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节
他沉思一下,低眉看了眼阎乐,阴恻恻道:“既然扶苏不能直接针对,那就针对嵇恒,我若是没记错,此人是六国贵族,而且本该死在当年那场坑杀之中,若是将此人没死的消息传出,同时传出其跟扶苏关系莫逆,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扶苏一定会大为受创。” 然而。 徐社的话刚说完。 一个茶碗就直接砸了过来,将徐社的额头砸出了大洞,鲜血直流不止。 阎乐怒骂道:“你这是真当我阎乐没脑子?你要想死别带上我,你以为我把你带在身边,是为给你报仇的?” “你给我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 “坑杀的事,提都别提,想都别想。” “这事要是捅出去,那波及的岂止是扶苏?陛下的威信都会大为受损,你打的什么主意,真当我不知道?还想算计我,你一个丧家之狗也配?” “给我重新想。” “要是还想不到什么主意,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阎乐直接放了狠话。 第282章 我,阎乐,大秦丞相? 被阎乐劈头盖脸一顿骂,徐社脸色显得很难看。 不过他自知理亏,虽心中憋着一股火,却也不敢真的发作,只能在一旁赔笑。 他的确是存了坏心思。 他本以为阎乐看不出自己的目的,因而想顺便将阎乐也给坑一把,他这段时间可是没少在阎乐这边挨打骂,心中对阎乐早就恨得牙痒痒了,所以自不会真全心全意为阎乐着想。 他提出的想法是很损的。 一旦阎乐真按他说的去做了,必定会牵涉到始皇,到时对始皇的威信也会造成不小的打击,到时始皇震怒之下,他阎乐又岂会讨的了好? 只是他没有想到阎乐竟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一时,不禁面色有些尴尬。 不过徐社现在本就在苟延残喘,脸上的尴尬只存在了小会就消失不见,他诚惶诚恐道:“阎长吏,这都是我考虑不周,我方才只想着怎么最大限度的报复扶苏,却是没有想那么多,若非长吏提醒,我恐还没有察觉,多谢长吏宽恕。” “不然我恐就真犯下大罪了。” “我该打!” 说着。 徐社竟给自己扇了一巴掌。 见状。 阎乐嗤笑一声。 他可不会被徐社这点动作给糊弄住。 他在这方面可比徐社精通。 阎乐冷哼道:“徐社收起你的那点鬼心思,你以为你的那些心思,我会看不出?你对我同样怀恨在心,要不是离开了我这,你会寸步难行,你又岂会对我低三下气?” “我阎乐能走到今天,可比你要容忍的多。” “别想着再给我耍花招了。” “我外舅容你,但我可从来没想过容你,要不是因为徐福逃跑,我恐早就当上咸阳令了,现在更是很可能更进一步,进到朝堂为朝臣了,你要是再给我耍小聪明,那就不要怪我送你们一家团聚。” “现在我外舅不在,一切由我说了算。” 阎乐双目圆瞪。 随即。 阎乐拍了拍手掌,冷笑道:“我最近听说,你一直在暗中寻找你徐氏族人被坑杀的地址,想为你徐氏的人收敛尸骨,只是一直没找到。” “你找不到。” “但我阎乐却是知道徐福这些人死在哪。” 闻言。 徐社猛地抬起头。 阎乐嗤笑一声,不屑道:“你一个丧家之犬,还妄想给被灭族的人收敛尸骨,还真是有情有义,不过徐福毒害陛下的事,又岂能为外界知晓?因而你徐氏即便被判刑,被腰斩,都是在暗中进行的,而且被杀后,都直接就地掩埋。” “整个咸阳对此知情的人很少。” “也几乎没传出任何风声。” “但我阎乐背靠外舅,却是知道一些内幕。” 说着。 阎乐用手指顺着自己的八字胡,眼中满是冷漠,讥讽道:“你若是胆敢再跟我耍花样,我其实不介意让你们一家团圆,整整齐齐的埋在那。” “你知道的。” “我阎乐做得出这些的。” 阎乐冷笑着看着徐社,目光阴鹫的如一只鹰。 徐社身子一颤。 他自是听得出阎乐话中的杀意。 他很清楚,这些事,阎乐是真做得出来。 也真的敢。 徐社连忙拱手,一脸惊惶道:“长吏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徐社又岂敢加害长吏?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算计长吏啊,方才真的只是一时为仇恨蒙蔽,这才昏了头,说出了那个计策,长吏千万不要误会。” “这都是在下的错。” “望长吏千万不要多心。” “我徐社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岂会再去自寻死路?” 徐社一时也慌了。 阎乐满意的点点头,拨弄着拇指间的扳指,冷漠道:“那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给我好好想想,可别再昏了头,这次是茶碗,下次不定就刀斧加身了。” 阎乐字里行间充满着威胁意味。 徐社已不敢再去招惹阎乐了,在沉思了一会后,凝声道:“那嵇恒死过一次的事,这是不能轻易说出去的,但他是六国余孽的事,却是可以对外说出。” “而且此事朝中知晓的人不多。” “外界对于嵇恒的了解,大多局限在一个名头上。” “即钟先生。” “朝臣大多知晓这钟先生跟扶苏走的很近,过去也没少帮扶苏出言献策,只是这人毕竟没有在朝中任职,所以朝臣虽有些好奇,但也不会去刻意打听。” “依我之策,当将此事捅出去。” 说着。 徐社眼中流露出森然恨意。 他在阎乐家中,可是知晓了很多隐秘,其中就包含徐氏覆灭的隐情。 他们徐氏之所以遭此一劫,主因就落在这嵇恒头上,若非这人给始皇进献了药方,让始皇得以摆脱药石,他徐氏又岂会落到如今田地? 而他之所以为阎乐所恶。 同样就在于阎乐严防死守之下,其兄长徐福却逃到了嵇恒家中,最终害的阎乐不仅没有自保成功,还受到了徐福牵连,最终无奈丢了官,而阎乐最终将这种不满,全都宣泄在了自己头上,种种新仇旧怨,他又怎么可能不怨恨嵇恒? 在他眼中,自己之所以沦落到如今地步,一切都是嵇恒所害。 见徐社在那独自发狠,阎乐却很是不耐烦道:“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完,要是再这么吞吞吐吐,你信不信我真让你成为结巴?!” 徐社面露不愉。 只是他不敢招惹阎乐,只得憋屈道:“扶苏过去拉拢的多为六国出身的官员,但在跟嵇恒亲近之后,却是转头亲近起了关中出身的官员,眼下朝堂看似没有关中关东官员之分,但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双方互相其实一直都不对付。” “不然早前也不会弄出逐客令这些事了。” “虽然当年始皇主动认错,将此事解决了,但这事既然能发生,那便说明大秦朝堂上,官员之间的确存在着嫌隙,只是后面随着天下一统,不少人压下了这些嫌隙,但压下,并不意味着消失。” “更不意味着没有了。” “现在把嵇恒六国贵族的身份捅出,其实就是在旧事重提,重新激起这些朝臣敏感的神经。” 阎乐眉头紧皱,完全没想清楚,开口道:“你给我说明白点。” 徐社眼中露出一抹轻蔑,但还是耐着性子道:“那嵇恒是六国贵族出身,但在其影响下,扶苏却跟六地出身的官员疏远,这便可以向外透露风声,这人是六国的细作,故意跑到咸阳亲近扶苏,为的就是搞乱大秦,破坏大秦内政,挑唆官员不合。”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无论真或假,都会让人心生猜疑。” “也都会让人对嵇恒产生质疑。” “到时……” “扶苏岂会不焦头烂额?” “而且扶苏也解释不清楚,因为关中的编户齐民中没有‘钟先生’的存在,他的名字是嵇恒,而嵇恒已经死了,若是这位‘钟先生’真的是秦人,又岂会查无此人?” “所以嵇恒一定是六国余孽!” “而他身为六国贵族,挑唆扶苏跟六地出身官员的关系,而且还已经成功了,这又如何不会激起六地出身官员的不满?到时这些官员兴师问罪之下,扶苏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再则。” “扶苏辨不清楚的。” “他的一切解释都很空洞,拿不住任何实质证据,最终只会进一步疏远六地出身的官员,也会让他在朝中更加不得人心,而这同样也能成为后续胡亥公子攻击扶苏的口舌。” “就算始皇回来了,扶苏也不能辩白。” “也不敢辩。” “因为嵇恒的真实身份是不能说的。” 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