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页

    小羊和羊宜修的最终谈判决裂，梁军发动突袭，一夜之间血洗千里，屠杀羊军。

    小羊明知这最后一战双方实力悬殊，他让血狼族的首领，也是他在圣雪山认识的最好的兄弟牙子，带上血狼族想回家的族人们回家，他自己率领不甘退却的血狼族战士们殊死一战。

    小羊知道此去必死，但他必须用生命捍卫自己的信念。

    牙子没能说服小羊跟他回圣雪山，只好让一直跟随他的白狼陪着小羊上战场。小羊提着羊宜修送他的龙纹剑，一步步走向远方，牙子在他身后用圣雪山的语言唱着一首古老而悲怆的歌谣，为这个异族的兄弟送行。白狼紧紧尾随小羊，突然停下，回头望向主人，仰天长啸。

    被偷袭得元气大伤的羊军不出意外全面溃败，除了牙子带走的那一批人，血狼族在中原被赶尽杀绝，近乎无一幸免。

    小羊被俘，被带到宫里，羊宜修面前。兄弟两人最后一面，是身着华服的羊宜修，和洗漱干净、穿戴整齐的小羊，在月夜下，花园中的亭子里，坐在桌前，把酒交谈。

    小羊对羊宜修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你直到死的那一天，依然认定你是对的。

    可惜，他看不到那一天了。很久很久以后的一天，时间，或别的什么，告诉他们，究竟孰对孰错。

    很可能羊宜修也看不到。人生太短，生命太渺小，区区白驹过隙的几十年，能衡量出一些什么？他们都看不到，都等不到。

    也许他们都错了。

    羊宜修把龙纹剑还给小羊。面对羊宜修身后的重重护卫，小羊拔出龙纹剑，刺向羊宜修。羊宜修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小羊就被他的侍卫一剑刺穿胸膛。

    小羊扶着龙纹剑，单膝跪下，抬头，狠狠瞪着羊宜修。那狠厉的眼神深处，藏着只有羊宜修能读懂的温柔。

    尘封于浓郁的烽火、漫长的岁月之下，早已和他的灵魂融为一体、无法剥离的那种温柔。

    我恨你。以异类之名。

    我也爱你。以兄弟之名。

    羊宜修怔怔站在原地，泪无声无息从眼角滑落。那一刻，他很想冲过去，抱抱他的大哥。可他没有。他是王，那一刻，他的冷漠就是职责，他的残酷就是使命。他要维护自己所选择的正确，他不能动。

    羊家三兄弟中的老二，也就是羊宜修的亲哥哥，羊小二把小羊的尸体抱走了，带回了家乡小牛村，葬在了父母旁边。此后，羊小二一路向西，再没回过中原。

    羊宜修正式登基，称帝。当年与血狼族的一战，在正史里被记载为朝廷以倾巢之力对抗入侵的野蛮外族，这是一场正义而惨烈的御敌之战。

    血狼族也被打上了外敌的印记，尽管如今的百姓几乎都没亲眼见过血狼族人，谈起他们，却恨之入骨。

    新朝建立后，羊宜修的平生所学终于派上用处。他以铁政手腕统率文武百官，令下必行，大刀阔斧地进行赋税、科举、土地、民生等各方面的改革，一改前朝之风，短短数年间百废俱兴，政通人和，中原大地数十年来的血雨腥风逐渐被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所洗刷。

    数年后，羊宜修突然以不忠不孝为由废了他的发妻，尹氏皇后。

    次年，尹氏因叛国罪被诛九族，包括被打入冷宫的废后在内，尹家上下，无人生还。

    又数年，已荣登宰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梁泰和惨死家中，据闻是有人因私怨上门寻仇。

    权势滔天的梁氏一族就此式微，逐渐退出朝堂权力中枢。

    又数年，宫内传出谣言，天子羊宜修罹患失心疯，时常夜半梦游，如见鬼般癫狂惨叫。

    又数年，羊宜修病逝。幼子登基。

    一日，成年后的新帝无意中发现寝宫的地底下藏着一所密室，密室内有大量文书记载，其上全是先帝羊宜修熟悉的笔迹，详细记述了从起义到建国的过程，以及有关血狼族的真相。

    密室里还有一座青铜雕像。

    是一名男子，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立于山巅，长剑杵地。

    他的双手按着剑柄，目蕴星光，遥望远方。

    那柄剑，正是在江湖流落已久的皇家宝物——龙纹剑。

    这就是原著的结局。

    《非我族类》说是耽改剧，实则相比起正宗的脆皮鸭文学，原著并没有很强烈的耽美因素，两个男主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发生过关系，一切的爱都只是深藏心底的一种理念、一种心境，除了自己，无人知晓。

    这样的原著，刚好很方便改编。

    要拍商业剧，搞这么一个全员盒饭的结局显然不可行，改剧情是必然的。不过，在叙事手法上，剧版极力保留了原著草灰蛇线、伏行千里的风格，从开篇就开始埋下各种伏笔，书粉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在重刷时将之前没留意到的伏笔一一揪出来，后知后觉地惊叹。

    追剧时，剧粉和书粉出现分歧很正常，书粉时常会不满于电视剧的改动，尤其是强行迎合市场的魔改。到了《非我》这里，就变成了书粉不停地拿剧里的伏笔和原著对比，推测剧版的最终剧情走向。由于书粉无法剧透，剧粉和书粉还不至于水火不容，甚至会一起钻研剧情。

    随着剧情进展，知乎、豆瓣纷纷涌现大量剧情讨论帖，猜《非我》的结局成了最新潮流。一时之间，仿佛所有人都在看《非我》，无论上网还是见面，打招呼必然要问一句“你有在看《非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