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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二楼格局又不太一样...。』 叁楼少去下面两层被打通的大厅,视觉上宽敞许多。直线延长的走廊和二楼过多的房间相比少了许多,门与门的间隔变得较为遥远。 亚留伸手打开第一个碰到的门板,顺手打开身旁的电灯开关后,发现里头似乎放置了许多纸箱杂物。随意扫过引不起自己兴趣的生活物品,还有个似乎是十字弓、不应该在一般民宅出现的存在,被平放搁置在成堆的箱子上方。而沟槽里也已被安好一隻锐利,能伤人的箭矢。 『还是别乱碰好了...看起来有点危险...。』 虽然自己有点想碰触日常里不曾见过的十字弓,可接受过的伦理教育还是让他放弃这个念头。 『对了,房子一直都有电的情况...果然只是屋主刚好不在家吧...』 想到自己擅自使用他人的床、浴室,还借用衣服,亚留在此时深刻的愧疚感像是晚来了般从心里涌上。 『床那是没办法避免的...衣服之后一定要送洗再亲自还来道谢才行...』 亚留一面嘀咕,往像是被当作仓库的房间深处走去。此时他注意到角落被放置好几块涂满黑色顏料的画布,在双眼被勾住视线的同时连带胃也开始一阵翻滚。 (为什么这里也是...真讨厌...) 亚留心里满是对这堆黑色画布的嫌恶,自己只想赶快移开视线。 『欸...?』 逼着自己转头的那一刻画布上的黑色顏料似乎蠕动了一下,亚留赶紧再次把目光转回画布上,而这些彷彿仅是错觉。 『亚留。』 『啊...青田。』 被熟悉的男中音从后方叫唤,亚留直觉地回过头应声。青田不再是前些时刻那张轻松的脸孔,朝下紧闭的嘴角透露主人的不开心。 『...怎么了吗?』 因对方扳起面孔,亚留不禁忧心的直接问道。 『衣服...不一样了。』 青田的眼神只匆匆瞟了亚留一眼,压低的音量让他有如嘀咕般说着。 『啊...刚才我去把脏衣服换掉了。这件是房子里找到的,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先暂时穿着...』 『我知道,是里欧那傢伙拿给你的。我都有看到。』 青田的声音突然转为强硬,彷彿亚留说了哪个字眼触动到他的神经。 『怎么了吗...?你好像有点生气...』 『可恶...!』 亚留未能把询问的话说完,青田已经先用不满的情绪将其打断。 『...你知道你洗澡清洁时被偷窥了吗?』 『欸?』 『就是那个死老头啊!他居然说门板坏掉不看白不看,搞什么东西啊?!』 青田的语气里塞进许多指责,当下在损坏的塑料门破洞中所窥视之物,亚留很难把那东西当作是人类。虽然已经确定在二楼门前匆匆经过的黑影是属于里欧,但在这霎时间亚留却还是联想到在更早先前与青田亲热时所见到的黑影。 『...那你不就有听到我的叫声才对。』 『哈?』 比起阿正出现,亚留更希望当时青田能在场。面对亚留的问句,青田只回答了个表现他烦躁的疑问。 『我把那老头轰走后,回来就看到里欧和阿正拿衣服给你...你没和里欧他们说我们在交往的事吧?』 『...没有。』 面对青田的质问,亚留视线不禁垂下看向地面。 『我们在交往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他们俩个知道。你知道吧?』 青田非常在意他人的目光,早在同意交往时,他就表示想把两人的关係当作秘密。但那时青田的语气还不至于像此时这般急躁。 亚留能理解青田不想因这个因素成为眾人的焦点,自己也深怕曝光后带来的问题。 『...你们不是朋友吗?里欧说以前你们在国中部时是同班同学...』 『我跟他们那种人渣才不是朋友...!』 青田的深色瞳孔里充斥着尖锐的光芒,像是十分气愤亚留的说词。 『...有必要那么生气吗?里欧他们看起来人很好...』 『你懂什么...?!』 再也无法压抑自己愤怒似,青田伸手猛力推了亚留的肩膀。因为太过突然的动作,让亚留无法防备的摔倒在地面上。 『痛...』 衝击到木製地板的瞬间发出巨大声响,亚留感觉自己的右肩因撞击而麻痺。隐忍着疼痛抬起头来望向青田,亚留无法知道自己脸上所掛着的表情,只能见到对方先是惊慌后换上苦涩的压抑神情。 『...反正你不要跟他们太好。』 『应该已经被知道了...』 见青田似乎没有意思要扶自己站起,亚留低着头有些意气用事的回应对方。 『欸...?』 青田的脸孔不出亚留意外,变得有些紧绷。 『...我刚才不是突然推开你吗?因为我看到外面有个黑影经过。所以我才...』 吶...你和青田两人在房间是做什么呢?可以分享给我知道吗? (在外头经过的影子应该就是里欧吧...) 脸色逐渐发青的青田没等亚留将话说完,转身决定离开。 『...总之,你最好离他们俩个远一点。我已经先警告你了。』 在最后,青田说完这句话便把亚留一人留在原地。 被孤单拋下的亚留一时不愿从木板上站起,肩膀虽只剩一半的痛意,可过去青田不曾对他如此粗鲁。最初见到青田的第一面起,有着该年龄一样无忧笑容、也从未发怒过。 偏偏在今天青田宛如另一人对自己咆哮,这样的差异让亚留无所适从。 (不站起来不行...) 心里似乎还无心从地板上起身,亚留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他缓缓站起后,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最后望了一眼平凡无奇的储藏间,即使不喜欢与老师同室,亚留决定回到二楼的房间去。 走下木製的楼梯回到二楼,亚留凭着记忆走向左侧的廊间。一眼望去皆是一道道被紧闭的门板,而每座大门外表都十分相似。亚留一时无法判断究竟哪间房间是老师的所在位。 『只好一间一间检查了...』 前几间皆是空无一人的房间,亚留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可却无法见到走廊的尽头。 『二楼的走廊有这么长吗?』 回想起刚从昏迷中醒来时,自己在相同的地方感到异样感。 深不见底的黑暗尽头中,有如存在着不可视之物。最难以言喻是亚留面向的所在正逐渐被黑暗吞噬,前方原本还点亮的壁灯朝着自己前来的方向顺序熄灭,彷彿在预告有什么正往亚留一步一步前进。 灭去的灯火下,黑暗正在蠕动。等到身体一点一滴被未知名恐惧蔓延,亚留现在能确定那庞大的黑影正往自己亦步亦趋前进。 要跑!快逃!现在快往后跑! 亚留的大脑正不断尖叫警示自己,膝盖却无法禁止颤抖着。 黑影的周围长出犹如人类的手掌,伸长的往自己爬行而来。耳里似乎能听见和软体动物相似的攀爬声音,拖曳着它沉重的身躯。在它与蛙类雷同的湿漉肌理上,仅仅是眨眼的停滞间张开了数千隻上下左右移动的眼珠,瞪向前方唯一的生人。 顿时间黑影的爬行速度好似开始加快,它的前端伸出的手掌直直往亚留逼近。此时原先因恐惧而颤抖的膝盖总算平復。他不愿再仔细观察黑影,转身向后方奔去。 亚留不顾一切的奔跑着,彷彿用尽最快的速度大步迈进,而耳边还能听见正追逐自己的黑影爬行所製造出的嘖嘖水声。滑过脸颊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那千万隻手掌的其中一根指尖,亚留无法分神转头确定后方的真相。 自己前来的廊道有这般漫长吗?该逃去哪里?会无止尽奔跑下去吗? (要是被抓到,自己会...?) 『哇啊!』 太过在意追逐自己的生物,以至于亚留无法留神自己前方,一股脑直接撞上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影。在因反作用而向后弹开的同时,一隻有力的大手把自己即时拉住。 亚留这才看清眼前的正是染了一头红发、杂乱抓了个随性发型,双眼带有些许兇恶的阿正。 他一脸狐疑中夹杂着不快,眼神中充满质问。 『欸?』 呼吸仍旧保持着不规律的急促,亚留赶紧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难道自己又眼花了吗...) 『搞什么啊?!在这里奔跑很好玩吗?!』 似乎不满亚留呆愣的反应,阿正一面粗暴的吼叫着甩开原先防止对方跌倒而抓住的纤细手腕。 『不是...是有...有东西在追我...』 『哈?!』 粗旷的嗓音里饱含着怒意,上升的语尾强调了他此刻的情绪。 『哪里有人啊?!一开始也是!在浴室里鬼吼鬼叫!妈的有病啊你?!』 如阿正所说,亚留的后方仅是冰冷且潮湿的空气。因奔跑分泌的汗水浸湿了领口,气喘吁吁一时无法恢復的呼吸,脑中一片混乱的思绪难以接受自己只是看走眼。 『他妈的真衰小。被逼着待在这够衰了,还遇到神经病...』 阿正用手将自己原本就凌乱的发型抓得更加狂乱,转身准备离去。 或许是刚才的幻觉让亚留下意识不想一个人待着,在阿正刚踏出一步的那刻,右手的指尖不自觉拉住对方运动外套的下摆。 『...啊!那、那个...对不起...我...』 (...我不想再一个人待着。) 撇头面向自己的阿正嘴角缓缓张开,好似要开口骂人,亚留赶紧抢先吐出声音。 『...可、可以带我去找老师吗?找到老师就好...拜託...』 颤抖的声音有些结巴,亚留不明白此时喉咙的乾涸是紧张还是口渴。 你不觉得他长得也太像女生了吧?动作、讲话都是。 真的耶~有够娘。 脑海中突然浮出教室的场景,打量自己的同班同学一面用着压根没有降低的音量嚷嚷着,是要亚留清楚听见他们的评语。 冰冷的指尖已经放开阿正的外套下摆,亚留始终抬不起头,他害怕与对方交会眼神的瞬间是充满嘲笑的恶意。 『...唉。就只到带你去找阿肥喔...还有不要再用你尖的要命的嗓子乱叫了。有够吵。』 没带点对师长敬意,随意喊着学生们在老师身后所使用的暱称。头顶传来对方好似同意的话语,亚留这才胆怯的将头抬起。 兇恶的面孔仍然半带着不耐烦,却丝毫没有嘲弄亚留的态度。 『走囉。不过这个状况我不觉得阿肥能多有用就是。』 阿正允许亚留跟在自己身后,心情保留着对他的害怕,亚留还是跟了上去。 (我真是没用...青田明明要自己不要接近他的同学们...) 和青田体型相比,阿正的肩膀宽厚许多。比起最为高挑的里欧,像是爱惹事生非的少年精壮许多。早在学校就十分出名的里欧,阿正的存在让亚留感到陌生和排斥。 难以想像胆小怕生的自己会与最想避开的类型比肩而行。 阿正没有选择在二楼房间里搜索,反而直接走下楼梯。 『...老师...不是在二楼吗?』 『哈?是在一楼大厅吧?你是撞坏脑子了吗?』 对方听见亚留的疑问,句中满满烦躁的答应。 『...欸?』 亚留回想开始醒来时自己所处的明明是二楼其中的房间,与青田初次碰面前更无任何移动楼层的记忆。 『可是...』 『哎呀~真是不得了。跟刚刚那个金发帅哥才分开,又黏上另外一个男生。弟弟...不,我看是妹妹吧?你胃口还真好啊。』 正想和阿正继续讨论老师的位置时,苍老的嗓音硬生打断亚留。此时老人还和前些时候同样待在一楼大门附近徘徊,他用着讽刺的口吻调侃亚留。 ...你知道你洗澡清洁时被偷窥了吗?』 欸? 就是那个死老头啊!他居然说门板坏掉不看白不看,搞什么东西啊?! 想起青田气急败坏对自己直言,在浴室时偷窥亚留的正是老人,亚留感到肩膀一阵僵硬。 『还真噁心。刚开始是和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在二楼房间卿卿我我,后来在车库又勾搭外国帅哥。现在跑来黏人家壮汉。你还真是只要是男的就喜欢的变态吧?』 好似没察觉亚留对自己的怀疑,老人继续大声嚷嚷着。要是只是批评亚留外貌还能无视带过,偏偏那乾扁的嘴边吐露出些许的真实。 『有病啊?死老头。滚开。』 『噁心!死同性恋!爱肛交的变态!』 老人直白的辱骂使亚留待在楼梯上无法动弹,寒气自脚边缓缓攀爬,越加乾涩的喉咙说不出任何词句。 『够变态!男的还喜欢含男的懒叫!』 (闭嘴...) 『就是有你们这种人,现在才会这么乱啦。』 (闭嘴...闭嘴...!) 『喜欢男人的懒叫,怎么不下辈子投胎去做女人。』 (闭嘴!闭嘴!闭嘴!) 亚留撑着想盖住耳壳大叫反驳的衝动,老人的辱骂没有停歇全塞进自己的大脑中。在回盪着尖嗓吼叫里,此刻就有个不协调的声音缓缓出现。 喀嘰。 像似鐘摆左右摆动的单节音,一次、两次、叁次...亚留知道那是悬掛在二楼的水晶吊灯。 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听见理应被老人音量盖过的细小杂音,没有眨动的虹膜里映出一道下坠的影子。在还来不及反应的同时,巨大物品碎裂声回盪在屋子四周。 乾枯的暗沉皮肤上插入大量金属碎片,因衝击而扭曲的黄金灯罩上喷溅了艷红的涂料,与地毯同色的水流正朝周遭蔓延开来。 早乾裂刺痛的声带无法发出任何惊呼声,也无力拭去波及到脸颊边的赤色水渍,只能任血红花海在瞳孔中狂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