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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题真难,是真的难,肖辞仿佛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一下子认清了自己和那些真正顶尖的学生之间的差距。之前考了年级第一,还呆在花中那样的环境里,说一点儿不飘是假的。现在一细想,只觉得后怕到脊背发凉。 要不是老严让他学奥数,他是不是真就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然后一点一点地滑落下去,最终变成一个“泯然众人”的年级第一? 不是说泯然众人不好,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做那个“众人”。 他就像一只生下来便失去双脚的鸟,不管再苦再累,也只能拖着布满累累伤痕的稚嫩双翅,搏击疾风骤雨,电闪雷鸣,无休止地战斗下去;一旦稍加松懈,他便会被滚滚洪流吞没,沉下去,沉下去,在生活的泥沼中变得面目全非,此生再无半点光亮。 夜深了,肖辞晃悠着沉重且迟钝的脑袋,爬到床上,脱衣服睡觉。裤子脱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手机叮当响了一声。 肖辞在黑暗中摸索到手机,那是一条微信消息。对方的头像他没见过,看着像一个人的脑瓜子,顶上一个旋,四周的头发伏倒的小麦一样,一圈圈卷入旋的中心。那个脑瓜子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旁边杂七杂八一堆书,简直像是睡在了垃圾堆上。 点开对话框,一条极其欠打的消息映入眼帘。 朝:【这周结束之前,我要你乖乖求着来当我同桌。】 肖辞一瞬间知晓了这个备注为“朝”的人是谁。只是这东西是怎么躺进他手机好友栏的呢?肖辞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可能是中午的时候,那家伙趁他睡着,用他的指纹解锁了手机,趁他不备输进他手机里的。 靠!猥琐小人!敢不敢来点儿明的?! 肖辞蜷缩着侧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荧光映亮了他的脸颊和微微勾着的嘴角,他手机噼里啪啦地打着字,一大通骂人的祖安脏话呼之欲出。 手指放在发送键上,他却突然犹豫了一下,他想起白天时江朝说的一句话,说他只对他格外苛刻,大概是这个意思…… 发过去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肖辞粉色的指尖悬在空中许久,最后把那一段祖安话删掉,换了一波文明点儿的上去。 肖辞盯着那段中小学生规范用语,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怎么看怎么觉得犯二,跟个傻逼一样,肖辞纠结坏了,狂躁地抓抓头发,把那段文明的删去。又换了一版,可还是觉得有病。 肖辞简直要被自己逼疯了,他怎么连句话都不会说了?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字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辞:【滚。】 发送过去,肖辞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拉拉被子,心满意足地躺好睡觉。 困得要死,可他偏偏睡不着了。虽然早定打定主意不理那傻逼,可他又总觉得江朝还会给他发消息过来。 打开手机看一次,没有,翻身躺下… 过一会儿,又摸起手机,看第二次,仍没有动静,继续躺下…… 然后第三次,第四次…… 肖辞简直抓狂!他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为什么要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他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肖辞触电一般从床上弹起来看。 朝:【我就在你家楼下,你打开窗户,我现场滚给你看。】 肖辞触电般整个人都兴奋了,他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穿到一半,动作慢了下来。 自己在干嘛??! 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他的住址,连欢儿都不知道,那个花花肠子的笨蛋又怎么可能“在他家楼下”??? 这种一看就是在瞎扯淡的话,他居然也信? 等他反应过来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推开正对着床头的窗户了。 肖辞:“……” 他跪在床上,身子探出窗外,双手扒着窗台向下看。 月明星稀,寒凉的夜风钻进他衣领,冻得他打了个哆嗦。猫头鹰的叫声不知从哪里传来,楼下除了那个破旧的菜市场之外,别说人了,连根毛都没有。 肖辞一瞬间又丧又恼,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他手指飞快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扔掉手机,枕头捂着脑袋强迫自己睡下。 辞:【有病!】 房门之外,漫长的走廊寂静无声,廊顶的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照得僵立在门前的那道颀长身影时而光明,时而隐匿于黑暗。 看着少年发来的消息,江朝眉眼间藏也藏不住的笑意逐渐黯淡了下去,他叩门的指节顿住,给少年发了最后的消息,在露天长廊上点起了一根烟,云雾缭绕之中,火星明灭,他转身离去。 朝:【晚安】 朝:【明天见。】 2.第二天,肖辞到学校时,看见江朝翘着二郎腿,霸霸道道地坐在自己成欢的位子上,鼻梁上架着一副薄框圆眼镜,捧着那本牛津英汉词典在看。 啧,倒真像个斯文败类的文化人儿。 而他那小同桌,成欢,则可怜兮兮地站在过道上,苦着脸晃晃江朝的胳膊,又被江朝腾出只手来,赶苍蝇一样随意轰走,整个人敢怒不敢言。 班里的同学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全在嗑瓜子唠嗑,唠得有滋有味。 肖辞把书包往自己桌子上一摔,“干啥呢?欺负少年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