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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自家男人根本不管她的唠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还在一脸认真地收拾货担上的东西, 连忙急了, 声音也开始放大:“我叫你不要出门了,你知不知道最近街坊邻里到处都有感染风寒咳嗽个不停的, 去大夫那里抓药,晚上还是止不住的发热, 咱们聪儿也不知道昨天跑去哪里野了, 今天都在咳嗽了。” 名叫老张的男人一身麻布短褂, 肩膀处已经有了毛边, 瞪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个什么,尽是瞎担心, 我不出门卖货, 你和聪儿在家吃西北风啊?”他带起斗笠,挑起货担, 里面的物品因碰撞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出低矮的房门, 拐过几个巷角, 正撞见几个官吏手法粗鲁地拖着几个粗布麻袋,看见他路过,吆喝个不停:“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连忙疾言厉色地督促他赶快离开。 “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张走远至拐角处,心里不快,回头低啐一声,瞳孔却突然放大,在那几个官兵拖着的麻袋中,有一只人脚从麻袋未系紧的缝隙中漏出。 那只脚□□着,没有穿鞋,伤痕累累,全长满了细小的红色斑点,密密麻麻,甚是骇人。 老张倒吸一口冷气,挑起货担慌不择路,这条巷子曲折,青石板路又滑脚,他一时不察便狠狠跌在地上,货担上的东西也洒出来了,他慌张地去拾,却见一个阴影挡在了他的身前,一动不动。 他额上坠下一颗豆大的汗珠,猛地抬头,一双因长年习武而长满了薄茧的手轻轻拾起地上的糖罐:“老伯,我帮你吧。” * “老爷,不好了,大公子好像在城内起了冲突,现在那伙人正擒拿了住了他,在咱们府邸正门前大放厥词,说要您前去参见。” “什么人竟敢这么大胆?!”许蒙气得吹胡子瞪眼,何人敢在江陵城里不识好歹、来触他的霉头? 通报的下人露出不确定的表情,揣测着说道:“看他们的服侍仪仗,好像是都城长安那边来的人……” “什么?”许蒙心头一荒:“难不成是皇帝新派出的一波巡使?”他还没有意识到大难临头,还在大发脾气:“淮南、成化、明东的郡守都在做什么?吃干饭吗?不是早已与我说好,一有都城派来的巡使路过,便立即给出消息,通知我的吗?”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他身侧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眼珠子转了转,是许蒙府邸里养的幕僚:“他们来得突然,消息又隐蔽,恐是有意为之,咱们也没时间准备那些虚的了,恐怕,他们现在早就已经把这江陵城里的真是情况探查得一清二楚了……若是上报了都城,那咱们恐怕是大祸临头啊……” 许蒙没好气地怒吼道:“这些道理我又岂会不知!” “为今之计,”中年男子的小眼睛露出一道狠厉的精光:“老爷,要么您破财消灾,看能不能拉拢这位巡使,要么……”他用手做手刀横在空中,慢慢地放在自己的喉咙前:“便只能让他们走不出这江陵城了。” “这、这我可不敢啊!”许蒙先是呆住,随后慌乱摆手:“这如何使得?” “许大人,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您自己心里是有数的……现在您是骑虎难下了,不过嘛,您这几天里的心头大患,说不准能帮帮您解决掉他们呢。”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摘下了自己的面巾:“您瞧,若是他们不小心用错了什么东西,那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了,怎么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了。” 许蒙仍在纠结,毕竟他身居高位久了,顾虑甚多:“可都城那边一定会知道我管辖不力,才出了这档子怪病的!” 他的幕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来:“这和水患一样,是天灾,最多治您一个撤职的罪。可您在水患里做的事一旦暴露……有的时候,人要学会取舍。” 许蒙背着双手,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对了,院子里那些治不好的死人还没清理完吧……既如此,别失了礼数,咱们把贵宾们迎进府里,好生招待一番。” * 一向横行霸道、狂妄自大的许志业被反捆了双手,押在身后,整个人战战兢兢的,此时就像霜打了的茄子,面色青灰。他虽然是不学无术,可也知道自己如今当街对陛下不敬,如此重罪,这花花人生算是完了。 可爹一向那么神通广大,一定能救他的吧! “臣不知京中巡使大驾光临,还望见谅。”气派的朱红大门被仆人缓缓打开,许蒙一身官袍,只是很奇怪的是,他竟然蒙了面巾,目光先是快速地扫过了一番灰头土脸的许志业,瞪了他一眼,随即笑脸相迎:“臣最近感了风寒,身子不适,才戴了这身行头,您还请别见怪。” “许大人,这可不是都城里来的巡使……”护城卫头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欲要上前一步禀报:“这是……”他话还未说完,身侧的穴道却被人暗暗用力点住,顿时失了声,再吐不出一字来。 罗铁将手缓缓收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长相可怖,煞气弥布,是能让小儿止啼的那种凶恶长相,那道刀疤直瘆得人心神大乱。 “不知犬子是犯了何错?竟让巡使大人如此动怒?”许蒙皮笑肉不笑,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半弯了弯腰,作出一个恭迎的动作来。他像是想做出亲热的动作,想拍拍江尘的肩,却被他避过。 江尘扬起头颅,目不斜视地从许蒙身边走过:“强抢民女、滥用私权,你这地方官当得好啊,才养出了这样一个好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