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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说得贾琏脸上青白不定,不敢再出一声,灰溜溜地回荣国府报信儿去了。此时荣国府已经大乱,顺天府尹走了没多久,礼部来监督荣国府改制的官员已经到了。来了就让人摘了荣国府的匾额,换上了将军府的牌匾。 贾母对此束手无措,只好让贾琏给林如海去信,希望能借他这位当今心腹之力,保下贾政官职。谁知道信还没送走多一会儿,宫里又来人传了皇后懿旨,要接林如海女儿进宫教养。甚至言明不必带什么东西,只把姑娘从扬州带来随身的、自用的一件不落地带上就行了。 至此贾母再支持不住,嘴里叫了一声“完了”,彻底昏了过去。 又陪着贾赦一起,看着府里如何改制的贾琏,再一次接到了去请太医的任务,心里不由得怨气升腾:一向都是这样,有玩乐,有赏赐了,人人叫的是宝二爷。有为难事儿要处理,有跑腿的事要支应,个个唤的是琏二爷。难道自己真的如敬大伯所说,竟然只是这府里跑腿的不成? 可是躺倒的是自己的祖母,再是心里有怨气,他也不得不自己父亲意味深长的目光之中,出门去请太医。人来时,才发现对门的宁国府外门厅若市,来往的无不是冠带紫衣之辈,比前两日贾珍之事刚发时,排场还大些。 顾不得看人家的热闹,两府里现在已经势同水火了。他带着太医给贾母诊治过后,小心地把人送出去。刚回来又被自己媳妇叫住:“太太说了,让你还是去顺天府那里走一趟,好歹打点一下,别让老爷在里面受罪。若是有一分可能,使多少银钱都使得。”言下颇有些得意之态,似乎笃定就是为了从中打些偏手,贾琏也会走这一回。 谁料这话正与贾敬所说“只跟着人家跑腿赚两个小钱。却不想想那东西原本都是你的”对上了,让贾琏一时急红了眼:“老爷,老爷。圣人金殿上都开口了,这府里该当家的老爷正是我父亲。他老人家正在前头招呼礼部的人,关顺天府什么事?!还使多少银钱都使得,先拿两万银子过来,使着再说。” 王熙凤眼睛一立,开口也没了好声气:“平日里多少事儿,不都是二爷办的,怎么这事儿就推托起来。再说若是用银子,只管去帐房里支就是,做什么我得先拿两万两银子出来。” 贾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熙凤:“去帐房里支?你想没想过,若是真的老爷当家作主了,那公中的东西都是咱们的,凭什么要给二房使?他们这些年也赚得足意了,很该拿些出来。何况还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凭什么让公中出钱?那赵姨娘是我父亲的妾吗?” 王熙凤被贾琏的话说得有些蒙:“可那是老爷。” 贾琏白她一眼:“都说了,我父亲才是这府里的老爷。你管的是我父亲的家,名正言顺。不必觉得你那姑妈将管家权交到你手里,是多大的恩典,焉知她不是知道自己管这个家,是名不正言不顺,才拿你这个大房的媳妇做挡箭牌。” 也不管王熙凤自己能不能思量明白,贾琏只放上一句:“二老爷又不是没有儿子,让他儿子张罗去。父亲那里离不得我。”又抬脚去到贾赦跟前,培养父子感情去了。 王熙凤自己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地当中,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平儿见她不说不动,上前小心地叫了一声:“奶奶,可怎么回太太的话呢?”刚才二爷的话她也听到了。 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大丫头,王熙凤有些迷茫地问:“你说,二爷说得,有几分是真?” 平儿咬了咬下唇,终是开口道:“以我看,二爷说得有□□分是真。毕竟大老爷是真的上过金殿,据说还曾经当众让过爵。不过是圣人不允,这才让礼部来给咱们府里改制,还去了二老爷的官职。要不二太太能这么轻易地就说要搬出荣禧堂?” 王熙凤扶着平儿的手,也随着她的话频频点头:“看来咱们也得长点心眼了。” 平儿见她走的是回自己家院子的路,还以为她是想事儿想迷了,出言提醒道:“奶奶,咱们还得到荣庆堂去看老太太呢。” 王熙凤对着她展颜一笑:“这会儿子我头昏得不行,一会儿让人去街上找个大夫来给我看看,不必请太医。你也去回二太太一声,只说二爷那里得陪着礼部的官员,不好走动得,毕竟圣命不可违。” 平儿一下就听明白了她的心思,扶着她的手暗中用劲:“奶奶略往我身上靠一靠。”又提了声音,大惊小怪地叫道:“奶奶,奶奶,你这是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到后面声音里全是惊恐。 义忠郡王看着眼前的人,问道:“可都看仔细了,确实是,是郡主?” 跪着的人低头道:“昨晚不到四更,就由着暗卫将郡主悄悄地从宁国府里请出来。也是暗卫帮着,帮着郡主升天的。”边说,细汗密密地从额头渗了出来——就算是弃子,可是那也是郡主,身上流得有皇家的血脉。现在郡王要借郡主之死生事,可是万一日后想起郡主的好来,他们这些按令行事的,怕是还是落不到好。 这位爷可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果然刚才还黑着脸的义忠亲王,此时倒笑了两声:“好,好,不愧有父王血脉之人,这骨子里还是有些傲意!只凭她能想到吊死在荣国府门上这一出,原来本王就小看了她。早知她这样聪慧,不该在宁国府里把她埋没了。只是那宁国府把东西放在哪儿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郡主都没发现?难道那东西真的不在宁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