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团圆
今日是团聚之日,但人其实也并不算是到齐了,眉瑾、蒋掣与方纾都尚在博阳城,能陪着晏既饮酒的,便只有刑炽与伏珺。 而蔺玉觅如今怀有身孕,闻不得酒味,刑炽也只能十分克制,少饮一些酒,还能争取让妻子同意他睡在房中的长榻上。 安虑公主也李媛翊也是一起过来的。这里本是梁帝夏日宴饮之所,去年的中秋宫宴便是在这里举办的。 于观若而言,不算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撷芳阁原本就偏远,又只是家宴,长夜漫漫,来的晚一些,自然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安虑公主还是满脸歉意,“是我一意孤行,不肯坐马车,所以才来迟了,倒是连累了阿媛,我自罚一杯吧。” 因为从前的事,没有人会忍心怪她。不过她自己今日也有兴,愿意饮酒,大家当然也很高兴。 观若坐在李夫人与蔺玉觅中间,李夫人另一侧的上座便留给了安虑公主。再次便是晏淳,李媛翊在晏淳身边落座。 女子人多,男子那一席则只有晏既、刑炽、伏珺,并吴先生四人而已,实在并不热闹。 宴席开了没多久,他们便站起来,不由分说地在女子这边的席面上加了位置,心安理得地落了座。 “分明就这些人,琢石还非要让人开两桌,真是多此一举。” 晏既自然是坐在观若与自己母亲中间,刑炽陪着自己的妻子。 李夫人敬重吴先生为人,与他这些年的功劳,要让自己的位置给他,吴先生也只是笑呵呵地在刑炽下首坐了。 “夫人太客气了,老夫只挨着老夫这‘女婿’坐便好。” 蔺玉觅沦为俘虏之后,又受到了父亲杀死母亲与族人这样的打击,身体也算不得好。 在观若走后,一直都是吴先生照顾着她,把她当女儿看,所以吴先生此刻才会开这样不算玩笑的玩笑。 此言一出,刑炽立刻便狗腿地站起来,搛了一块东坡肉,放到了吴先生碗里。 “岳丈大人,请用。” 大家看着他的样子,都忍不住笑起来,蔺玉觅更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先生不喜欢吃这样油的肉!” 气氛比起方才好了许多。到底还是要有刑炽这样的人在才行。 而伏珺则道了声“得罪”,在李媛翊身旁落了座,与晏淳之间隔了一个人,她却也分明好奇地看了伏珺好几眼。 她们分明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列席之人,都是最为亲近之人。虽然并非出自一家,战乱之中彼此帮扶,共谋大事,也远比用血缘来联系的家人更亲近。 只是席上之人大多都是世家出身,以女子居多,到底不习惯在用膳时大说大笑,酒业喝不大起来,因此晚膳之时,也并不算很热闹。 反而是席散之后,大家各自散开说话,晏既和刑炽不知又因为什么闹了起来,自顾自地拼着酒。 观若与蔺玉觅坐在廊下,无可奈何地望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而后重又回过头来,同彼此谈着天。 “殷姐姐,没想到兜兜转转,我还是能够来参加你的婚礼。” 当年在河东时,她心里还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要去参加一个侵略者的婚礼的事实,她宁肯选择回到俘虏聚集之地,也不愿意留在晏氏军中。 一晃三年都要过去了,一切都变的和之前不同了。 “殷姐姐,你知道吗?在晏氏的军营之中,曾经你是我的第一支柱。” 是她照顾她,为她着想,在她生病的时候为她求了大夫与药物。 “我是想到你,想到不能让你伤心担忧,才努力活下去的。” 她一面恨着自己的父亲,想要报仇,另一面却是放弃,是所有人在面对困难的时候都会有的逃避的念头。 观若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蔺玉觅说下去,“后来我有了嘉盛,我的人生又有了新的支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我真的希望我和他能够天长地久地相守,也就越加有了软肋,每一次他出征,我都害怕他会受到伤害,也更害怕这份伤害会来自于我。 一想到当时江乘城楼上的事,她心里又止不住一阵后怕。 这件事,观若也听晏既提起过。她心里也是后悔的,她要出这一口气,也不是非要让蔺士中去往江乘的。 世间事往往是环环相扣的,少了任何一环,都构不成今日的因果。 她安慰她,“总归一切都过去了,这世上如今已经没有你憎恶的人,只有你深爱的人了。” 观若望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以后也不用担心什么,爱你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的。” 有吴先生时时看顾着,观若一直担心的蔺玉觅生产时可能会遇见的问题,一定也不会发生的。 她将话题转移,“可惜了,我是没有能够参加你的婚礼。便只能参加你与嘉盛孩子的满月礼了,将来还有白日,还有周岁。” “每个日子都要送礼,平日里还要帮着你带孩子。怎么你养个孩子,倒是我费心费力,还要花钱呢?” 蔺玉觅靠到了观若怀里,静静地望着天上明月光。满月已过,剩余的时间,月亮只会越来越残缺。 但到了下一个月,它也会再次变的完满的。 “殷姐姐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到时候我也是一样照顾她,陪伴她。让我们的孩子一起长大,一起玩,像我们一样好。” 她用手指着月亮,描绘着月轮的形状,“真好呀,就算天上的月亮不团圆,地上真心思念彼此的人,也是能够团圆和美的。” 观若也仰头望着月亮,她居然是此刻才有心情真的停下来感慨,为了此刻的快乐与幸福。 一切都是真实的。“我和明之很快也要举行婚礼了,到时候你就像是当年说过的一样,为我哭嫁吧。” 水榭之中,再不见泛舟湖上的彩衣宫女,也不见妙龄女子争奇斗艳,只是一家人的团圆与欢欣而已。 没有人注意到,安虑公主与伏珺不知何时都已经不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