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她带出来的银钱是她早准备好的，之前老太太要给她和陆静云做衣裳，还赏了她首饰，她拿到就觉得不够好。 不够漂亮、不够精巧。她上辈子拍过那么多部戏，都是精良制作，给她用的服饰自然也是量身定做的，她自己学过古装戏的装扮怎么做，对这些东西也都常在手上过，熟悉得很。 所以她就借逛街的机会，和珍宝阁的掌柜的谈了笔生意，卖了十几张图样给他。她画得栩栩如生，样子确实好，最后换得一百两银票。 她只是弄点银子应急，有了一百两就没再做，而是让芍药收好先去找那位姓霍的老婆婆。说来也巧，那位老婆婆居然是自立女户的人。 霍婆婆早年被丈夫毒打反抗，后被休弃。她娘家埋怨她，她干脆自立女户，一辈子虽然辛苦，但好歹过下来了，不用受那种渣男的气。 只不过她一辈子都是小老百姓，只赚到一个京城边缘破败的小房子，如今人到五十，身体已经很差，没有后辈照顾，也没了收入，日子就十分艰难。 这就是女户的为难之处，但霍婆婆却正符合霍薇的需求。尤其是芍药了解过，霍婆婆为人很不错，那么她要过继就真的是出了火坑，而不是再跳一个火坑了。 古代女人太不自由，霍薇思来想去，这样最稳妥。正好陆静云用批命对付她，她就利用了这件事，将陆家、李家和霍婆婆串在一起。 芍药早和霍婆婆说好了，霍婆婆十分心疼她的遭遇，也十分盼望有个好孩子做晚辈，让她仅剩不多的余生有个人说说话。如今只等李家这边松口罢了。 霍薇这一晚在李家睡的，李家三口在外头吃肉，还故意吃得很大声给她听，令人发笑。 霍薇起来后，穿戴整齐出了院子，往后山走去。路上遇到人，她就笑说：“家里没吃的了，我想去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村里人刚开始看她都有距离感，觉得她是大小姐，不是村里人。等大家遇见她，见她和颜悦色的很好相处，就都放松了，觉得这姑娘还挺好，模样也真好。 家里有适龄男丁的都开始考虑娶霍薇做媳妇好不好，他们可是听说霍薇教小孩子背诗了。这姑娘虽说不会做农活，但有学问啊，娶了她，家里所有孩子都不需要上学堂，只跟着霍薇学就成了。 真有那十分聪慧的，让霍薇启蒙之后确定了，再送去学堂也不迟。这可是大好事啊，再者霍薇这么漂亮，生的娃娃肯定也像那观音坐下的童子呢！ 大伙儿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在他们议论的时候，霍薇已经进山了。 她活了两辈子，阅历丰富，一个人进山也不觉得害怕。不过她没了拔山扛鼎的金手指，抓不到野鸡、野兔这些，最后转了一圈只抓了条鱼，自己在河边烤着吃了。 她在山里一直吃饱喝足才回去，心里盘算着怎么引导李家人送她走。遇到人了，她刚要和人打招呼，就见村民远远地走开，生怕离她近似的。 她一路走过去，隐约听见“扫把星”、“真的倒霉”、“让她走”等等言辞，立马知道是昨日看热闹的邻居把她批命的事传播开了。只不过她昨日也特意说了她过来才有的肉，村里人怎么这般相信她是扫把星？ 霍薇走到李家，忽然就明白了。 李家三口一个接一个地往茅房跑，肚子疼得脸都发白。这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她回来克的吗？！ 三餐不继的人突然吃到肉，还是肥肉多，那么大的油性，不腹泻才怪！可这些人不懂，他们只会觉得肉是好东西，而李家三口变成这样，绝对是扫把星克的！ 如此甚好！这绝对是锦鲤运发挥效用了！ 霍薇眼睛微亮，走进门故作茫然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别过来！你滚！少来克我们！”李母不管不顾就骂开了，看霍薇的眼神带着恐惧也带着怨恨。 霍薇皱眉不悦道：“娘你胡说什么？我哪里克你们了？我要是能把人克成这样，陆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早就出事了。” “呸！他们本来就高官厚禄的，出点事也看不出来。我们家啥都没了，可不就克在身体上了吗？你、要不是你昨天回来了，我们哪会这样？明明一直好好的！”李父也忍不住骂了起来。 他们可是怕死的，应验如此快的扫把星，简直如恶鬼一般。 霍薇有些疑惑，虽然早听陆静云说他们重男轻女，但这是不是也太过了点？ 她上前一步，“爹，娘，你们想太多了。” “谁是你爹娘？离远点，回你屋去！”李母指着房里让她回屋，紧盯着她防备她靠近。 霍薇顺势就进了屋，不用和他们做戏。 忽然吃到肉肚子痛，其实不会持续太久。当天下午，三人就好多了。不过他们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就觉得他们这样都是霍薇带来的。 李父和李母在屋里小声商量，李父说：“赶紧把她嫁出去，换份彩礼了事。” “这么急，嫁给谁啊？再说，她扫把星的事儿都传遍全村了，谁要她啊！”李母气愤道，“真是晦气，早知道就不去陆家找了。” “嫁到远处去，没人听说这边的事。本想让她去当个小妾多换些银两，如今不成了，别人知道她的名声，饶不了我们。那就卖去山沟沟里，他们娶不上媳妇，几两银子还能换来。”李父冷着脸，说这话一点也不像在说女儿，狠得厉害。 李母也没有意见，点点头就出门去找人打听。 李家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在李家村早已没有名声可言。李母脸皮也厚了，不管嫁个扫把星给别人缺不缺德，反正能换银子就行，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也正是因为她这想法，才没直接把霍薇交给里正处置。否则，霍薇真要是一个扫把星，为了全村的运势，里正很有可能将她沉塘！ 李母打听了一圈，最后找到一个卖过女儿的，说知道什么价钱，怎么卖过去。李母立即跟人聊了起来，还没说两句，山上就冲下来一头野猪，正好撞到李母身上！ 李母飞出去一米远摔到地上，身上那血瞬间就流淌出来，吓得其他人连声尖叫，飞快地跑远叫人。等李父跟着里正等男丁拿着锄头、镰刀跑过来，野猪还在那里乱窜呢。 众人一起解决了野猪，连忙找赤脚郎中过来看李母。 李母已经昏迷了，所有村民都在议论，“是李家回来那姑娘，她是扫把星啊。这才回来就克死娘了，不能让她留在村里。” 最初感激霍薇教孙子背诗那个大娘也面色复杂，面对这样的言论没有说话。谁都怕，万一真倒霉了，可怎么办啊。 郎中急匆匆地赶来给李母看诊，检查过后，说道：“她这是皮外伤严重，看着流血多，其实好养。但撞那一下撞得身体里也受了点损伤，需要喝药，你们抓药吗？” 郎中也知道李家的情况，把话先说明白了。 李父听了就问：“那她不会死吧？不吃药养着行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就是身体会弱一点，慢慢也能养好，吃点好的。”郎中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不想治，给李母包扎之后，便说只收十几文钱。 李父这都不想给，他真的没钱。还是里正看不下去了，直接叫人杀野猪分肉，把李父那份分了点给郎中，把李父心疼得够呛！ 霍薇在人散了之后才从房里走出来，还没说话，李父就后退三步，斥道：“回你屋去！” 霍薇看他一眼，故意上前两步问：“娘今天干什么去了？我方才怎么听人说她要把我卖到山里去？” “回屋去！爹娘让你干啥就得干啥，少废话！”李父抓起墙边的扫帚，举起来道，“你还不回去？” 霍薇冷哼一声，“缺德事别做，否则遭报应。你怕我留在家里克死你们？那我告诉你们，你们敢把我卖去山里，我就克死他们再回来克你们。” 霍薇砰地一声关上门，李父愣过之后在门外破口大骂。 邻居有些怕了，过来说：“她要是真回来可怎么办？要不，交给里正处置吧？” 李父心里也犹豫起来，他想换银子，但不想送命啊。李母那浑身是血的模样，真是太吓人了。 这一天全村的人都吓得够呛，可吃到肉的人也有不少人家，他们边吃肉边疑惑，霍薇是扫把星？那怎么没克着他们，他们还吃上肉了？ 不过李家三口确实在霍薇回来之后肚子痛，李母又被野猪顶了。说她不是扫把星吧，又挺奇怪的。 村里的人如今分成两拨，一拨是坚信霍薇扫把星，一拨则存着疑惑。但宁可信其有，谁也不想赌这个，他们又不认识霍薇，没必要帮她说话。 于是陆静云想让霍薇在李家村没好日子过的想法也实现了，她派人过来想告诉李家人关于批命的事，没想到打听到这样的消息，高兴得多吃了不少饭，做梦都是霍薇凄惨的样子。 霍薇一点也不急，因为她安排了芍药带霍婆婆过来，时间快到了，李母发生这种事，李家应该更愿意将她过继出去。 谁知李父考虑一整夜，竟然决定将她交给里正。里正一大早就带人来抓霍薇，说要处置她这个灾星。 霍薇门窗紧锁，在里面说：“我怎么就是灾星了？你们长这么大谁没生过病受过伤，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师都说你是灾星，若你不是，陆家怎么就不要你了？我们怎么就出事了？你回来之前，家里好好的。”李壮大声喊道，“赶紧出来！你以为你躲得过？” 霍薇高声道：“爹，娘，我是回来和你们一家团圆的，不是你们去陆家说你们想我吗？爹你还说娘想我想的哭了。我们一家血脉相连，是骨肉亲情，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李父咬牙道：“别废话，快出来！”他看看门窗，实在舍不得让人撞破，一直拦着里正，心里对霍薇厌烦得很。 霍薇说道：“爹，你这么对我不怕遭报应吗？你要是不想要我，当初生下我干什么？”霍薇从门缝里看看天色，开始拖延时间。 结果李父立马喝道：“报应个屁，你根本不是我李家人！你就是个路边捡来的杂种！” 霍薇刚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是捡来的？她怎么还不是李家的人？那她爹娘是谁啊？ 外头的村民也都愣了，里正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你家闺女和陆家的抱错了吗？怎么这个也不是你闺女？你从哪捡的？” 李父已经决定让霍薇沉塘，自然是不在乎这种秘密，干脆地道：“当年我媳妇进门三年不能生，我娘气得叫我休了她。她好不容易怀上，高兴得要命，谁知养的不好，生下来个女婴还是死胎。 我把那女婴抱去后山扔掉，哪知道正好草丛里有个女婴在哭。我寻思有个孩子总比生死胎好听，就把那孩子抱回来了，就是她。” 霍薇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总觉得怪怪的。古代虽然重男轻女，但也不至于很极端。如果她根本就不是李家的女儿，那就一切都能解释了。 李家对陆静云一般，是因为从一开始就以为她是捡来的，从不放在心上，只当养着在家里干活，长大了嫁人换彩礼。 所以陆家说不想让霍薇回来，李家人一点都不在意，因为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子，什么抱错不抱错的，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而如今，李家人对于如何处置霍薇也没半点动容。是嫁了还是卖掉还是沉塘，都无所谓，哪种对他们最有利就选哪种。 李家和陆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陆家把一切算计利用都包装得更漂亮，让人不易察觉，一不留神还会误以为他们很好。而李家就是明明白白摆出来的利用，他们自觉长辈大过天，根本不怕霍薇反抗。 霍薇却笑道：“原来我不是李家的人，那你们李家村有什么权利抓我？我犯了什么事？若你们不愿留我，我走就是了，抓我做什么？” 里正皱皱眉，村里没丢过孩子，按李父的说法，霍薇就是外头的，确实不该由他来沉塘。而且霍薇从陆家回来，也还没办户籍，不属于李家村呢。 这时，一辆马车行驶过来，停在了李家门口。 看热闹的村民都围上去看，芍药扶着霍婆婆下了马车。 李壮一看见芍药就指着她道：“爹，陆巧姗的丫鬟！” 李父打量着芍药和霍婆婆，“你来干什么？这人是谁？” 芍药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周围的村民，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她按照霍薇的吩咐说，“这位老婆婆和我们小姐在庙里见过，问过大师说她们八字相合，应当为一家人，所以特意过来问问，能不能将我家小姐过继给她。” 霍婆婆点头道：“是这么个事。” 她一辈子经历过不少苦难，一看这阵仗就知道不是好事，皱眉问道：“可是这孩子犯了什么错？若不甚严重就算了吧，就当成全我老婆子，让我老有所依。”她对李父说，“我也不是抢你女儿，我可以给银子。” 李父眼中瞬间放光，“此话当真？你要买她走？” “不是买，是过继！”霍婆婆不悦地强调。 “好好好，过继过继。你出多少银子？你给了银子，人可以马上领走。”李父对于把已经决定沉塘的人拿来还钱，接受得非常快。这样他得了好处，霍薇也和李家没关系了，而且老太太主动找上门，日后被克死了也不怪他。 霍薇推开门走出来，冷声道：“我都不是你的女儿，你还想要钱？当年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婴在那里，你说了谎。我是不是可以报官，怀疑你杀了我真正的亲人，谋财害命？” 第42章 高攀不起的假千金8 霍薇的怀疑实属正常, 但李父却变了脸色, 大骂道：“老子把你捡回来, 你才有命被抱去陆家养, 不然你早被狼啃得骨头都不剩了！你如今居然要告我？ 我告诉你，我救你一命就是你爹, 你敢告我就是不孝！里正，你看见了，她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抓了她沉塘。 这种扫把星, 不能留她！” 霍薇扫视一周看热闹的村民，纳闷道：“我才回村子，大家就猎到野猪分了猪肉，难道这不是带了福气回来？里正, 不能因为只有李家人不舒服就说我扫把星吧？这我可不认。” “对, 什么扫把星？你怎么说话的？”霍婆婆挤开李父，抓着霍薇的手拉到自己身后，“废话不要说了, 既然你们这么嫌弃她, 那就让她落到我户下，跟我姓。今后与你们再不相干。 不过既然这孩子不是你们李家村的, 那压根就跟你们没关系, 今儿个我就带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