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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此处,501的门开了,一个穿了身灰色睡衣的银发男人微微低着头,轻声示意林舍前:进来吧,有事进来说。 林舍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进了屋,趁着在门口换拖鞋的当口,他瞥了一眼玄关处的两层简易鞋架。架子上都是些样式和颜色朴素的男女单鞋。他还往屋里看了看,只有餐厅那里亮着灯,客厅和走廊都暗暗的。 男人领着林舍前去了餐桌边坐下,问他:喝茶吗? 林舍前忙站起来说:不忙了不忙了,美甄不在家吗?他四处打量,这家里的装修摆设极其简单。 男人倒了两杯白开水,道:好久没联系了,你说你在雁城认识的她? 对,她没和您提过她去过雁城吗? 男人叹了口气,神情疲乏:她妈一死她就跑了,人落了葬,她拿了她妈的银行卡,死亡证明就跑了,高利贷找到我,闹啊男人摇了下头,后来有一天我接到个电话,她打来的,问我知不知道她妈在香港的老情人是干吗的,我说你说什么疯话呢,你妈在香港哪有什么老情人,你妈哪认识什么香港的,我问她人在哪里,她也不说,就挂了电话,我还查过那电话,是本地的一个小旅馆打出来的。接到那个电话之后不久,高利贷就停歇了,反正我也没多打听,停了最好,谁不想睡个安稳觉啊。 林舍前从背包里拿出纸笔,手机开了录音,道:美甄和我说过她老家是在芳村的,怎么想到搬来方州啊,隔得挺远的啊。 男人道:这事吧他又开始叹息,林舍前递上香烟,男人没要,看看走廊,说:戒了很久了。 他摸了下桌面,喝了小半杯水,道:美甄也是个可怜孩子。 林舍前附和道:她挺早父母就分开了是吧? 分开?她这么和你说的。 她没正面提起过,但是从字里行间,我听出来她父母挺早就离婚了,她妈一个人带她。 男人握着玻璃水杯,道:她爸他吞了口唾沫,说句不好听的,是个疯的。 您是指他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就是个疯子,纯粹的疯子,他搞的那一套放到现在就是传销,就是邪男人一咬嘴唇,话锋一转,不离还能怎么办?等着一起蹲监狱啊? 您觉得会不会是因为童年的时候家庭残缺,导致美甄就出现了一些心理问题就沉迷了赌博? 男人拍了下桌子,眼里忽而迸出怒火,林舍前追问道:还是您觉得有别的什么原因导致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成天在网上赌钱,还欠了那么多钱? 男人垂下了眼睛,沉沉说:她八岁的时候被她爸绑架过。 林舍前愣住了。男人低头喝水,漫天一指:她爸和她妈离了之后,搞什么巡回演讲,有一回要去崇市,路上经过芳村,爸爸要看孩子,孩子也挺想见爸爸的,而且之前几次见面,去动物园玩啊,去博物馆什么的也没出什么事,那天说是就一起吃个午饭,孩子她爸也挺赶时间的,说好吃完午饭,一点就送孩子回家,结果两点多了,孩子还没回来,她妈就急了,打电话给我,我人当时在方州,我挺早就过来做生意了,接到电话立即买了车票回家。 晚个一个小时或许是路上堵车? 男人道:我妹说了,出发的时候,她和孩子她爸起了点争执,美甄那阵子在学校出过偷同学钱包的事,我妹见到美甄爸爸,知道他还在搞什么修养心灵,突破自我的讲座就特别来气,说什么你自己的孩子都还管不好呢,你还教别人怎么修身养性。 林舍前道:所以美甄后来是怎么回来的? 大闽山附近有个枫叶镇,孩子是在那里找到的,吓得不轻,手里攥着块手帕,上面写着个电话号码,就我妹他们家附近一杂货店的电话,我们见了孩子,问孩子出了什么事,她也说不清楚,就说被爸爸关在汽车后面,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去医院查了,有些脑震荡,导致记忆混乱,后来还确诊得了什么幽闭恐惧症。 那她爸呢? 失踪了。男人捏了捏眉心。 失踪? 再没他的消息了。 林舍前道:那您知道美甄那欠的几百万是怎么还上的吗?我问过她,她有时候说是中了彩票,有时候又说是有人帮她还的,每次都换说法。 男人也很迷惑:我也纳闷啊,中彩票我看有些可能,那天我们一大家子出去吃火锅,在店里碰到了个之前老是来骚扰我们的一个高利贷,叫什么大威的,我看到他就要绕道走,结果他拉着我就说要请我吃饭,说小甄把钱都还上了,还说有借有还就是好生意,还让我们以后有什么需要钱的地方再找他。 林舍前嗤了声:这高利贷够搞笑的,您刚才说美甄拿了她妈的银行卡什么的,该不会是弄了继承公证,发现她妈银行卡里其实有很多钱,就还上了? 男人摇头:我妹的经济状况我最清楚,美甄出了被绑架的事情之后她觉得芳村实在住不下去了,我当时在方州开了好几家外贸服装店,生意不错,在这小区买了两套房子,我就说那你来这里给我帮忙吧,要住就和我住一小区,有什么事兄妹之间也有个照应,她平时是很节约节省,但是也不可能这么三十年就让她省出个四百万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