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怒偏执太子后 第92节
傅娇揉揉额角,赖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 到了启程那天,李洵派人来接傅娇。许是现在孩子大了,他没有之前那么疯癫,行事稍稍收敛了些许,在人前并不做什么逾矩的行为。 到了宫门前,她看到了久违的李知絮夫妇。韩在这几年不似刚成婚那般荒诞无稽,再没有在外面行过荒唐事。他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时辰到了便去衙内点卯,散值了就回家,仿佛行尸走肉。日子久了,当初对他的那股子热情消退,他现在又驯服无比,李知絮便觉得没了多大意趣,偶尔跟傅娇抱怨他的木讷。 傅娇也有几年没有见过他,此时再见,的确没有年轻时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儿,晦暗的眼珠子、逐渐肥腻的身材,他身上的变化提醒傅娇时光的流逝。 距离他们初见才过去七八年,他就成了这副模样,和其他平庸的中年男子没有区别。但分明,他才二十来岁。 傅娇和李知絮寒暄了两句,甜姐儿吵着说冷,他们便带她登车。车帘闭上的刹那,她看到韩在也回头看她,目光里情绪复杂,夹杂惋惜和痛心。 之所以明白他的眼神,因为她看他时也是一样。 等车帘合上,她才继续往前走。宫门外,李熙和站在李洵身边等她,父子俩眉眼相似,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李洵递了个手炉到李熙和手中,道:“给她送去吧。” 李熙和接过手炉,欢快地跑到傅娇身边,把暖烘烘的手炉塞到傅娇掌心:“姨母,路上冷,你拿着取暖吧。” 温暖的感觉从掌心沿着四肢蔓延到周身,她眨了眨眼,眼睛莫名发热。 傅娇眼中的热意更甚,她朝他伸出手,在离他的脸还有两寸的地方停住,掌心微微还有些颤抖。 “怎么了?姨母。”李熙和问道。 傅娇摇摇头,手轻轻落在他火红的斗篷上,颤抖着拍了拍:“殿下身上有雪。” “这点雪不碍事的。”李熙和又问:“姨母,要我陪你一起乘车吗?这里到山上还要很久,我可以陪你解闷。” “不用,我喜欢安静一个人。”傅娇轻声说,目光停留在他稚嫩的脸庞上,从他的眉眼,到嘴角。 他和李洵长得那么像,但那令人厌恶的五官长在他的脸上却又那么地可爱,可爱到即使她从没有抱过他,仍然不舍。 “那好吧,姨母,到了方寸山我去找你玩儿。”李熙和歪着头对她笑。 傅娇说:“去吧,你父皇等急了。” 李熙和点点头,笑着转过身朝李洵跑了过去。 傅娇看着他小小的身影一头扎进李洵的怀里,他笑着将他抱着上了马车。 这样温情的时刻她在梦里从没有看到过,那个孩子活在李洵的阴影里,总是小心翼翼,他从不曾像熙和这样开怀舒朗地笑过。 每每想到他,傅娇心口就像有密密麻麻地针在扎一样,扎得千疮百孔,痛不欲生。但此时此刻,那些尖锐的疼痛慢慢被抚平、治愈。 “姑娘,你怎么哭了?”她身边服侍的宫人诧异地问道。 傅娇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淡声说:“太冷了。” “那姑娘早点上车吧。” 她拢了拢衣裳,又回头看了李洵一眼,她依稀记得,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和现在的李熙和差不多大。年纪虽小,却拉着她的手一板一眼地许下一生一世地承诺:“娇娇,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一生一世都让你做世上最快乐的人。” 那些淹没在岁月洪流里的往事和承诺,她都还记得。 作者有话说: 结局是开放式结局,但我打算写甜文小番外。感谢在2022-06-06 18:20:39~2022-06-07 18:1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日茉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方寸山礼佛总共有三天, 李洵和李熙和要到正殿听主持讲经祈福。傅娇无事可干,也不怎么出门,大多数时候都在屋子里安安静静地待着, 和在宫里没有什么区别。 傅娆和林望潮有时候会到山上去赏雪。 他们之间经历了许多磨难,从互通心意那一刻起,被命运的洪流推着身不由己地颠沛流离, 就一直没有安生过。直到后来傅娆入宫,林望潮追随她到东宫做内侍,他们才真正地在一起。 起初的时候, 傅娆总是落泪, 林望潮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源自于她, 一个前途大好的青年才俊为她沦为内侍, 她愧疚不安得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林望潮总会温柔地轻抚她的脸,温热的指腹为她一点点擦干泪:“让我受苦难的是我的命,你有什么错?是我自己选择爱你, 一切都是我甘愿的,娆娆,不是你的错, 什么都不是你的错。” 听了他的话, 傅娆的眼泪更加汹涌,林望潮喟叹一声, 低头吻她的泪痕:“不哭了, 以后我们可以永永远远地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傅娆嗯了一声, 轻轻拥住他。 李洵将林望潮放到傅娆身边, 默许他们在一起。她虽然不受宠爱, 但李洵的后宫之中只有她一人, 一人之下的皇后,根本没人敢置喙她半句。没有家族的打压逼迫,倒比从前在家中还要自由自在。 最重要的是李洵根本不会踏足中宫半步,就算要问李熙和的日常,也是将她唤到紫宸殿去问询,她这个皇后干得比臣子还要单纯。 这些年,她和林望潮过得十分舒心,一同打理李熙和的日常起居,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是李熙和十分信任的人。 到了方寸山,李洵每日要带李熙和到大殿礼佛,他们闲下来便一起去山上逛逛。 四下无人的时候,傅娆捏了个雪团,趁林望潮不备,塞到他的雪狐领披风下。林望潮无奈笑笑,捉住她的手,正要报复回来,却见她突然缩着脖子,望着不远处,竖起食指轻轻嘘了声:“有人。” 林望潮警觉地停下动作,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真看到山丘上有几道人影。 他眯着眼看了看,辨别出正是傅娇带着侍女站在那儿。她身影孤寂,抬头望着星空,若有所思。 “是瑞王妃。”林望潮声音低沉道。 “娇娇?”傅娆道:“这么晚了,她出来干嘛。” “不知道。”林望潮紧了紧她松垮垮的披风绦带:“走吧,不要管她的事情,否则到时候怎么得罪陛下的都不知道。” 说完牵着傅娆往回走,傅娆回头看了眼傅娇在月下的孤影,问他道:“她还是不肯理太子吗?” 林望潮摇头说:“太子殿下似乎并不介意。” 傅娆又感叹道:“这大概就是母子天性。” “娘娘。”林望潮肃声提醒。 傅娆噤声,片刻后却又忍不住为傅娇感到惋惜:“你不认识以前的娇娇,不知道她是如何惊艳才绝的,骑马射箭观天象卜卦无所不能,现在成日里像个行尸走肉……” 林望潮没有接她的话茬,牵着她默默地走着,雪地里留下几行长长的脚印。 * 李洵晚上把李熙和送到傅娆那里,才折到傅娇房中看她。 她刚沐浴完,头发擦得半干,坐在火炉旁看一本书。听到李洵的脚步声,她只微微撩了撩眼皮子,但很快又垂下眼眸。 “侍从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屋里。”李洵坐在她身边,问:“怎么不出去走走。” 傅娇放下了手里的书,干脆利落地答道:“一个人不想出去。” 他没想到她能这样答他的话,微愣了一下,却又不觉失笑,轻声道:“那我陪你出去走走。” 她摇头说:“这么晚了,有什么好看的。” 李洵看着她,又试探性地问道:“那明天陪你去逛逛?” “不了。”她直接拒绝,平静地说道:“你回去吧,我想睡了。” 她站起身来,躺到了榻上。李洵却没有离开,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再无别的举动。傅娇刻意忽视他的存在,但他的气息就像一面墙,铺天盖地压下来,根本忽略不了。她受不了这种隐隐的压迫感,坐起身来,问:“山上有焰火吗?” “嗯?”李洵诧异地转头看她。 傅娇起身披上衣裳:“我们去放焰火吧。” “好。”李洵唇角微微翘起,立刻着人去寺中寻烟花。 没多久,刘瑾带人抬着一堆焰火走了过来。他道:“是今年佛诞节的时候寺里备的,放了两季,也不知道受潮没有。” 李洵侧眸看了傅娇一眼,她眼神淡淡地望着青靛的苍穹,似乎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叫他出来放烟火也是敷衍。 “点吧。”他吩咐道。 一个侍卫拿着火把靠近焰火堆,点燃引线。 “嗖”的一声,五颜六色的焰火瞬间炸开,将黑青的天点亮,迸发出绚丽的火花。 “内造访研制了一种牡丹花烟火,放起来天上姹紫嫣红,有无数牡丹的花样,过段时间元宵节,我带你去安福门上看。”李洵牵着她的手,轻声说道。 傅娇看着烟火,薄唇抿成一线,没有说好,也没有说好。 晚上李洵宿在傅娇房里,他夜里很安静,只将手臂穿过她的脖颈,将她紧紧圈在怀里睡下。这么多年,在外面睡觉时他总是这样,将她箍得紧紧的,似乎怕她一不小心就趁他睡着了溜走一般。 他在陌生的地方没有安全感,只有将人圈在怀中才放心。 次日中午李熙和从佛殿中祈完福就去找傅娇,坐在屋子里和她一起下棋,他忽然看向窗外,惊呼道:“风筝。” 傅娇放下手里的棋子,抬头望向天空,果然看到晦暗的天际出现一个小小的墨点。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垂下眼道:“这个天气怎么会有人放风筝,许是还没有来得及南下的大雁吧。” 李熙和疑惑地望着天际,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大雁。正要出口反驳,就听到傅娇提醒他说:“该你下棋了。” 他“哦”了声,低头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深思起来。 傅娇暗暗打量他的神色,见他没有再纠结风筝还是大雁,紧绷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些许。 李熙和在她屋子里待到下午礼佛开始了才离开,走之前他对傅娇说:“姨母,你应该多出去走走,成日待在屋里身体会不好的。” 傅娇愣了下,目光柔和眷恋地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拿过放在墙角的伞递给他:“外面下雪了,带着吧。” 李熙和让林望潮给他撑伞,两人一齐走出傅娇的屋子。 李熙和对林望潮说:“父皇总说姨母不待见我,但我总觉得她很好。” “太子殿下有仁爱之心,所以看谁都好。”林望潮微叹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傅娇说想出门走走。侍从都听到晌午太子殿下劝她出门,不疑有他,当即便拾掇了带她出门。 李洵现在不像从前那样严密地看守她,但出门的随从总是少不了的。宫人起先服侍的那两年还小心翼翼,唯恐她有任何闪失,但照看了四五年,她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话都很少说几句,渐渐就放松警惕。 她们陪着她在梅林里走了片刻,傅娇忽然皱眉说:“我腹中有些不适,想更衣。” 侍从们左右看了下,不远处有处院舍,料想那边应当有净房,便引着她过去了。 早些年的时候,傅娇来过几次方寸山。那时候李洵还是太子,皇上每年带他来礼佛,他便悄悄将她带上,让她一同来玩儿。虽是数年不往,但她当年跑遍了方寸山的每一寸山野,对这里再是熟悉不过。 她安静了很多年,对李洵言听计从,却早就在心里谋划了无数次,如今真的付诸行动,才发现一切都比想象中的难。侍从宫人都守在净房门外,除了大门,净房便只有一扇狭窄的窗户。窗户外是高墙,她放轻动作推开窗,然后脱了鞋子蹑手蹑脚爬出去。 为了放低李洵的戒备心,她这几年都不怎么出门,身法早就不似从前利索,翻墙的本事更是早不如从前。她将腰带取下来,费了好大功夫才挂在墙外的梅花树上,借着树枝的力量,艰难地攀上墙头。 她坐在墙上看着外面空荡荡的雪地,鼓起勇气往下一跳。以前做起来无比利索的动作,心在却僵硬无比,下坠的时候甚至扭伤了脚。她却忍住没有喊痛,心里反而升腾起一阵难掩的兴奋。 她知道从这里过去后山是一处山崖,顺着山崖下去是会川河,河道四通八达,只要能下到河边找到船,蒋木兰和江俞夫妇的船在下面等她,李洵就很难再找到她。 距离年初在南诏遇到蒋木兰夫妇,已经快一年过去。她没想到蒋木兰夫妇会如此重信守诺,当初从京城离开之后,他们脱离李洵的视线之后,便一直在找机会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