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节

    林慧娘：“？？？”

    赵氏、林仕、钱氏：“？？？”

    怎么回事？难道家里还藏着个小酒鬼不成？

    林慧娘往杯子里看了眼，怪不得林丽娘喝完有一小会儿没动静呢，原来她把杯子里剩下的都喝完了！

    林丽娘的目光在母亲兄嫂和姐姐身上转了一圈儿，最后她对林慧娘道：“姐姐，再给我倒一杯呗？”

    林慧娘应了声好，拿过来酒壶又给她将杯子斟满，这次林丽娘同样是一饮而尽，速度比赵氏与钱氏两个大人还快。

    赵氏几人终于回过神来，她看着林慧娘，眼中含着几分无奈，“就喜欢乱来。”

    林慧娘嘻嘻地笑道：“娘啊，这怎么是乱来呢？虽然说阿丽的年纪小了些，不能喝酒，但也没给她喝太多嘛。况且，不给阿丽试试，咱们也不知道她还这么喜欢喝酒呢。”

    赵氏嗔了她一眼，“强词夺理。”

    林丽娘也绕到赵氏身边，挽住了她的手臂晃啊晃，“娘，我和姐姐怎么就强词夺理了啊。”

    她往赵氏跟前儿一凑，赵氏也想起了一直没跟林丽娘说的事儿：“还有你。你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马上便能说亲了，但管家也不学，绣活儿也不学，规矩也不好，偏偏整日里喜欢舞刀弄枪，像你这样，有哪家的儿郎敢娶你？”

    李海与另一个侍卫一起被云慕琤派到了林家。李海每日要跟随林慧娘一同上衙下衙，教导林丽娘功夫的事儿，原先是由李允做的，但如今回到了帝京，李允不能离开云慕琤身边。因此，便由另外一个侍卫陈广给接了过来。

    这些时日林丽娘每日没有断过练习，虽然看起来身形纤细，但林慧娘知道，她身上的肌肉结实着呢，如今就连林慧娘，也比不过林丽娘的力气。

    如今林丽娘也有十二三岁了，虽然年纪尚小，但却也是可以开始寻摸夫家了。这世间的母亲为儿子挑选妻子，琴棋书画倒是其次，她们最看重的，还是女孩儿的能力。

    做正妻的，不需美若天仙，也不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需要稳重贤惠，能管好一个家的内务。

    然而无论是什么，林丽娘都很不擅长。

    在这一点上，就连很让崔嬷嬷与赵氏感到头疼的林慧娘，都要比林丽娘优秀多了。

    听到赵氏这话，林丽娘霎时便苦着一张脸，“娘，我还小嘛，才不要这么早就说人家呢。”

    若是旁的女孩儿，听到母亲提及自己的亲事，定然是要羞红脸的，然而林丽娘也不知是性子使然，还是学武把脸皮也给学厚了，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倒是依旧抓着赵氏的手臂撒娇。

    然而赵氏这次却是想认真同她说说的，因此并没有因为她的撒娇而松动，“不行，今儿个，你必须给让我知道知道，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听她这么说，林丽娘便知道这回是不会让自己蒙混过关了，她松开赵氏的手臂，做垂死挣扎地试探道：“我还小嘛，这事儿过后再说也不晚啊。”

    “你还小？别人家和你这般大的，都已经跟着母亲开始学管家了。”

    果然行不通啊林丽娘心里嘟囔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与赵氏之间还隔着林慧娘，她坐下后，便扯了扯林慧娘的衣袖。林慧娘便笑道：“娘，阿丽的确不大嘛，再说，婚事也急不来，咱们慢慢说也不急。”

    赵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都是跟着你学坏了。”

    在大林村时，林丽娘是与林慧娘睡同一张床的，姐妹两个的感情深厚，也说不得林丽娘现在这种想法，就是跟着林慧娘学的。

    “娘，您消消气。”林慧娘给赵氏端上一杯清茶，等她接过去喝了，这才说道：“娘您老人家想的没错，但是，咱们也得看看阿丽是什么想法不是？她不想那么早成亲，你非逼着她嫁了，那她婚后也过不幸福不是？”

    “况且，咱们家如今身份到底还是低了些，就是给阿丽选人家，也很困难不是？倒不如再过上几年，等我哥再往上升升，到时候咱们出身高了些，不论是给阿丽挑夫家，还是给二郎挑妻子，可选择的也更多了些。”

    林慧娘到底不笨，她跟着崔嬷嬷学了一段日子，到底是把名门世家之间的一些个弯弯绕给摸清了。

    其实这事儿与后世也有些相同。虽然后世没有那么明显的阶级之分了，但给自家的孩子相对象，更多的都还是看重“门当户对”这四个字。而放在古代，情况就更复杂了些。

    古代讲究士农工商，在勋贵之中，自然也有不同的区分。不说宗室，大臣之中除去科举出身的众多品级之分的官宦人家，勋贵更是分为国公、侯、伯等不同爵位。这些个显赫人家的夫人给自家的儿女相看亲事，看的第一条，便是对方的出身如何。

    而对于此刻的林家来说，哪怕林慧娘是楚王妃，但也改不了出身低微的事实。林仕现在是工部侍郎，从三品的品阶倒是不算太低，但是京中最不缺的就是顶尖儿的显赫人家。

    赵氏若是现在就想给林丽娘相看人家，也就只能在从三品以下的官员里头找。这些人家的当家主母出身也不会太高，说不得便会有些眼皮子浅的，林丽娘若是嫁了，说不得会很吃些苦。

    见识决定眼界，这话虽然不是绝对正确，但也是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正确的。然而见识多的，出身也绝不会低到哪里去，这种人家相看儿媳女婿，自然是往与自家身份相当的那些人家看，而这，是如今的林家攀不上的。

    况且，即便是如今赵氏给林丽娘相看了人家，若是这人是个有出息的，等日后出息了，再嫌弃林慧娘出身不够高，一家老少都想着休妻另娶，那岂不是害了林丽娘？

    因此，林慧娘才说，与其现在找个差强人意的，不如等上两年，等林仕的官职再往上升上一升，那时再挑好的。左右林丽娘现在的确算不得大，哪怕再过上个两年，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年纪，仍旧是花期正好。

    林慧娘说的，赵氏自然也明白，但她还是想从林丽娘那儿得个准确的话，好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怎么安排林丽娘，省得她出了门子，还什么都不会：“阿丽，你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林丽娘看看赵氏，再看看林慧娘，这才说道：“我就是姐姐说的那样嘛，我还小，再等两年也不晚啊。而且，我想”

    见她不说了，赵氏看着她问道：“你想什么？”

    林丽娘给自己打打气，眼一闭，大声说道：“我想像姐姐那样，也做官！”

    她说完，满室皆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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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一章 争议落定（二更）

    “你、你方才说什么？”

    林丽娘的话使得室内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外面的阵阵爆竹声。

    也不知究竟是安静了多久，赵氏才回过神来。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便仿佛被人摁下了开始键似的，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

    林丽娘这想法还没有往外说过，林慧娘乍一听到，倒没有什么骇人听闻的感觉，她只是觉得，林丽娘能有这种愿望，很了不得。

    但其他人到底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反应便不像林慧娘这样淡然了。

    赵氏没想到，林丽娘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竟然也想做官？林慧娘之所以能当上这个官，是凭的什么，赵氏知道。但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敢相信，林丽娘究竟要怎么才能实现她的想法。

    她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林丽娘的一个优点。

    那就是相比其他女子，她的武力要强出许多来。

    可是，她武力强，难道要去军营当兵么？

    赵氏不知道可行性有多少，她只知道，若是林丽娘真的去当兵，那她就更难说亲了。

    试问，又有哪家愿意娶一个整日里在军营里厮混的媳妇呢？

    几个土著里，唯有林仕最是淡定。

    他看向林丽娘，问道：“你想做官？那你可知道，阿慧是凭的什么才有的这身官服吗？”

    林丽娘点点头，“因为姐姐懂得多。”

    虽然家里人没有明确地说过，但林丽娘也曾在跟着陈广学功夫的时候，问过几句，在得知工部屯田司的职责之后，她便想到了林慧娘做的那些稀罕物件。

    见她知道，林仕点点头，又道：“那你觉得，你要做官，有什么可以让皇上再次破例的优点么？”

    林丽娘想了想，说道：“我会武功！可以从军！”

    她说完，赵氏只觉得眼前更黑了。

    林仕的神色有了几分凝重，他想到早在三年前时，林丽娘便开始习武，那她是不是早就有这种想法了？

    林仕问出口后，林丽娘却是摇了摇头，“不是啊，我那时候，就只是想要学武功而已。”

    她是等林慧娘做了官，才开始觉得，既然姐姐做了官，那她是不是也能做官呢？

    她有了这种想法之后，每天练武时便更用功了，就连陈广都说，她这段时间进步很快。

    林丽娘说完之后，林仕也没了动静，林丽娘心里不禁开始忐忑起来，她看看母亲，只见赵氏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再看看大哥，他一副沉思的样子，看得林丽娘心里敲起了鼓。

    她再看向林慧娘，只见林慧娘对她露出一个包含鼓励的微笑，“加油，你好好干。即使皇上不能给你封个官，那我就找子琮，让他帮忙把你送军营里去。不过到时再多的苦，你也不能说出来，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林丽娘有些似懂非懂，但林慧娘这话还是让她提起来的心往回落了些，她对着林慧娘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听到林慧娘竟然说这样的话，让赵氏大感震惊，她道：“阿慧，你乱说些什么！”

    “哎呀，娘，你就放宽心呗。”林慧娘沾到赵氏身后，给她捏起了肩膀，“阿丽也不小了，她能为她的人生做决定了，而且，她自己的事儿，让她自己操心去吧，老话不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说不准她真的军营，还能给你拐回来个优秀的女婿呢。”

    赵氏简直要被姐妹两个气死了，她看向林仕，想让林仕说些什么好让她们两个改变主意，然而林仕的话却是让赵氏干脆没了想法：“娘，阿慧说的也没错。既然阿丽这么决定了，那日后如何，也都是由她自己来承担。娘你不用太过担心。”

    一个两个地都这么说，赵氏干脆不说话了。

    看着赵氏有些生气的念头，林慧娘连忙给林丽娘使了个眼色，姐妹两个好一顿哄，才总算是让赵氏露出了笑容。只是她们也都知道，哪怕此刻赵氏笑了，但她心里却也不会放松一毫。

    一顿饭吃到子时，厨房里下了饺子，饺子端上桌后，林慧娘便笑道：“今年的饺子里我包了二十个铜板，看咱们谁能吃到有铜板的！”

    这也是讨个好兆头，因此，林慧娘话音一落，林丽娘与林安便兴奋地叫了出来，小馒头还有些似懂非懂，但看着小姑姑和叔叔都大声笑着叫着，他便也跟着叫了起来。

    林慧娘夹起一个饺子，沾了沾油碟，便张嘴咬了一口。然而她这一嘴下去，神色便变了。

    林丽娘就坐在她身边，自然看见了那被咬了一半的饺子馅儿里露出的半截铜板，她叫道：“姐姐你吃到铜板了！”

    其他人的目光皆被吸引了过来，林慧娘将嘴里的饺子嚼上几口咽下去，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巧，随便一夹就有。你们也快试试。”

    她一说，其他人也都夹起咬上一口，只是其他几人夹的饺子，竟都没有放有铜板。

    几人也不失落，毕竟林慧娘也说了，她只放了二十个铜板，要想在这么多饺子里吃到有铜板的，运气得要十足的好才行。只是这样一说，第一个饺子便吃到了铜板，林慧娘的运气当真是极好的。

    一家子人一边笑着一边吃着，陆陆续续又有人吃到了包有铜板的饺子，铜板落进盘子里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在爆竹声中很不明显，但却无损林家人的好心情。

    吃过了饺子，又去放了爆竹，守到了新的一年，林家人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还在大林村的时候，大年初一早上要早起去给村里的长辈们拜年，但如今在帝京，他们可以说是举目无亲，自然不需起那么早去拜年了。

    不过作为能上朝的官员，今天林仕依然要早去，去朝见景和帝。

    等他回来，林家人都已经起来用罢早饭了。早饭还是饺子，只不过这次里面没有再放铜板。

    见林仕回来，钱氏让丫鬟去给他端了碗饺子，问道：“今日还有什么安排么？”

    林仕摇摇头，“倒是有几个同僚邀我聚上一聚，不过也是在初三了。”他说着，想起赵氏的身世，问道：“娘呢？”

    “娘在祠堂里。”

    钱氏口中的“祠堂”，其实只是个房间，毕竟林家如今住的院子虽然说得上太小，但办个祠堂还是放不开的，且他们家也只有林大伟一个不在世的人，因此，便在没有住人的院落里，腾出一间房来摆放林大伟的牌位。赵氏就是在那间屋里。

    林仕吃完饺子，将碗递给钱氏，让她交给下人送去厨房，他自己则是去找了赵氏。

    林仕找到赵氏的时候，赵氏正站在林大伟的牌位前，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牌位，脸上比起伤心来，更多的还是怀念。

    林仕进去后，从牌位前面的桌案上拿了三根香在一旁的蜡烛上点燃，他将香插进香炉里，在蒲团上跪下拜了拜，起身后才叫道：“娘。”

    赵氏收回放在牌位上的视线，淡声道：“走吧。”她说着，转身离开。

    林仕跟在她身后走去，才说道：“今儿是初一，咱们又是在帝京，娘不如也给外祖他们上柱香？”

    林仕也知道赵氏的身世，只是先前一直忙着，赵氏也没提，他便给忘了，如今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