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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你还愿不愿意与我白头终老? 慕珏那时没再用伪声,而是用自己嗓音说话,沉郁且微带沙哑,绝对是男子无误。 周氏不知自己是如何回房的,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划过。 媳妇什么都能做,唯独不善女红。 不喜穿衣打扮,从不涂脂抹粉,无论春夏秋冬,外袍的颈扣永远系到最高。 周氏当时还是不信,因为她想不通,她不明白媳妇为何要骗他们。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在心底就开始生根发芽,自那日起她总是忍不住留心慕珏的一举一动。 这十几日下来,她终于确定—— 自己这个十全十美的儿媳妇,的的确确是个男子。 “娘……”慕珏忍不住红了眸子,眼底全是悸惶,“我,我不是有意的。” 周氏脸色苍白的看着他,眼泪不断的留下。 她喜欢这个儿媳妇吗?自然是极喜欢的。 因着他嫁进来跟着吃苦的事,在周氏心底甚至比贺砚钧更要疼惜他。 可她能接受自己的儿媳妇是个男人吗?周氏想想就觉得心焉如割。 世道伦常,本是夫妻一体,她从未听说过男子还能与男子成婚过日子的。 这时,慕珏不顾地上的瓷片,直接跪在了周氏床前。 周氏一惊,立刻下意识道:“小心伤了腿,你快起来!” “娘,我错了。”慕珏恢复了自己的嗓音,跪在那里低着头。 周氏心里也难受的像滚水烫过一般,指间忍不住发抖。 “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她语气顿了一下,接着便痛心疾首道:“可你也不该……” 周氏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指责慕珏吗?他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儿装成女子,委身下嫁给自己儿子,想必也是极委屈的。 可就这样认了吗?此刻的周氏真的做不到。 “砚儿他,他可知道你是男子?” 慕珏脸色惨白,跪在那里摇了摇头。 周氏撑着身体坐起,“你们是不是还没同房?” 事到如今,慕珏抬起泛红的眸子看着她,干脆把秦氏怕他遭主母暗害所做的事情都说了。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确实欺骗了两人,这点无从狡辩。 周氏听完他隐瞒自己男儿身的原因,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她疲惫的靠在床头撇过脸去,“你先出去罢,让我一个人想一想。” 慕珏张了张嘴,硬生生把娘字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他摇晃着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周氏不接受,他可以理解。 任谁猛地知道这个晴天霹雳都不可能一口答应。 没有打他骂他,也是周氏对他最后的仁慈。 慕珏回到了他与贺砚钧的房中,从明日当空坐到日暮西垂。 看着外面的天色,他站起身,像往日那般去了厨房。 做好晚饭后,慕珏端着托盘走到了周氏房中。 周氏依旧那般静静的靠着,眼睛又红又肿。 正当他要出去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媳……小慕。” 酸涩潮热的感觉顿时涌上眼眶,慕珏强忍着转过身去,低着头站在那里。 “你与砚儿……”周氏喉中哽咽,“我知道你们彼此爱慕,可日后无子,你们老了要如何是好。”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周氏心里就像是长满了荆棘倒刺,要说让两人分开,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可继续在一起,她实在是下不了决心。 “娘,我知道了。” 他向周氏深深鞠了个躬,转身走了出去。 贺砚钧回到家后,初起还没瞧出端倪,等吃饭时两人面对面才看了出来,蹭的一下抓住了他的手。 “娘子,你,你哭过了?”贺砚钧心里像针扎过似的,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成婚两年半,他还从未见慕珏流过一滴眼泪。 慕珏放下筷子,低下了头。 贺砚钧立刻从凳子上站起,绕到他那旁蹲下了身,满脸焦急道:“可是受委屈了,你快同我说。” 慕珏另一只手紧紧攥住,拼命忍住了心中的翻涌。 “贺砚钧,你可还记得除夕那夜,我曾对你说过什么?” 贺砚钧按捺住心中的惊慌,开始用力回忆,可除了那夜的欢好和醉前的一两句话,一点记忆也没有。 “那夜……我,我们……” 慕珏将他从地上拉起,两人面对面的站着。 “那夜我曾问你,若我是男子,你可还愿意与我白首终老。” 贺砚钧怔了怔,实在不明白他的意思。 为何娘子几次三番说自己要做男子,分明这辈子已生作女儿身嫁给了他,到底因何事这般执着。 “那晚你答我,是愿意的。”一滴眼泪顺着慕珏的眼角落下。 他抬手解开一个一个解开颈扣,露出凸出的喉结,变回了原本的声音,“现在我告诉你,从始至终,我一直都是男子。” 贺砚钧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松开了他的手。 慕珏见状,自嘲般的笑了一声,“现在你不愿了,是不是?” 贺砚钧的脑中不断的嗡嗡作响,一双眼睛圆睁着,喃喃道:“我......我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