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画画
案几之后只有一张座椅,坐着气呼呼的晏既。 观若心平气和,将在桌面上铺开了一张被沾脏了的宣纸,拿起放在一旁的笔。 看着纸面上的墨点,斟酌了片刻,添上几笔,画成了一丛梅花。 晏既一直静静地看着她,“怎么有闲心画画了,我叫嘉盛去找些颜料来。” 他起身欲走,观若拉住了他,在他方才坐的地方坐下了,“哪里是有闲心画画,不过是觉得这几张纸可惜,所以才涂画几笔罢了。” 观若画完了那一丛梅花,另取了一张纸来,倒是适合画竹叶。 “有些事情既然暂时无从改变,烦心也是无用,不如趁着时间还早,找些事情做,消磨消磨时间吧。” 依晏既的性格,他若是有能力改变现状,早就不会放任李玄耀日日在他面前晃悠了。 与其心中气不平,还不如做些别的事情。 不必观若说,晏既自觉地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她身旁,“你画画是同谁学的?” 观若停下笔,笑着睨了他一眼,“怎么,嫌我画的不好了?” 她其实并没有学过画画,只是小时被父亲抱着坐在膝头,跟着父亲随便涂画过几笔而已。 梅花和竹叶都是简单的东西,她虽然画技不好,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晏既笑了笑,“你这画的连浓淡都没有,恐怕我的孩子三岁的时候就能画的比你好了。” “你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呢?” 观若就把笔递给他,“喏,你会画,那你来画好了。” 晏既也不客气,接过了观若手中的笔,“小时候不喜欢读书写字,我的画画的还是不错的。我母亲擅长画画,是她教我的。” 他又将观若赶起来,叫她坐到他的位置上,不过却并拿那些已经弄脏了的宣纸,而是另取了一张过来,“你想叫我画什么?” 观若并不在乎他要画些什么,不过是不想他继续为李玄耀的事情心烦而已。 “你喜欢画什么,就画什么好了。” 方才她带回来的枫树枝还放在一旁,她站起来,“我的营帐里没有花瓶,我记得你这里好像有一个,就放在你这里好了。” 反正她也会常常过来的。 观若将这枫树枝在花瓶里插好了,又去一旁的水盆里看了一眼。里面放的是干净的水,她便往花瓶里倒了一些。 再回头望晏既,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观若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便笑起来,“叫你画画,你望着我做什么?” “你是叫我画画啊,也叫我喜欢什么,就画什么。” “在这里我最喜欢你,那自然是要画你了。你在灯下坐着,我为你画一幅画。” 观若心中甜津津的,只是嘴上还是不肯说好话,“画我?你能画的好么?不要到时候画了个妖怪,也硬说是我。” 她一边说,一边如他所言,在灯下坐下了。 一面又觉得还不够,将那个花瓶也取了来,放在桌上。她自己就望着花瓶,侧脸对着晏既。 晏既自然知道她不过也是嘴硬,见她坐好了,很快便开始提笔画画。 一直这样坐着,不免太累了些。观若一面望着这红枫叶,一面同晏既说话,“娘娘应该是不擅长画画的吧。” 所以她在梁宫中的时候不曾学过。 晏既低着头,偶然才会抬头看她一眼。闻言便停了笔,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姑姑不喜欢画画,她说下棋是学经天纬地,书中也有浩渺星河,而画卷不过能留下一小片风景而已。她不是贪恋一处风景的人。” 他重又动笔,“我学画画,只是觉得比起读书写字要更有趣而已。” 也是因为母亲总是长日无聊,他想要逗她开心。 再到后来,是因为思念太难熬了。若是身边连她的一幅画像也没有,他要如何才能度过一个又一个籍籍无名的深夜。 文嘉皇后的话,是把画画归为风花雪月一道了。 观若倒不是这样想。绘卷能描绘风景,亦能描绘风土人情,能和书信一般承载思念。 相比于诗词歌赋,也是更能令常人理解的东西。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去学习和理解那些更曲高和寡的东西的。 观若静静等了许久,晏既始终都没有能将这幅画画完。已经很晚了。 她站起来,想要走过去看一看。晏既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立刻便起身,将他的画卷遮住了。 “不许偷看。” 观若轻哼了一声,“怕是有些人自己画的不好,所以才不敢叫人看罢了。” 晏既并不理会观若的嘲讽,“画的好不好,等画完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不必提前嘲讽我。” 观若又往案几上望了一眼,晏既一直盯着她,伸出手将那画卷遮的更严实了。 观若知道他今夜是不会叫她看他的画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到底是没有成婚,总是在你这里呆到这样晚,也有些不像样子。” 晏既便飞快地将那张宣纸翻了过来,而后从案几之后绕出来,“我送你回去。” 观若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说了要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我没有看过,总是不放心。” “不要看了吧。”那伤口总归是丑陋的,他不想她看到。 尽管等它全部长好了,也会留下一道伤疤,那是他保护过她的证据。 观若不自觉带出了点焦急来,“是不是方才又裂开了,所以你不敢叫我看?” 晏既揽着她的肩膀,“不是,不是。都多少天了,早就长好了,哪里还会再裂开?不过是觉得不好看,不想叫你看。” 观若下意识地道:“不过是一处伤口罢了,你从前……”她停住了口。 晏既从前,到她的小屋之前的时候,全都是流着血,化了脓的伤口。她也一一周全下来了。 晏既微微皱了眉,追问她,“我从前什么?” 观若定了定心神,“你从前这一道伤口裂开,流了满背的血的时候我都看过,别说是现在了。” 晏既好像就放下了疑虑来,转过身去,张开了双手,一副等着观若为他宽衣解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