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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泥 第11节

    秦远是真说不准,毕竟像许劲知他妈那种一点小事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为达目的能刀架在手腕上以死相逼,这种控制欲几乎疯魔的人还真不多,许劲知从小被这样的人养大,连带着对整个女性群体失去兴趣也是,情有可原。

    许劲知看清他眼神里的不确定,赶在他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话之前开口,“对谈恋爱没兴趣。”

    秦远的求知欲往往体现在各种时候,比如现在明知某人耐心已经即将消耗殆尽,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了句,“为什么?”

    许劲知随便扯了个理由,明眼人可见的敷衍,“现在高三,女人影响我拔刀的速度,这理由成吗?”

    秦远识相没再问,答应了声,“成。”

    他回去翻翻五三最终页,看看上面是不是写着无爱既是神。

    ……

    孟妍站在二楼浇花,前几天窗台外面几盆干掉的小绿植有救回来一些,她把彻底死掉的搬回来,浇完水再把“努努力还能支棱起来”的摆出去。

    收拾完这些也快中午了,孟妍坐在位置上歇了会儿,慢悠悠从书包里抽出一张数学卷子做,想着吃饭前做到哪儿算哪,也算是一上午时间没白费。

    她数学成绩很差,一百五十分的卷子她徘徊在六七十分,那还是艺考之前的水平,现在半年没跟学校的进度,做起题来更加费劲。

    虽然还没到下周测验,她就已经预感到成绩出来一定是一团糟。

    一个艺术生混在重点班,学习氛围是挺浓厚,但老师有时候讲得太快,她这种基础差的跟不上,课下也不好意思老拿这些特简单的题去问旁人。

    错过的题她下次做也还是会错,有时候想想不如画画,没这么费脑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跟老爸提了一句嘴,老孟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自然操心她学习生活上的一切。

    孟重阳嚼完嘴里那口饭,筷子轻搭在碗沿,“等这次测验考出来,不行的话,还是转班吧,当初让你进重点班也是想着重点班肯定老师教的好,现在艺考回来要是感觉明显跟不上,那还不如普通班。”

    第12章 人乖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离开这个班,但老爸话说的没错,在她能想出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之前,只能跟着点头,“好,等考试完。”

    孟重阳接着吃了两口饭,不经意提起,“你跟你妈上回联系,都说什么了。”

    孟妍想起除夕的那通电话,到这会儿心里都还是温暖的,“我妈说,她等我考上大学就回来,考不上也回来。”

    一走三年,孟重阳这是头一回听见她要回来的消息,手上动作一滞,停顿几秒后又接着吃饭,没有再问。

    ……

    许劲知回到那小破屋,秦远进门不小心绊了一下险些把门给撞掉。

    他回头瞧了眼,“看着点儿,门掉了还得买。”

    “你应该关心关心我才对吧。”秦远说着就又去拿那枚章,被许劲知眼疾手快地给拍开了,“打完球手脏,别碰。”

    秦远不讲究,但迫于某人的洁癖,还是去洗手间把手洗干净了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这章你什么时候给她,叫她来拿?”

    许劲知已经把那枚章收起来了,老爸寄来的几箱东西里正好有专门放章的盒子。

    他人坐在沙发上,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新的印泥,“送人东西还叫人来拿,到底想送还是不想送。”

    “那就是你给送去呗。”秦远往沙发上一摊,早上也没吃到现在是真饿了,“中午吃什么。”

    许劲知说,“外卖,这地方偏,现在点在饿死之前应该能吃上。”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秦远一分钟都不想等,“那你不早告诉我,刚才在外面吃了再回来。”

    许劲知视线从手机上抬起,就在秦远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的时候,他淡淡说,“你也没问。”

    “你这屋里有吃的吗,随便什么都成。”

    看他这饿得下一秒就要把沙发吃了的样子,许劲知起身去开了下冰箱,在冰箱门打开的瞬间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吃的都吃完了,他也没补。

    他随手合上冰箱门,非常无情地撂下俩字,“没了。”

    秦远赖着不想动,这个年纪的男生饭量大,尤其是上午打球消耗体力,他仰着头递过来一个眼神,许少爷毫不客气回绝,“要吃你自己去,我不饿。”

    秦远屁股还没坐热,就磨磨蹭蹭地起身,“得,你不饿我饿。”

    ……

    天气预报说最近还有一场雪,逐天的降温已经在为这场雪做提前的预热。

    尽管如此,孟妍的书桌靠着暖气,坐久了也还是会很热。

    她开了一点窗户,好让风吹进来一些,不然本就一团浆糊的脑子是更没办法思考做题了。

    卷子上的题她隐约觉得不难,但死活就是算不出选项里的答案。

    孟妍拿笔支着下巴,乌黑柔软的头发从脸侧垂下来,她顺手别在耳后。

    窗外某人故意轻咳一声发出点声音,“在忙什么。”

    孟妍侧头去看,他站在一米开外的阳台,穿的整整齐齐应该是正打算出门。

    她表情无奈也沮丧,像动画片里那个蔫头耷脑的兔子,“我在做题,还都不会做。”

    许劲知随口道,“我应该会。”

    孟妍手中的笔无意识在书上点了点,要叫他来教自己做题吗,他会同意吗。

    可她又不太愿意在他面前暴露自己“这种简单题也不会”的事实。

    二人一坐一站,隔窗对视,安静的时间各有心思,许劲知说完那句话就觉得不太对,总感觉有点在跟人炫耀的成分在里面。

    话都说了,他也收不回来。许劲知抬了抬手,手里是放寿山石章的盒子,“正好我过去一趟,把这个章,给你带上。”

    孟妍笑着点点头,“谢谢。”

    许劲知进来时她还坐在书桌前对着卷子发愁,他把手里的方盒子和一盒印泥放在桌上,那盒子上四面印着福禄寿喜,很是喜庆。

    许劲知站在旁边,视线扫过摊开的卷子,主动问,“哪个不会。”

    孟妍伸手在卷子上指了下,“这个。”

    “我看看。”他以前在班里也经常给人讲题,男生之间也都大大咧咧不在乎,他直接俯下身随手拿起桌上那只笔,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列式,“公式记得吗,你先把公式……”

    许劲知这个姿势从背后看像是把她整个人都给包住了,他垂颈低头,下巴快点到她肩膀上。

    他话说一半,其余的都卡在了嗓子里。

    他一侧头就看见她正襟危坐,头发别在耳后,露出来那一点耳朵尖儿都是红的。

    他这人就算是再迟钝,也能联想到今天秦远在他耳边嘚嘚的那些话。

    但是,他怎么说。

    问她哎,同学,你怎么脸红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虽然他不算脸皮太薄的,但这话他实在问不出来。

    听着跟脑子有病似的。

    况且他也想不出,这么短时间内她能喜欢他什么。

    许劲知直起身,缓解尴尬般清了清嗓子。

    他那句话明显没说完,孟妍摸了下自己的耳朵,瞬间就明白过来,一想到他可能是因为看到自己脸红所以不说话了,那份无地自容更是让她脸颊发烫。

    孟妍手抓着衣角微低下头,人在这种“危急”时刻脑子都变得灵光了,她顶多停了两秒说,“今年供暖特别足,热的话把外套脱了吧,我也刚坐一会儿就觉得热。”

    言外之意就是,她这是热的。

    许劲知接着话茬点头,“啊,是,是挺热。”

    他只是动手把衣服拉链拉下来,并没有脱,同时不着痕迹往右挪了半步,隔出一个适当距离才弯下身把刚才写了一半的公式接着写完,“先把公式写出来。”

    许劲知讲题都讲得很清楚,没用那种天才式的点拨,而是讲得很基础,让她一听就能明白。

    一张卷子的题量不小,许劲知带着她做,一开始孟妍觉得他应该和宋诗瑶水平差不多,做到后来她又觉得,这回测验,宋诗瑶霸占了两年半的第一,可能要换人了。

    不得不说,人与人的参差,一张卷子体现的明明白白。

    一张卷子做完,孟重阳也正好下班回来,顺路买了几盒桃酥给闺女送上去。

    老孟手里拎着几盒东西,看见屋里俩人坐在那儿,“同学也在,正好,你们一起吃。”

    孟妍伸手接过来,老爸在这儿热闹了两句就走了。

    她把桃酥放在一个台面上拆,绳子系得太紧,她不得已打开抽屉去找剪子。

    抽屉里有个收起来的相框,许劲知站在跟前,他无意扫过,照片里的男生就是上回画架上那张素描人像正主。

    他视线本能往旁边画架上看,那副画已经没在了。

    一个女生画了一张同年龄段男生的素描,还保存着两人的合照,这说明了什么。

    许劲知视线盯着那孤零零的画架,默默庆幸自己刚才没问出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这类普信到没边儿的话。

    孟妍用完剪子合上抽屉,用这盒里自带的牛皮纸包了一块给他,“这个是好吃的,跟别家做的不一样。”

    她这话就是想让他尝尝,许劲知也没拒绝,接了过去。

    屋里开了灯,她看见许劲知鼻梁上有个很浅的印记,那个位置当学生的最不陌生,应该是这几天戴眼镜卡出来的。

    那是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戴在他脸上更显得冷淡清隽。

    孟妍这会儿想起来问,“你近视吗,平时也不见你戴眼镜。”

    他随口说,“坐后面看不太清,坐前面就用不着戴。”

    主要眼镜这东西,不到看不清的时候他也想不起来戴。

    许劲知没有留下吃饭,坐了会儿就起身回家了。

    孟妍那屋子不大,他坐着的时候目光总是避不开那个空掉的画架,之前在的那张素描现在又没有了,自己坐在这儿总感觉有种鸠占鹊巢的别扭。

    许少爷想不明白这种别扭的来源,暂且把这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归类为,八卦。

    许劲知回了自己屋,人往沙发上一靠,拿出手机从微信里翻出秦远的联系方式。

    他没有给人加备注的习惯,对方昵称是什么就是什么。

    秦远的昵称是一个非常不想让人点进去的:远远啊。

    许劲知犹豫几秒还是点了进去,尽量不去看上头那昵称快速打字,【班里人的八卦,讲给我听听。】

    秦远正吃着饭,回消息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