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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在这,又不好不管。阮卿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没什么形象地在她身边一蹲,轻声细语地问:“凤丫头,要喝点水吗?” 王熙凤一顿,脸上冷淡的表情融化了些,偏头过来对她笑笑,恭恭敬敬道:“姑妈放心,我没事的,多谢姑妈关心。” 才六岁的姑娘,阮卿心里不忍,想抱抱她又不合适,就轻声问道:“你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 王熙凤眉头一皱,大概是没想到有人这么上来就戳人伤疤。她到底还小,掩饰情绪的功夫不到家,眼里的冷淡透了出来,嘴上倒是甜甜道:“有呢,爹说兄妹之中,唯与大姑妈交好,大姑妈平时最是宽和温文,要我和您学学,不要总是那么好强呢。” 阮卿笑了一声,知道这话五分真五分假,但也不说穿,轻声道:“他这就是嘴硬心软了,当初二哥和二嫂子盼了几年才生下你,世人皆说怎么是个女儿,可是白盼了那么久,他却从不在意,常说他家的女儿不比任何一家的男儿差,就是我的珠儿也未见得比你聪明,谁说好强不好?能做到最好,为什么要藏拙或者不去做?” 这话说的正对王熙凤胃口,王家传了几代的思想哪有那么容易改的,她虽然受父母宠爱,但很多规矩也不能逾越,就算启了蒙,但最先学的却是女德。 王二郎怕独女先入为主养成贤良淑德的性子,私底下一直背着父母偷偷教女儿四书五经,因此她虽然学了女德,但并不全部认同。 光几次过年的时候,王子腾的妻子就没少说她太好强,性子硬,生怕她将来嫁的不好或者被夫家休弃丢王家的脸,她也才几岁,失了所有的依仗,以后就要靠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祖母和对她有明显恶意的婶子,心里哪能不怕。 她轻轻抿了抿淡色的唇,道:“我母亲去之前特地见过我,说让我以后多孝顺老祖宗和姑妈,可若是我……” 她停了下来,没说是什么。 阮卿大概能猜到一些,若是她,绝对不会抛下女儿随丈夫一起去了,她有自己的责任和倔强,硬撞也要撞一条路出来,王熙凤是聪明人,但不是痴情种。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贾琏不配。 她叹了口气,正要再劝,就听小姑娘道:“烦请姑妈替我让人端一些素汤过来吧,我有孝在身,不便起身。” 阮卿一怔,随即惊喜起来。愿意吃东西好,愿意吃就能活下来,就还有希望。 她起身出去,又回头望了一眼,烛火将小女孩的身影拉的很长,高高地映在墙上,依稀能看见几分未来雷厉风行的模样。 阮卿回过头,不再去看。 …… 丧事进行了一个月才结束,阮卿是出嫁女,只能在王府待几天,只是丧事结束没多久就被王大夫人叫了过去,关上门细细谈心。 她有些疑惑,轻声问了一句:“太太?” 王大夫人经过丧子之痛后苍老了许多,阮卿感觉的到她的精神状态很糟糕,握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渡灵力过去。 王大夫人摆摆手,道:“无妨,我没事。太医说我这病最少还能活六七年。” 她停顿了一下,道:“我怕是没有精力照顾凤丫头了,那姑娘性子硬,又倔,我不放心把她交给老大家的教养。贾家当家主母与你关系好,我想,以后就要辛苦你了。” 她说的当家主母指张氏,贾母已经退了。 阮卿对这事还算有心理准备,她记得剧情里贾府的某个丫鬟说过和平儿一起长大还是有什么交情之类的话,想来两家是常走动的,她也想把人抱过来自己养着,那个满口三从四德,看到元春和兄弟一起读书就满脸嫌弃的嫂子她也烦得很,只是正苦于没有借口提,姑妈养侄女还是不方便的。 阮卿迟疑了一下,道:“贾府那边倒是没问题,可是我没有理由……大嫂子能同意吗?” 王大奶奶重名声,不可能让侄女给小姑子养,坏自己名声。 王大夫人摇了摇头,神色冷淡:“由不得她不同意,我只对外说我病重需要侍疾,怕她照顾不好凤丫头就是了。” 她说着咳了两声,很难受的样子。 阮卿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其实不管这个人之前有多重男轻女,多封建,最后心里都是为儿孙着想的,古人都忌讳这些不吉利的,可她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了孙女装病。 阮卿叹了口气,就这么应下了。 她对家里人是这么说的:“……实在是顾不上,大嫂子自己的女儿也才刚不到一岁呢,又遇上我母亲生病,我想着正好元春与凤丫头相差不大,接过来也多少做个伴。” 贾母如今并不管这些,张氏跟她感情好,自然更不可能在意,于是年仅六岁的小姑娘就这么被接了过来。 她有意隔开王熙凤和贾琏,感情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因为某些安慰心生情愫,虽然孩子小,但不能不防,因此她将贾珠也一块打包送去给张氏看着。 理由都是现成的,男女七岁不同席,贾珠已经快八岁了,王熙凤虽说实际六岁,但虚岁也超过七岁了。 初来乍到,小孩子心里难免不安稳,阮卿就把元春和她一块按在床上,三个人在被子里挤成一团,小声给她们讲故事。 “……小美人鱼最终没有忍心下手,化作了泡沫,灵魂变成了天使。” 两个小姑娘扒着她的手臂,又是不舍又是感伤:“真的没有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