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这第一笔画下去时，曹越没抬头，却也用眼角余光察觉到，林正旗猛然露出了惊讶不已的神情。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仅仅这一笔，在场所有懂画的人都能看出来，曹越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方家里手，书画功底深厚。 曹越不看任何人，心无旁骛，只专注在纸上驰骋。 国画不比西方画，没有慢工出细活这一说，最讲究的是意境。而创造意境需要感觉，只要感觉到了，整幅画一气呵成。 曹越的感觉刚刚好，自然是一往无前。 随着曹越的进度，众人的脸色全都齐整地换成了惊叹，连一直很淡定的谭凝紫都非常惊讶。 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全画完成，又是一副《秋江独钓图》。 曹越环顾四周，淡淡笑了笑。 所有的人都是难以置信的模样，就连外行的李璟都不住微微颔首。 到了此时此刻，就算不懂画的人，也能看得出曹越的这一副画，跟那幅所谓潘天寿的赝品一模一样。 而懂画的人更会知道，曹越的这幅其实更好，几与真迹无异。 “大家可以看一下，我跟这位潘天寿，谁的技法更好……”曹越将画笔重重投回砚台，带着一脸的狂傲，冷笑着说道：“不管朱先生花了多少钱买来这幅假画，我都觉得这笔钱花的太冤枉了。” “好！妙！”林正旗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整个屋子里面顿时掌声如雷。 张宾凯更是称赞道：“这根本就是曹越本人的画……” 林正旗煞是得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仿佛众人称赞的不是曹越而是他。 林正旗很是欣赏曹越，所以曹越能够得到称赞，自然也很高兴。 只不过，朱泽的脸色却很是难看，深深地垂下了头去，不再说一句话。 称赞归称赞，大家心里还是不解，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怎么会在书画上有如此造诣。 须知书画这种东西有些像武功，积年累月的修行非常重要。 可他们哪里知道，曹越之所以把《秋江独钓图》画的这么好，正因为曹越就是曹越本人。 这幅画还是曹越当年年轻时候所做，后来经历了许多事情，尤其穿越了三百多年的时光，对人生的感悟更上一层楼，全画的境界也自然有了提升。 谭凝紫看出了这一点，低声说了一句：“我觉得历史上那个曹越如果还在，恐怕也不能画的更好了。” 曹越见大家这么抬举自己，于是缓和了口气，淡淡的说：“朱先生的这画虽然本身一般，但做旧的功夫煞是了得，也难怪诸位会上当。” 朱泽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张宾凯摇摇头，叹息道：“曹先生虽然年纪轻轻，可对画道的理解，我辈只有仰首叹息的份。” 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当发觉对方比自己强大的时候，连称呼都会改变。 张宾凯目无余子，刚才还懒得跟曹越打招呼，这时却尊称起了曹先生。 曹越微微一笑：“我相信朱先生也是一时走眼，才会被蒙住。” “是啊，岁数大了，眼睛花了，因为没带眼镜，隔得也远，所以这才看出来是赝品。”朱泽见曹越给了自己一个台阶，索性顺着就下台了：“曹先生不仅火眼金睛，略展身手就仿出一幅更高明的作品，实在让老夫惊为天人……” 林正旗一摆手，劝说朱泽道：“算了，是假的也好，总算又学了点东西。” “哪有这么简单……”朱泽苦笑起来，看了一眼张宾凯，欲言又止。 林正旗看出来了什么：“你们好像有事儿？” 朱泽还是没有回答：“这个吗……” 林正旗叹了一口气：“今天也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还是我来说吧……”张宾凯没等朱泽说话，抢先回答道：“我现在开始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很关键，咱们在场总共六个人，希望没有任何人能把我的话传出去。” 所有人一起点头，表示没问题。 “家父最近有点事情，想要求助别人，而这个人非常喜欢曹越的书画……”叹了一口气，张宾凯非常无奈的说道：“朱先生在社会上有不少关系，于是我就求助于朱先生重金求购一副曹越的字画，朱先生果然不负所托，搞到了这幅《秋江独钓图》。因为朱先生对画的真伪不托底，所以约在林老师这里，当面把画交给我。” 说到这里，张宾凯看向朱泽，很诚恳的说道：“朱先生，我不是责怪你，文玩字画这东西，什么样的行家里手都有走眼的时候，你被人骗了一次也实在正常，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朱泽喟然道：“对不起，让你白花钱了……不过这笔钱我来承担。” 张宾凯把话说到这里，整件事情就全都明白了。 张宾凯让朱泽帮忙买画，想来这幅画的价格不低，朱泽为了稳妥起见，就在林正旗这里把画交给张宾凯。 一方面是，林正旗德高望重，凡是在他眼前发生的事儿，绝对不会有什么差池，可以给朱泽做个见证；另一方面是林正旗本身也是书画高手，同时还可以帮忙给鉴定一下。 朱泽对这幅画本来信心满满，熟料这幅画却真的是假的。 曹越本来怀疑，朱泽可能是故意弄了这么一副假画，坑张宾凯的钱。不过仔细观察朱泽的神色，发现颇为愧疚，不像是装出来的，应该他自己也是上当受骗了。 至于张宾凯要这幅画干什么，毫无疑问，肯定是送礼了，能让深州市市长送礼的人，这来头肯定要更大。 张宾凯摇了摇头，告诉朱泽：“这笔钱你不用承担。”随后，张宾凯看向曹越，笑呵呵的提出：“曹先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答应。” 曹越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事？” “能不能把这幅画送我？” 曹越呵呵一笑：“送你干什么？送礼吗？” 没等张宾凯回答，谭凝紫立即对张宾凯说了一句：“虽然这幅画看着挺不错，但毕竟也是假的，拿出去送人的话……” “这你就不懂了……”张宾凯拿起曹越刚画的这衣服《秋江独钓图》，从上到下，从左至右仔细打量起来，连一处细节都没有放过：“书画文玩，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其实只在于大家怎么判断。如果所有人都认为这幅画是真的，那么这幅画就是真的。” 谭凝紫又要说点什么：“可是……” “没有可是。”张宾凯打断了谭凝紫的话：“我曾经仔细研究过曹越的书画艺术，眼前这位曹先生画的这一幅，与真迹完全一样。不管是运笔的技巧，背后展现出的意境，亦或是其他细节，两个曹越简直就是一个人。如果不是这幅画墨迹未干，我倒觉得自己看到是真品。” 朱泽同样很惊讶，对曹越说道：“这位老弟，你不会因为也叫曹越，就被历史上那位曹越灵魂附体了吧？” 曹越浑不在意的说了一句：“有这个可能。” 张宾凯没有继续吹捧曹越，而是一字一顿的提出：“你是如何如何做到的呢？” 曹越笑了笑，反问道：“我要是说出自己如何做到的，那么今后岂不是满大街都是曹越的画了？” “这倒是，你有不传之秘术，不愿意说出来给别人，可以理解……”张宾凯点了点头，随后再次提出道：“希望你能把这幅画送给我。” “送你？”曹越不屑的一笑，一把把画抢了回来，随后用自己抽烟的打火机点燃了。 火苗“呼”的一下冒起来，迅速吞掉了整副《秋江独钓图》，一转眼便成了一堆黑灰，散落在了曹越刚才作画用的桌案上。 朱泽吓了一大跳：“你这是干什么？” 连林正旗都非常意外，虽然早就看出来曹越其人狂傲，但这一次狂傲的有点没边了。 先不说张宾凯是什么人，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这幅画，不给也就罢了，当着人家的面把画给烧了，这简直就是故意羞辱对方，即便从社交上来讲也是极大的失礼。 张宾凯还真就感觉被羞辱了，一时之间怒视着曹越，虽然暂时没有说什么，脸色却是瞬间涨红起来。只不过，他毕竟修养很好，暂时还没有发作。 李璟虽然性格莽撞，此时也看出来张宾凯非常愤怒，立即低声质问曹越：“你这是干什么，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不想给就不给，也没必要烧了！” 曹越没有理会李璟，而是告诉张宾凯：“我之所以把这画烧了，是不想你拿出去误人。” “误人？”张宾凯冷冷一笑：“这位老弟，可能你非常爱惜自己的心血，不愿意轻易给别人，但你真的没必要就这么烧了。我就算拿出去，误人也是我自己惹下的麻烦，与你无关。” “我说的不是误别人，而是误了你自己。”曹越淡淡然地说道：“你想要把这画拿出去，肯定是想要送人办一件大事，如果人家发现这幅画是假的，你觉得你的事儿还能办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