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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嫔娘娘就这么呆呆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她们住的这间破小院就以目瞪口呆的速度发生着她做梦都没想象过的变化。 时间不紧不慢,天气越发寒凉,一晃眼秋日已过,转眼便是大雪纷飞的隆冬时节,年关如期而至。 虽然整座皇宫都被皑皑白雪覆盖,但年节的氛围还是让宫中上下感到欢喜,在这样的日子里便是再凶戾的主子都会温和些,更别提那些大方宽和的贵人,心情一好指缝里会漏下各种平时见不到的大笔赏赐。 不过这样的好时光和冷宫之流的地方是没什么关系的,无论外面是好是坏都不能给这里带来什么,或许该说外面越是欢声笑语,越是衬得这里无限凄凉。 德海本来也是这样以为的,在过完年节终于有闲暇时,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几个月前救过的冷宫主仆。这种忽然就想去看看的想法,促使他让干儿子拎着几样不好不坏的节礼顶着天寒地冻跑去景西宫拜访去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冻死hellip;hellip; 回忆了一下秋日里在那小院里见到家徒四壁的破败光景,无论是大太监还是小太监都心里嘀咕了一句。 沿路的积雪早被清理干净,虽然很多时候大家都绕着走,但景西宫并不算太偏,两人走了一阵很快就到了角门处,很快就被放了行。 又一次踏进冷宫的地界,德海却突然感到后悔。 这大年节的他为什么想不开跑这种晦气的冷宫来! 刚任性转身就看到跟在他后面手里拎着节礼的小林子,看着小太监一脸茫然的眼神,大太监抽抽唇角又面无表情地重新转回身去。 走。rdquo; 都跑到门口了,再折回去也不像。德海只能捏着鼻子继续往前。 沿着印象里的小路找到蓉嫔住的那座小院,远远看去除了屋顶上面多点积雪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依旧是破破烂烂的。 唉,说到底都是可怜人。 他这么正想着,便领着人推开破旧院门一脚踏进去,两眼漫不经心地往里一扫,不论是他还是小太监全都愣住了。 我在哪?这是哪?我来这儿干什么的? 脑子懵了一阵后,大小太监是不约而同地又往后退了几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院门,嗯,依旧是破破落落的,这里是景西宫。 可是再一跨进门槛往里走,里面的一切又让他们觉得是眼花,仿佛瞬间走错世界。 干净整洁的石板路整整齐齐地从门槛后的台阶一直铺到院子里,连通着仅有的正堂大屋和小厨房,完全没有入秋时见到的稀烂破碎,院里那几棵枯死的树也被移走,变成了一排精巧名贵的山茶花,德海忍不住揉揉眼,似乎还是名贵的十八学士,他还记得李大学士府中就有,那老爷子成天宝贝一样养着的好花,在这小院里好像任人捏圆搓扁一样摆成各种造型随便养着,屋门前一株梅树正裹着雪开得红艳。 山茶,红梅,白雪,还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方正石板路,倒是让万物不生光秃秃的小院看着颇有几分韵味。 这不是让德海两人最吃惊的,他们看着小院里仅有的两个屋子朱红簇新的门墙窗棂,要不是之前见过它们破成什么样根本就不相信这里是景西宫,还以为是宫里不知何时新造的屋宇。 我有让人给景西宫修得这么好吗?rdquo;大太监问起他的义子。 小林子连连摇头:宫里头的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这种地方,怎么可能用心?rdquo;踩低捧高才是宫里永恒的主旋律,那些平时不受宠的妃子有时还受宫女太监的气更遑论冷宫了,就算上头发话了也就意思意思几下,做得没那么难看罢了。 就在这两人站在门口惊疑不定时,小厨房那边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淡绿色的娇小身影从里面走出来,瞧见他们后立刻笑着打起招呼:德海公公,小林公公!rdquo; 正是当初差点一命呜呼的小宫女素玉,几个月过去她也早就养好了伤,似乎是精神大好的关系,那张不出众的小脸笑起来都挺讨喜。 被热情的小宫女欢喜地迎进院子,听着她一边高声喊娘娘您看谁来了?rdquo;一边将他们引进屋,大太监才一跨进屋门,就被里面融融的暖意本能地激了一个哆嗦。这暖和却毫无呛人烟火气的温度让德海不由回忆起去太后宫中拜年的舒适,一瞬间他就把这念头丢掉。 怎么可能,要什么缺什么的冷宫能比太后的慈宁宫要好? 没错,要什么缺什么hellip;hellip; 等等,这屋里的摆设好像hellip;hellip;不,就是多了不少,从床屏到柜架再到案几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摆着花瓶做装饰用的花几,一件件的都和他在外面看到的门窗一样簇新,摆放间将整个屋子布置得有条不紊精巧大气,看着就十分舒服。 这是冷宫?除了没什么名贵摆件,看起来比那些宠妃的寝宫精巧太多了。 德公请用茶。rdquo;大太监心头吃惊暗暗四下打量时,那边屋主蓉嫔已经亲自给他奉上了茶水。 不浓不淡的桂花香气让德海收回了视线,有些诧异地看着杯中的茶水,得来主人家惭愧一笑:寒舍简陋,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茶,这是秋季时婢女为我搜集来的桂花所制,说是可以暖胃养胃,希望公公别嫌弃。rdquo; 景西宫里的主子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指望还和以前一样有茶果那是做梦。德海看了眼面前的蓉嫔,只见这位废妃丝毫不见当初的苍白消瘦,而是双颊丰润气色饱满,感觉养得比失势前还要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