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周沸雪想当司机,容冬主动请缨。 黑色劳斯莱斯驶出周家后,走了程道路更加宽阔,两侧夕阳余晖尽落。 “周沸雪,是阳光。” 她说,没关窗,示意他朝外看。 周沸雪出门那刻就发现了,不明亮的光却很温柔,洒在人体、建筑和花草上,暖暖的,带着入夏的燥热。他也知晓为什么容冬要开车,因为她想让他看清这漫天霞光笼罩下的、不同于布满星星的璀璨世界。 很美。美的不真实。 车子行驶到高架桥上,两侧是碧波的江水,周沸雪极目远眺,山山相连,与水色呼应,裹尽万丈霞光。他直视摇摇坠在山腰的落日,抬手隔空勾勒它的模样,指尖好像也感到了热,“容容,它好烫啊。” “对啊,所以很热。” “嗯。”周沸雪点头,视线转到她身上,笑说,“我看过了,谢谢容容。” “不客气。” 容冬关注路况,没在意他的目光,周沸雪便放了胆子,不偏不倚的盯着。 周沸雪突然揉了揉胸口。 她余光瞥见,忙问:“怎么了?” 周沸雪微微皱眉,摁了摁心口,刚才的心悸没有了,笑着摇头:“没事。” 他暗自奇怪。 就在刚才,他盯着容冬,心跳突然加快好多,无缘由的,是喜欢在欢跃吗? 周沸雪觉得不是。 他又去盯容冬,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但心却在说,看吧看吧再多看看。 周沸雪收了眼,看向窗外渐暗的夕阳。 容家离周家也就半小时车程,容冬想着他好不容易白天出来,应该好好看看阳光,便带他绕榕城跑了圈。直到夜色降临,才上了回家的路。 原路返回,又上高架。 江水被月色侵袭,星空坠进去,偶尔有船浮沉而过。周沸雪认真看着。 “容容,天黑了。” “落日还是短了,下次有机会带你看日出,从天色微明到天光大亮。” “好。” 两人相视一笑。 周沸雪任由晚风吹起他的碎发,下巴垫在车窗上,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 也看到后面跟近的车。 他好久没说话,容冬抽出神思朝他看,却见周沸雪神色慌张大喊:“小心!” 第68章 068 这才是周沸雪的吻。 容冬吓一跳, 差点没握住方向盘。 她不明所以去看后视镜,长灯下一辆黑色车子如箭疾驰,正对她的方向。 “容容!” 周沸雪急得大喊。 容冬兀自镇定, 控制住方向盘,在黑车撞上的瞬间打了左转, 险险避开。 庆幸的是, 前方没有车辆。 不幸的是, 车速没降, 车子脱了弦的朝高架护栏上冲,她铆足了劲刹车,双手要把方向盘掐断, 紧在最后关头停住了车,浑身沁出冷汗。 “容容。” 周沸雪抬手握住她发颤得手。 容冬大喘着气趴在方向盘上,眼角余光刺进烈目的光, 直直朝她照来。 “快!下车!” 她大喊, 手忙脚乱去解周沸雪的安全带,越乱越急, 容冬心跳悬在嗓子眼,手根本摁不准。周沸雪比她冷静, 先解开她的,再去解自己的。 几乎同时,两道光重击过来。 压根不给他们跑的时间。容冬不管不顾推周沸雪出去,无力和恐惧席卷全身, 她回头看了眼, 刺目的光下根本睁不开眼,她无法看清车里的人。咔哒。异常清晰的一声,随即黑影倾下, 她被周沸雪紧紧护住。 撞击声砸在耳边,轰轰作响。 容冬眼前涣散几秒,远处的江水渐渐模糊,身子剧烈摇晃后趋于平静。 时间好像都远去了。 容冬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经历了什么,直到细微的呼喊她才回神。 “容容。” “周、周沸雪。” “别怕。” 他的声音太轻了,都快被车外的杂音盖住,“别怕,我陪着你。” 周沸雪话轻,抱得用力。 容冬试着动了动身子,疼得要命,脖颈处渐渐感到一阵温热,浓浓的血腥味散在空中,她确定自己没有受伤。她想起刚才被撞的瞬间,周沸雪紧紧抱着她手护着她头部,伴随着玻璃震碎的哗啦声时他的闷哼。 “周沸雪,你怎么样?”容冬急得去碰他,却碰一下人哼哼几下,吓得她不敢动,急得要哭出来。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最好不要乱动,等救护车,可这半天四周也没人过来,她试着摸索自己放在座位槽的手机。 “我还好。”周沸雪缓了缓,“你呢?” “我也还好。” 她默默流泪,刚才,如果不是周沸雪突然冲过来保护她,她非死既残。 周沸雪轻笑:“太好了。” 容冬摸不到手机,用力去拍门,眸光里刺眼的光还在,后视镜里两车相贴。 她觉得,这是刻意的谋杀。 周沸雪说几个字要缓半天,他的心被剧烈拉扯,从有意识起这是他意识最散的瞬间,抱紧她才有真实感。他皱了眉又舒展开,含着轻笑:“我想起我们初遇了,你突然触到我的手,害怕的缩了缩,惊恐的看我。” 像受了惊的小鹿。 周沸雪记忆从来没这么清晰过,容冬的音容笑貌由过往走到现在,一一呈现。 “那时是冬天,特别冷,你抱着我取暖,我们一起看外面的雪,”周沸雪最喜欢雪了,他头垂了垂,“我是个不存在且没有名字的人,是你赋予了我名字,我真的很喜欢。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再看一次雪。” 现在不过入夏,距离冬天还有好远。 不知道为什么,容冬泣不成声,连连答应:“可以的,可以的周沸雪。” “容容,我好疼。” “周沸雪你别说话了,救护车很快就来。”容冬虚拍他给予安慰,耳边响起沉闷的关车门声,刺目光下拉长的身影透着邪气。她屏住呼吸。 “容容。” “嗯。” “容容。” “嗯。” “容容。” “周沸雪,我在的。”容冬轻轻应他的话,眸光却注视着走近的肇事者。 “我可能要走了。” “!” 周沸雪感觉到意识在慢慢抽离,收紧手臂,伏在她耳边不厌其烦的喊她。 容冬就一遍遍应。 周沸雪迎着光笑了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容冬不带犹豫的哭着点头,下一秒,他艰难偏头,薄唇稳稳的压在她唇上。周沸雪心里数着秒,一秒、两秒、三秒……十二秒。他说,“这才是周沸雪的吻。” 容冬唇上沾了血。 车门被猛地拉开,她木偶似的转头,终于看清对方的脸,耀眼的金发落在眼底,容冬万万没想到会是容皙。容皙阴沉着脸对上她时,诧异万分,嘴唇抖索道:“容、容容?怎么会?你该死的为什么在车上!” 他说着要挪走周沸雪。 “你别碰他!” 容冬呵斥,心口振得发疼,“容皙,叫救护车。” 容皙白净额头渗下血痕,眼眶通红,死死盯着她,“姐姐,你求我啊。” 随之而来是救护车声。 容冬惨然笑了笑,抱了抱没反应的周沸雪:“别怕,冬天还要看雪呢。” - 容冬做了个梦。 梦里是她刚认识周沸雪的时候,他是个不好相处的人,焐了好几天才理她。 冬天的小黑屋特别冷。 高高的窗户外飘了雪花,有的偷偷钻了进来,但很快就化掉,她抱着周沸雪窝在角落里,看着那方自由的天空。他说冷,她说没关系,雪烧起来就暖和了,周沸雪就问她,雪烧起来就化掉了,还会存在吗? 容冬说,会存在的。 烧起来的雪会变成水,回归天地。 然后眼前的冰冷变成漫天火光,雪被裹在里面燃烧,周沸雪面容开始扭曲。 她吓得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