蔓延,声音极度痛苦,“如果我能多关心杰一点就好了。对不起……” 嘛,哭成这样,不是显得他像个欺负女孩子的坏人了吗? 夏油杰想。 随着监管他的人逐渐撤离,他近些年也适当地获得了一些自由。老实说可以钻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他只要稍微花点心思,重拾多年以前的目标,实现“大义”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没兴趣了。也没有这份心情。 他很累。 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灵上的疲惫。说到底,他去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思呢?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最有执行力的年纪消磨在犹如囚牢一般被日夜监视的昼夜里。 那些人只会确保他不会作恶,并没有心思管理他的日常起居。有时候夏油杰一连睡上几天几夜都醒不来,梦里光怪陆离,有第一次吞下咒灵的画面,有和五条悟一起出任务的画面,也有你的笑脸。然后他们都被很多人的血淹没,被每一个他所杀的人的血淹没,猩红色的水面之上只冒出几串血泡。他醒来满身冰冷。 有时候他整夜整夜失眠,有时候他忘记自己进食过没有,总是吃得过多或是好几天不吃饭。如果不是以前训练时打下的底子,可能就这么死了也说不准。 非术师都是恶心的猴子,咒术师也参差不齐。曾经他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努力,后来他想给整个世界带来无后顾之忧的伊甸乐园。他总是在为他人操心,偶尔也是会感到疲倦的。 说起来就连他还活着这件事,也是五条悟那个不讲理的家伙用蛮力确保的。 稍微,有点不太想努力了。就这样堕落下去,整日里昏昏噩噩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太辛苦。 时光如同流水一般淌过,醒悟过来不能这样的时候,许多年倏忽而过,他已经不年轻了。 镜子里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很陌生。前段时间上门来探望夏油杰的你愣在门口半天,才迟疑地喊他的名字:“杰?” 夏油杰侧过头,望着你惊疑不定的心痛神情,忽然笑起来。 ……当初如果是遇到这样的他,你还会喜欢上他吗? 满脸胡渣,眼下青黑,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狼狈而肮脏。 一定不会的吧。他心不在焉地思考。 就像新宿街头的流浪汉,在霓虹灯下,窝在逼仄恶臭的小巷里,就着劣酒在幻梦中消磨自己的岁月。谁会爱上这样的人呢,就连看一眼都恶心吧。 那个温柔又前路坦荡的最强咒术师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比一摊烂泥好不了多少的废物。 他也曾少年意气,也曾满身傲骨,也选择过背道而驰的路,少年骑着虹龙纵横云霄畅意快活之时,可曾想过最终会把自己活成这副不堪模样。 那些都磨平了。无所谓,一切不过镜中花水中月,过往幻梦而已。 夏油杰抹了把脸,手臂撑住洗脸池,上面有斑斑点点的泛黄水渍,隔着漫长的岁月叫你的名字。 “我们分手吧。” 室内响起简单的语句,消弭在初冬寒冷的空气中。 黑色的长发下,那个陌生的、一事无成的平庸男人,只有望着你的疲惫眼眸,还有依稀熟悉的清润温柔。 你感到痛苦。 你曾经掩耳盗铃,以为不说分手你就可以继续拥有夏油杰。你总是死乞白赖想要留住他。 可无论是艳阳高照,还是风雨雷鸣,想要离开的客人,你是永远留不住的。 他早就不属于你了。 在多年以前,在那个漫长的、永恒的、蝉鸣炽热的、你和他这一生都无法走出的夏日到来之后。 如果不能留下来,那就放手吧。 “好啊。”你看着他说,捏住掌心死死忍住眼泪,若无其事说,“但我有个条件。” 那就飞走吧,我的鸟儿啊。 飞向广阔明朗的天空,飞向遥远的,我不在的彼方。 我从笼中飞出来了,是你带我见识世界璀璨浩瀚,使我学会喜乐哀愁。现在,轮到我了。 “去看看这片人间吧,杰。” 飞吧,我的鸟儿啊。 “去看看灰原拼死也要守护的这个世界的山川湖海,用你的眼睛欣赏它们的美丽壮阔,用你的双足丈量土地的沉重坚实。” 你笑着说,感觉脸上湿漉漉的。 “然后,等到了很远的地方,别忘了和爱你的人报平安。” 01、冬雪|北海道 夏油杰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了好一阵雪,远道而来的旅客和当地人的孩子在洁净的雪地上留下一长串脚印,像是童话故事里,引入森林女巫宅邸的印记。 他在滑雪场不远租了个民宿。说实话他还有些怀念——夏油杰老家也有一个滑雪场,每到雪季就是生意好的时候。小时候他帮父母做些杂活,搬运东西或是招呼客人。到了晚上,锅子里咕嘟咕嘟翻滚冒泡,妈妈把煮得刚好变色的牛肉片放在他的碗里,喝一口汤肚子就暖洋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