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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坐落提笔,把交待京里府宅管家的书信写了,才开始准备写信给老师陆挚。不知不觉竟已是时至晌午,有伙计特意送食盒上来,因知晓公子有重要书信要写,便也没有多做打扰,关好房门退去做别的事了。 于是用午膳前,温彦行又行至到窗前习惯性地往外远眺,这回却听见了虽分贝不高,但清晰可闻的丫鬟声音“二小姐,要不你还是放着,等我来弄。” 许就是因为突然好奇这位丫鬟喊的二小姐是谁,温彦行便仔细地打眼瞧了瞧,原来那个院子里不是两个小丫鬟,而其中一人正是跟随舅母一同入府的陆家表妹。 入府这么久来,虽陆婉儿闭门不出之下,确实一直没有引起温彦行的注意,但他倒也从旁人口中知晓一点儿,有关其好像是因为和离之事,才随姑母来此地散心暂住的。只是近来一直忙着家中琐事,竟今日才知母亲安排她住进了前面那个小院子。 眼下不知这二人在干嘛,好像是在翻地?看着像是小丫鬟在教那些农具该如何使用,一位娇小精致的小姐,在向丫鬟学习如何做农活儿,看着也是新鲜有趣。 温彦行莫名其妙地笑着,独自摇了摇头坐到茶桌前用起了午膳。倒想起多年前在洪州城的街上好似遇到过这位陆家表妹一回,不过当时对方还是个小姑娘,有些机灵狡黠的天真模样,转眼竟都是嫁过一回人了,只是不知到底因何又和离了。 用过膳食,继续回书案给老师写信前,温彦行鬼使神差地又绕到窗前,往那个小院儿里看了看,只见一身窄袖短袄的陆婉儿,还在与手中的那把锄头较劲呢,阳光洒到她脸上,竟然颇有些明媚的样子,并不见半分忧郁凄苦之色。 不知为何,温彦行忽觉自己也好似心情大好,跟着那些阳光明媚起来,于是坐回书案旁,洋洋洒洒又严谨有礼的写起一封长长地书信来。可能就是思绪的开关一下被打开了,阻塞一上午的语言终于在此刻疏通,不过一两个时辰,这封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书信便已写完。 封好手中信笺,舒展一下久坐的腰背,温家公子又徘徊到窗前;许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时不时想要凭窗远眺的习惯。其实也没远眺,就是想看看那个小院儿里的人,忙活的怎么样了...... “啊!...你看,这是什么?!”随着翻地的进程,不小心从土里挖出一条蚯蚓的陆婉儿,以为身旁小丫鬟会害怕,便故意用铁锹铲起丢到了玲儿脚下。哪曾想对方又不是身娇肉贵的小姐,怎么可能会怕呢?若换成是岳沐舒肯定要吓到尖叫起来,陆婉儿想。 眼看着毫无成就感可言的陆家二小姐,没吓到丫鬟一副悻悻然的样子,在窗前“偷窥”到这一幕的温彦行,倒又莫名地笑了笑,只觉这陆婉儿倒是与一般人家的小姐有些不同。 虽信已写完,温彦行却不是很想出门,便算休息偷懒般踱回书架前,拿起一本书浑身闲适地看起来,只是看过一会儿便时不时地又挪回窗前,再看看院子里的人仍在继续翻地。 也知温府尚在大丧期间,陆婉儿很有分寸地与丫鬟玲儿收敛着声音,因此并未有过多高声阔论或叽叽喳喳地笑谈之声传出。只是想着,既然要在这个院子里住到夏天以后,闲来无事可做,不如给自己整个像墨斋那样的园中小景出来,等盛夏到来的时候,看着也凉爽。 若是能再挖个小池塘就好了!可毕竟是客人身份,在主家大兴土木可不妥;不过把屋里那些盆栽移到院子里,再让玲儿去买些不会艳丽的花草种子撒一撒,应该没什么关系......在决定翻地前,陆婉儿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过了两日,也终于忙过这阵子的舅母特意来看陆婉儿,见院子里有翻土的痕迹,又怕整日闷在府里对她心情不好,便也说倒可以把江南的小院子搬进这里来,沂州倒是盛产各种各样的石头,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于是问陆婉儿要不要差下人送些来。 只能用“正中下怀”来形容舅母的贴心了!陆婉儿想只是要些碎石与石块来修整下院子,于硕大的温府而言确也算不得大兴土木的事儿,且只需把材料送进来,动手之事仅凭她与玲儿两人即可,于是欣然应下让舅母去帮忙安排,后又与府中管事讨了个破旧的粗瓷水缸,便连小池塘的材料都是备齐了。 只见过世家小姐夫人们对着些名贵盆景莳花弄草时,大都是气质优雅,人花相应间,更有一副风姿绰绰的美感;哪曾想近几日,温彦行却见识了陆婉儿与丫鬟二人,在院子里浑身是土又满手泥泞的样子。 而此时院子里鬓发凌乱,正双手叉腰指挥着玲儿专注干活儿的二小姐,却也全然不知自己这副田间地头的农夫模样到底有何不妥,因为她也全然不知,这一幕幕邋遢样子全被楼上之人尽收眼底...... 忙活了小半个月,碎石小径与池塘假山都已就位,每日累到腰酸背疼腿抽筋的陆婉儿,终于看着初具模样的院子,对着玲儿颇有成就感的咧嘴笑了。 硬装搞定,接下来就是软装了。那些洒下的花种子,还是得静待时间使其绽放,不过已经注了水的一方小小池塘里,倒是可以提前养上睡莲和蝌蚪。小丫鬟再次确认过自己没有听错,二小姐要的不是三五条小鱼,而是三五只蝌蚪,便也觉得任务新奇又简单。 而温彦行于楼上恰巧听见,陆婉儿特别嘱咐小丫鬟,蝌蚪要能变青蛙的那种,而不是最后变成癞蛤蟆的那种后,当真是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儿。突觉得自己这笑声有点儿大,怕被院子里的人发现,又赶忙捂着嘴往墙边侧退一步,躲了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