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节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早就为时晚矣。 张良手脚冰凉。 他只觉眼前有些昏暗,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甚至是有些喘不上气,自博浪沙之后,他便一直在勤于学习,试图用其他的方法灭秦。 他对自己的才智很自信。 虽不敢夸口自己能做到算无遗策,但绝对不会出现太离奇的错误。 然这一两年他却是一错再错。 他很是不解。 不清楚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他分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一切也都尽了全力,奈何却好似为人单方面戏耍,根本就达不到目的,即便后续还匆忙的做了一些决策,最终也都是误人误己。 这让张良有些迷茫了。 他第一反应,便是掌握的信息太少,得到的消息太慢,只是这个想法,在他脑海刚过了一遍,就立即为张良否决了。 这不是理由。 再怎么消息滞后,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而且过去也是这般,但何曾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所以不是消息快慢多少的事,而是他对于这些消息梳理洞悉的深度不够。 一旁。 何瑊眉头紧皱。 在跟张良同行时,他一切以张良为主。 而他跟张良熟识多年,很少见到张良这么惊慌失神,一时间,何瑊也有些不安起来,他忐忑道:“那按子房兄之见,秦廷暗中还有谋算?那既然子房兄已看出,可有办法去针对?我们总不能就这么任秦廷奸计得逞吧?” 张良苦笑着摇头。 他已不准备再多做动作了。 张良轻叹道:“何兄,你到现在也该反应过来了,秦廷就是在有意的避着我们,不想让我们这些士人掺和进来,更不会让我们有破坏的机会,眼下江东人心惶惶,云梦跟吴越乃我等贵族的隐匿之地,现在全都惶惶不可终日,这种局势下,又谈何能扰乱秦廷布置?”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秦廷算计之中。” “我们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加之,我们对形势判断出错,更是一步步掉入到了旋涡,眼下仅凭我等几人,根本就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这次的秦廷算计很精明。” “他不是算计的我们,算计的是地方官员。” “秦廷猜到地方官员只想两边下注,并不想真的倒向一边,而也猜到贵族倨傲,所以地方官员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押注到贵族头上,所以这一番恐吓带威胁下,这些官员便慌了神,惊慌失措之下,将楚地的贵族给供了出来。” “从这时开始。” “事情就由不得我们了。” “也全部落入到秦廷设好的圈套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已不适合做任何事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张良已冷静下来。 现在秦廷的布局已经完成。 再搅合进去,已无济于事,只会暴露自己。 而且也阻止不了了。 一步慢。 步步慢。 最终只能望着。 这便是他们当下的无奈。 何瑊沉默。 他心中只觉一阵窝火。 他们分明一直在试图搅乱局势,但这一两年却越发力不从心,好似为人算计的死死的,根本就动弹不得,稍有动静,就会遭到更为严厉的针对,这种无力感,让何瑊很是无所适从。 张良背着手,望着高耸的会稽山。 心中五味陈杂。 无法入局。 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看客。 这种无力感,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他甚至有种感觉,这是有人故意在针对自己,也是有人在刻意提防着自己,就是不想让自己插手,对方只想要稳稳的完成一切。 这种感觉其实很荒谬。 却又很真实。 然世上真有人会针对自己算计? 张良不清楚。 只是他的眼神已有些落寞。 这一两年,他一直感觉自己似有些太被动了,但在审视了时势下,也只能选择按捺不动,少有的几次出手,也都为对方轻松化解,这种铺天盖地的围剿,让张良心中很是压抑。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 游离在天下之外。 张良收回目光,直接席地而坐。 任凭四周的风吹动发梢,他面色平静,在脑海细细思索着。 当年秦一统天下之大略是出自尉缭之手。 甚至于。 秦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天下一统,跟尉缭有很大的关系,当年是有尉缭相助,但这一次呢?秦廷这么精细的布局,这么细致的谋划,又是何人在暗中出手? 李斯? 张良摇头。 李斯乃法家之士,精于大政国事,拙于细致布局。 冯去疾? 张良再度摇头。 蒙恬?顿弱?姚贾?史禄? …… 一个个朝廷重臣的名字,在张良心中浮现。 但都为他一一否定了。 这些人若真能这么细致入微,恐早就出手了,绝不可能等到,秦已病入膏肓才出手,而唯一有可能的是史禄,但此人之前是灵渠的监御史,做的是查贪腐监工的事,突然跨度这么多,也决然是不太现实的。 一番思索后。 张良坚定的否决是出自朝臣之手。 随后。 他想到了扶苏。 天下近几年的变化,似都从扶苏开始。 而扶苏显然是没这个才能,而跟扶苏亲近的,提的建议又能为始皇采信的。 便只能是哪位新任宗正。 只是若这名宗正真有如此之能,当真会被埋没这么久?而且还是皇室宗族的人,再则理由跟其他重臣是一样的,这人若真有如此才能,又岂会等到秦国局势糜烂才出手? 这不合道理。 只是朝臣不是,皇室宗族的人也不是,那会是谁? 张良一时没了头绪。 但他眼下却是执意要想出来。 不然心中烦躁。 谁在暗中算计都不知,这又如何能破局? 张良静坐石上,枯想了大半个时辰,几乎将自己知晓的朝臣都想了一遍,却是始终没有找到对应的人,这让张良也深感郁闷跟费解。 因为总不能是始皇自己想的吧? 始皇若真有这般能力,当年又岂会下令软禁尉缭? 就在张良毫无头绪之时,他的脑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个他早前听到,但并未放在心上的事,他们赶来会稽郡的路上,无意间听到了一些来自咸阳的消息。 咸阳有部分官吏在针对一个奴隶! 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只觉有些荒诞不经,朝廷重臣会对一个奴隶下手? 哪怕这名奴隶跟扶苏走的很近。 但毕竟身份悬殊。 然而他现在细细想来,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朝廷官员当真会针对一个寻常名不见经传的奴隶?而这奴隶当真能跟扶苏交好?甚至还能成为扶苏亲信? 一念至此。 张良开始仔细斟酌起来。 他将这名奴隶相关的传闻全部想了一遍。 最终。 张良睁开眼。 眼中露出一抹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