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秦凝璇心内暗道不好，她只想着让云慕锦来找林慧娘的茬，却没想到，茬还没找，眼见着她自己就要出丑了！

    她自然知道，在场的贵女里有好几人看她不顺眼，虽然云慕锦话里还没有提到她，但却妨碍不着她们主动攀扯到她身上来。

    她拉了拉云慕锦的袖子，想制止她：“锦妹妹”

    然而云慕锦却以为她是想为林慧娘求情，“凝璇姐姐，你就是太心善了，竟然还想为这样一个贱人求情。凝璇姐姐你放心，我今日定要为你讨回一个公道，让她知道知道，她即便是进了楚王府，也只能是一个卑贱的妾！”

    林慧娘看着她们表演，在听到云慕锦这句话后，她不怒反笑，直接问道：“你就是子琮的妹妹？”

    “你也配直呼我哥哥的字？”

    “你口口声声说我抢了你身边这位姑娘的男人，这我可就要问你一句了，你哥哥离京时，可是连未婚妻都没有？”

    云慕锦还没反应过来她要说什么，只道：“那又如何？”

    林慧娘没搭理她，直接扭头叫了一声还没走过来的云慕琤：“子琮，你跟你妹妹好好地说说，咱们初见时，你可有心仪的女子了？”

    “自然没有。我若是有，又怎会先不托长辈到她府上下了聘，若是万一被别人家聘走了呢？”

    听到云慕琤这话，在场的一些贵女便轻笑出声。

    方才那个率先和云慕锦搭话的贵女，兵部尚书家的嫡女宋小姐更是说道：“王爷说得好！咱们若是真的有心仪之人，巴不得快些下了聘定了亲呢，万一被别人抢了去，那自己可不就后悔莫及？”

    有和她交好的几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正是如此。”

    气得云慕锦涨红了脸，“你们闭嘴！”

    被她呵斥了一声，方才出声的贵女们撇撇嘴，没再说话。

    虽然她们看不起云慕锦，也看不惯她，但她到底很受皇上的喜爱，若是被她在皇上面前告了一状，再连累到自家父亲就不好了。

    林慧娘却是没管这些口舌官司，她只说道：“这位郡主，劳烦您好好听听，我和你哥认识之前，不仅男未婚女未嫁，他就连喜欢的姑娘也没有，哪家的王法规定我们不能互相倾心的？”

    见云慕锦还要说话，林慧娘抢先一步把她的话堵了回去：“郡主若是想不明白，不如换个立场想一想。若是郡主也有一个心仪的男子，那男子也未曾婚配，难道郡主你与那男子互相倾心了，也是抢了别的女子的男人么？”

    云慕锦被她抢白的一张俏脸儿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奈何她从小养在深闺，骂人也就只会骂贱人，想骂林慧娘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林慧娘双手环胸，神情多了几分浑不在意，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妹妹，做人呢，不能太过极端。我知道你是为你哥哥好，想要他娶一个身份更高贵的女子。但是他的当事人，要娶妻的人是他，旁人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想法。”

    “郡主若是体会不到，我还是那句话，郡主不如将自己与你哥的立场换过来想。假若你有一个心仪的男子，但那男子却只是个穷书生，你哥哥和你母亲却只想要你嫁给一个高官的儿子，你是何想法？”

    云慕锦没说话。

    她也不傻，哪怕心里还是很不喜欢林慧娘，却也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若是她喜欢的男子不被母妃哥哥所认可，只想让她嫁给另一个身份高贵，但她却毫不喜欢的男子，她也会觉得很是苦恼。

    她又瞪了林慧娘一眼，嘴上犹在嘴硬，“即便是哥哥真心喜欢你，你的出身也太过低微，正妃是当不起的。”

    一听她这话竟然还涉及到看不起老百姓，林慧娘不由“嘿”了一声，她撸撸袖子，几步走到云慕锦面前，伸出手指指着她气势汹汹：“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敢看不起百姓？若是没有众多农户辛苦种粮食，你吃的是从哪儿来的？别不把衣食父母当人看！”

    云慕锦被她指的连连后退，一张脸涨的通红，“你！”

    林慧娘又一次抢在了她前头：“我什么我？这么看重出身，我怎么听人说，你母妃的出身就不怎么高呢？”

    她以前是从不戳人痛处的，但眼前这小姑娘也太可恶了些，让她不由得就想她哪儿痛往她那儿戳。

    第二八章 走了小的，来了老的（一更）

    “你！你居然这样冒犯我母妃？！”云慕锦被林慧娘这话气得呼吸都急促了许多，她心内原本平复了些许对林慧娘的厌恶，此刻又加倍翻涌了上来。

    林慧娘讽笑一声，“怎么，旁人不能说你母亲，你就能这样说旁人了？郡主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云慕琤也走了过来，厉声道：“张口闭口这样侮辱人，难道这就是你的教养？！给慧娘道歉！”

    云慕锦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云慕琤就这么不给她留情面，一双眼睛当即便委屈得红了，眼眶里也噙满了眼泪，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似乎下一刻就要流下来。

    云梓淳也跟着插刀：“锦儿姐姐，别说你身为郡主，即便只是个普通女子，此举也太不合规矩了些，你快跟慧姐姐道歉吧。”

    云慕锦红着眼睛剜了她一眼，犹自嘴硬：“我不！凭什么我要跟她道歉？她不过一个出身贫贱的农女！”

    她再一次揪着林慧娘的出身不放，还看不起农女，让林慧娘也生气了，她道：“我一个出身贫贱的农女，可当不起堂堂郡主的道歉。”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云梓淳劝道：“锦儿姐姐，慧姐姐可是皇上亲封的朝廷命官，你这是辱骂朝廷命官，若是被皇上得知了，定然会说你的。”

    “你说什么？皇兄封了她做官？！”太过惊讶之下，云慕锦的声音尖得刺得人耳膜生疼。

    像云慕锦这般反应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人，秦凝璇虽然也没有说话，但她内心的惊讶却也是丝毫不逊于云慕锦。

    她站在一旁，此刻像个听故事的人一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林慧娘，她的眼神尖利如刀，似是要将林慧娘剥开来，好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仅迷了云慕琤的心，竟然还让皇上封了她一个女子做官。

    她的目光太过灼热，让感知较为迟钝的林慧娘都能感觉到，顺着看了过去。

    那是个美貌的年轻女子，又是站在云慕锦身边和她一起过来的，显然两人关系亲密，但却没有和云慕锦相似的地方。她根据自己得来的情报，便肯定了这人就是那位爱慕云慕琤，还和他妹妹母亲关系很好，被她们当成是铁定的儿媳嫂子的那位秦小姐了。

    她对秦凝璇露出个笑容，“秦小姐？我是林慧娘，久闻大名。”

    秦凝璇没想到自己的目光被发现了，面对林慧娘的话，她也收敛了心思，露出个温柔可人的笑容来，“林小姐的大名，凝璇也是久仰了。如今终于得见，着实让凝璇有些意外。”

    她挑挑眉，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哦，意外？没想到我会这么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根本没有因为身份低微而有的卑微怯懦？”

    秦凝璇脸色一滞，强自笑道：“林小姐怎么会这么说？可真是”

    林慧娘截过了她的话头：“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秦小姐的好心？”她嗤笑一声，语气凉凉：“秦小姐，我这人呢，向来直来直去，最不喜欢看人拐弯抹角，一句话能说清的，非得扯上一个好看的理由。换句话说呢，也就是我，最讨厌像秦小姐这样表里不一的人了。”

    这什么秦凝璇，一看就是个柔弱白莲花，外表一副我最善良了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比蝎子的尾巴尖儿还要毒。内心阴暗为人狠毒，却偏偏要装作一副我温柔善良的表象，简直是恶心人。

    秦凝璇一张俏脸儿涨得通红，听见林慧娘这句话的宋小姐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拍拍掌，赞同道：“林大人这话可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做人呐，堂堂正正不好吗？奈何总有些表里不一的，却还总是有许多人被她柔弱善良的外表欺骗。”

    林慧娘向着声源看去，只见是个眉目之间颇有几分英气的姑娘，十分符合她的审美。“不知这位妹妹怎么称呼啊？”她笑眯眯地问道。

    “我叫宋宁，父亲是兵部尚书。”

    “宋小姐，幸会幸会。”林慧娘像个武林人士一般，对着宋宁抱拳晃了两下手。

    云慕锦看着她们忽略了自己，冷哼一声，转身跑了。

    林慧娘：“？？？”

    她问云慕琤：“你妹妹干嘛去了？”

    云慕琤叹了口气，“大概是去找母妃了。”

    林慧娘噗嗤笑道：“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打不过就去叫家长的？”

    云慕琤看着她，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歉意，“慧娘对不起，我没想到慕锦她居然会这么想。”

    林慧娘耸耸肩，“跟你没关系。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当然有自己的想法，难道你还能把她脑子里的东西全都清走不成？”

    她说着，眼神亮了起来：“她是去找你母妃过来给她找回面子了么？真想看看你母妃的段位有多高啊！”

    云慕琤好笑，“其实母妃也没什么本事，就是脾气暴躁，容易发怒。”

    “哦，这样啊。”林慧娘有些失落。

    他们说着话，去找了傅氏来给撑腰的云慕锦果然又回来了，她跟在傅氏身后，指着正和云慕琤说话的林慧娘道：“母妃，就是她！她就是那个要让哥哥非她不娶，还出口冒犯你的贱人！”

    云慕锦的声音因为包含怒气而太过响亮，让正说着话的众人都不由得停下了交谈，齐刷刷地点头看着她。

    然而云慕锦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扯着傅氏的袖子晃了晃，“母妃，你一定要好好地给她一个教训！”

    傅氏最忌讳旁人说她的出身，听了云慕锦的话，她心里早已起了滔天怒火。但她却不如年轻的云慕锦那般暴躁，把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她只是将怒火压在了心底，面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云慕锦说话，她也没有露出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林慧娘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但看着林慧娘的眼神却是犹如一把尖刀，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这一会儿林慧娘就已经被她杀了许多遍了。

    第二九章 猪队友（二更）

    众人见到傅氏过来，纷纷向她行礼，秦凝璇也转身走到傅氏身边，一双美目含着几分愁绪，让人看得心头一软。

    傅氏拍拍她的手背，声音冷硬：“你就是那林慧娘？”

    林慧娘也向她行了个礼，“我就是。”

    傅氏没有说话，她冷冷地盯着林慧娘，林慧娘却也丝毫不惧，她回视，脸上甚至还带了几分笑容。

    因为她觉得，她们两人这样对峙的场景，很有武侠剧里高手过招的感觉。

    然而傅氏却觉得她脸上带笑是不把自己看在眼里，她心头火气更甚，讽笑道：“能让慕琤非你不娶，我道你该有什么出众之处，原来也不过如此。”

    林慧娘笑了笑，“我也就是个普通人，伯母您也不用想太多。”

    云慕锦斥道：“谁准你如此称呼母妃的？”

    林慧娘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大人说话呢，小孩儿别插嘴。”

    “你！”云慕锦再一次被她气到了。

    傅氏冷笑道：“好一张伶牙利嘴，看来你也不是没什么出众的地方，最起码这嘴倒是很会气人，想来也是在村里同邻居吵架练出来的吧！”

    闻言，云慕锦也笑着附和道：“就是，这么会气人，你村里的不知道被你气死了多少呢！”

    “郡主说话也挺气人的，王府里被气死多少人了？”

    “你胡说什么！”毛毛躁躁的云慕锦一点就着。

    傅氏止住她，自己另起一茬：“听锦儿说，你方才冒犯了本王妃？可真是天大的胆子，胆敢冒犯皇族！”

    “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敢问老王妃您，人家断案都不只听一面之词呢，老王妃您是不是比判案的大人本事还大，居然只根据郡主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是我冒犯了你？”

    “不是你冒犯皇族，难道还能是锦儿污蔑你不成？”

    “那老王妃您不妨问问这些妹妹，她们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是郡主先辱骂我在先，我不过是拿您的事情给她举个例子罢了，没成想郡主竟然当成了我冒犯您。郡主啊，这人呢，可不只能只长个头儿不长脑子啊！”

    又一次被她针对，云慕锦气得俏脸儿通红，奈何她嘴皮子跟不上，不是林慧娘的对手。

    林慧娘却并不准备就此打住，她又接着说道：“听闻老王妃您出身也不高，按理说应当很容易体会到我的难处，毕竟您是亲身体验过的。只是没想到，老王妃您竟然教出来了这样的女儿，张口农女闭口低贱，百姓是大禹的基石，郡主如此看不起农夫，可是比皇上更矜贵？皇上贵为天子，都还没说过这话呢！”

    林慧娘一扯上景和帝，哪怕是傅氏，也不禁皱了皱眉。

    云慕锦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儿，她道：“你怎么就知道皇兄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林慧娘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看着云慕锦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郡主，您说这话，就不怕被皇上知道？您这话，可不是简单的口舌之争啊！”

    傅氏虽然也看不起林慧娘的农女出身，但她也知道，云慕锦这话说得着实不恰当。不管景和帝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云慕锦也不该这么说！若是被让人在家里的长辈跟前学上一嘴，再给告到景和帝面前，那可就不是小事儿了！

    因此，她瞪了云慕锦一眼，“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