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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现在,封宁顺着声音看过去,那边果然聚了不少人,薛澜站在中央,换上了一席黑色织锦夜行衣,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袋后,身长玉立。钢丝和威亚都已经准备就绪,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往他身上比划。 徐勃“哎”了一声,不再搭理封宁,举步要走。 “唉,导演,等一下!薛老师这场戏他也会出……”,封宁“事”字还没出口,就被余怒未消的徐勃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空气重重地点了一下,然后拎着剧本大步流星地走了。 “……” 怎么在剧组里做点好人好事儿,比在马路上扶摔倒的大爷还难! 封宁沮丧地叹了口气,嘴里念叨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垂着头往棺材旁边走,打算去找那个刚刚自己盖过的大毛毯。 沿路碰上正忙忙碌碌打扫布景的场务,封宁随手抓来一个问道:“咱们有没有不用的棉被,军大衣,或者别的什么?” 小场务指了指临时存放戏服的仓库。 封宁就在他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快速地跑到仓库里。埋头在一堆暂时不用的冬装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中几件最棉最厚实的,抱在怀里。 今天这一组镜头,原本也可以在影棚里的绿幕下拍摄,但是薛澜为了力求最真实和最震撼的效果,坚持要在实景中拍,并且拒绝使用替身。 薛影帝又是亲自上阵,又是挑战技术难度极高的空中威亚戏,自然少不了人围观。有人搬了小板凳来虚心学习,有人端着摄像头专门来舔颜,还有单纯闲来无事凑热闹的——总之两颗树下,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围观的人群。 封宁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手抱着好几件棉质戏服,一手夹着沾了“黑狗血”的大毛毯,吭哧吭哧地走过来。 他费劲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好和薛澜看向自己的目光相撞。那眼神里除了疑惑,居然还有几分自得和笃信,仿佛在说“小鹌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演戏。” 封宁兀地收回视线,并甩了甩头。 薛澜劲瘦的腰上缠着两个根半指粗的钢丝,另一端挂在粗壮的槐树上。各机位逐步就绪,随着徐勃导演一声“a”,滑轮在轨道上滚动,薛澜开始缓缓上升,很快就被吊在了空中。 他的身下是质地松软的泥土,早有场务特意在泥土上铺了一层绿色的泡沫垫子,和满山遍野的青青草地融合在一起,丝毫不显突兀,也能提供一定程度的缓冲。 可见剧组为了影帝兼投资人的安全也算是煞费苦心,但美中不足的是,铺缓冲垫设的面积太少。往左不到5米的地方,凸起的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上面,分明没有任何遮挡。 封宁径自走到大石头边上,往地上一蹲,摊开怀里的那堆东西,开始一层一层、仔仔细细地往石头的表面上盖。 很快,窃窃私语的声音就传到了封宁耳朵里: “这个小场务怎么往这儿晒衣服?” “怕不是要吸引薛老师的注意力吧。” “啧啧啧,现在的新人为了上位可真是不择手段。” 封宁低着头忙着手里的活儿,懒得理会她们。把带来的所有东西都铺完之后,又用手掌按了几下,似乎是觉得不够厚实,起身决定再回去仓库里找点什么。 到底是在片场中实打实磨练出来的王牌影帝,即便是被吊在好几米高的空中,薛澜依然从容不迫,身形优雅,每一个武术动作都流畅完整。 一个漂亮的飞旋转体动作结束,摄像机前的徐导一拍大腿,朗声道: “好!” 周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徐导在镜头后面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就是他要的角色,连眼神里都是戏,分毫不差。 站在一旁的副导演立刻小跑上前,挥着手,指挥负责威亚的几个工作人员:“好了。快,快把薛老师放下来,你们几个动作轻点,注意安全。” 祥和愉悦的气氛中,突然一阵疾风猝刮过,茂密的树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低吼,只听“崩”的一声,绳索断裂,薛澜腰上的一根威亚猝然脱离轨道。 意外发生的猝不及防。 伴着一个女孩尖锐的惊呼,薛澜身上仅剩的那一根威亚在风中疯狂打着转,以非常刁钻的角度,朝左后方跌落下去。 徐勃猛地站起身来,失控地往前冲了两步:“薛澜!” 透过单薄的衣物可以清晰地看到,薛澜面色惨白,眉头紧锁,从脖颈到脊背,后腰,乃至两条修长的大腿都呈现出了极度紧绷的肌肉状态。 从这个角度砸过去,应该是块坚硬的石头,薛澜拍摄之前就注意到了,但却过度自信的没有麻烦工作人员处理。 最轻也得指骨骨折,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脚尖触地,周围是此即彼伏的尖叫声和唏嘘声,可意想中撕心裂肺的疼痛却没有来。 疼也确实疼,但却是一种软绵绵的可以忍受的钝痛。 身上还挂着一根钢丝,脚下有了借力,薛澜腰部猛地发力,勉强稳住身形,紧紧抓住钢丝,缓慢地倒在了地上。 此时封宁才刚抱着新的一波衣物,匆匆赶来,看着眼前的场景,颇为遗憾道:“呀?都摔完了。” 第4章 人群一股脑儿的涌到了薛澜身边。组里工作人员、围观的小演员,甚至还有碰巧来探班的粉丝,顷刻间就把树下那一坨地方围堵的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