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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他什么想法我大概揣测到了。”聂云汉疲惫地摆摆手。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再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左横秋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眼卓应闲:“对了,老聂,阿闲,孔大哥说段展眉死了。” 听到这个名字,卓应闲怔了怔,觉得在五陵渡发生的那些事恍若隔世:“怎么死的?” “孔大哥本就把他折腾得够呛,后来又将他交给了水貔貅总把头,听说是按帮规处死了。”左横秋道,“帮规是三刀六洞,不过到他这儿,六洞用的是带肠钩的猎刀,心口两洞,肚子上四洞,三刀则是脖子上一刀,大腿上两刀,用的是……铡刀。” 照这么说来,段展眉先是肠穿肚烂,接着又被分尸,剩下这堆烂肉,肯定也没好下场。 聂云汉听得肉疼,皱起眉来:“这么狠?” 卓应闲没说话,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就像之前所说那样,他对其他人无甚在意,恨意也只给了那个丧天良的爹,即便段展眉曾经折磨过他,他也没工夫分什么怨气给这人。 恨一个人太累了,没这个必要。 既然不恨,对方死了,他也没什么快意,又听段展眉死得这么惨,他反而莫名多了几分悲悯。 此人到底是小笙哥哥爱过的人,若是知道他死了,还如此不体面,小笙哥哥会难过吧。 然而很快,卓应闲又觉得自己太过代入苗笙的情绪,跳出来看,段展眉背信弃义,心狠手毒,对小笙哥哥也不好,自作孽不可活,又何必替他可惜! 他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心道,总算了却一桩孽缘。 聂云汉捏了捏他的手:“确实太惨,不过他也是罪有应得。” 卓应闲笑笑:“嗯,我只是想起小笙哥哥,觉得唏嘘罢了。好在等他醒来也不会再记得这些事。” 之后聂云汉拉着左横秋又问了些琐事,才与卓应闲往回走。 行至半路,聂云汉不小心踩上一块凸出来的岩石,脚下一个趔趄,被卓应闲托住。 “汉哥,你……”卓应闲见他心力交瘁,竟然晃神至如此地步,不免担心,可语言又是如此乏力,自己还能说什么,让他别难过别焦心?似乎毫无用处。 聂云汉站稳,拍拍卓应闲的手,以示宽慰,想挤出一丝笑容,但却失败了,只是干巴巴地说:“无妨,我走神了。” 卓应闲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牵着你啊。” 聂云汉怔了怔,终于笑了出来:“好啊,不许放手。” “永远都不放。” 两人就这么牵手而行,慢慢走着,谁也没说话,心里却都是安静的,直到他们走到扎营的山洞不远处,望着那明明灭灭的火光,聂云汉突然定住了脚。 卓应闲跟着停下,静静地看着他。 “还记得吗?咱们出发去南栀峰那天早上,我跟你说我觉得有些害怕。” “嗯,记得。” 聂云汉苦笑着:“现在想来,我怕得有点早,现在比那时还心慌。” “汉哥,愤怒,悲伤,害怕,这三种情绪,你最不喜欢哪个?”卓应闲忽然问。 聂云汉想了想,坦言道:“最不喜欢害怕,因为这让我觉得无力和失控,让我觉得自己……很窝囊。” 卓应闲明白,从他跟自己承认害怕的那一刻起,便是敢于将他真正的情绪暴露在他人面前,这于他而言,已经是很难得的一大步。 是十足的信任。 聂云汉在两年牢狱生涯中,独自消化着失去亲人的痛苦,把那无处可以安放的委屈和心痛一点一点嚼碎了咽下去,佯装成一个完好无缺的自己,因为他还有任务没完成,他还有仇没有报。 可这两年对他不是没有影响,他以前天不怕地不怕,思路清晰,决策果断,现在却顾虑重重,对于有些问题,甚至只想回避,不愿深究,除了生死与共的同袍战友,他不敢相信别人,甚至不敢相信自己——一个领兵打仗的人没了自信,整日在自我怀疑中反复煎熬,这才是最致命的! 外伤好治,心病难医,卓应闲不是神仙,他没办法施一个法术就平复聂云汉心中的创伤,也没办法撒豆成兵,替对方解决眼前的困局,那他能做的,只能忍着痛推对方一把。 “害怕源于未知,对么?”卓应闲看着他,轻声道,“若一直不去面对,恐惧便会永远存在。当你真正面对结果或者真相的时候,可能会愤怒,可能会悲伤,可能兼而有之,但你不会怕了。” 聂云汉眼中少见地划过一丝茫然,嘴唇动了动,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卓应闲捂上他右胸的箭伤:“箭头拔掉,才能疗伤。你若不拔,伤口只会永远溃烂下去。” “知易行难啊,心肝儿阿闲。”聂云汉按住他的手,用力攥了攥,自嘲道,“这么不中用,我觉得有些颜面无存。但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不能嫌弃。” 卓应闲笑笑:“放心,糟糠之妻不下堂。”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是权谋文,朝堂上的事点到为止,毕竟事情是普遍联系的,当年和现在的事也会有背后的大佬,故而需要提一嘴。 第164章 揭穿 关平野醒过来的时候, 觉得浑身发酸,腰背都有些疼,于是他决定出去走走。火堆里的柴几乎都烧完了,只剩下几根还闪着点点火星。他觉得冷, 便将毯子裹在身上, 扶着岩壁走到外层的山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