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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兰回到大理时已经过了半年多,宅子里依旧空落,那里有徐敬明给她留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很沉重,里面有一个名单,那是在一次遇到敌机轰炸时牺牲的人员名单和马帮陆续牺牲的弟兄。有他们马队的,也有其他家的。 但都是易武出来的,“看到信请务必代我去死难者家送去一笔钱,这钱咱们家出,如果家里没钱了就把作坊卖了,你的首饰卖了,以后我加倍补给你” 这些不是重点,她将目光落到最后面,眼泪扑簌簌落下,扎西和初秋已经遇难,大强下落不明,正在寻找。这三个都是正扬他们的伙伴,自己的亲人。她不知道该回去该怎么跟舅舅说,怎么向表嫂交代。 大强是二舅家的孩子,只比正扬大一岁,下落不明或许还有生还希望。她向上苍祈祷,垂怜一下他可怜的人民吧!初秋是书兰的长子,那该是怎么样的痛! 冰兰带了五千块钱回去的,还有盐。山区里的人离不开盐就像藏民离不开茶一样。她挨家挨户给死难者家属送信,送钱,送盐。 她只能说一声节哀就走,她受不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受不了她们绝望的样子。“放心,只要我还在就让你们活下去!”冰兰只能暗暗告诫自己。 最后一家是沈家,两个舅舅已经老了,家里剩下几个女人。两个表哥一直跟着马帮,表弟被征兵征走。沈家拥有那么多的粮食和食盐,生活都是过得去。村里用茶与他们换盐,换粮食布匹也算过得安稳。 村里剩下的最多的是老人女人和孩子,男人去打仗了,家里只能留下老弱妇孺。冰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看了看什么也没说。没得到准确消息还是不要说了,免得家里人惦记。 冰兰承担了马帮死难者家属的抚恤金,活着的每月工钱,死了的年节的礼钱。加上一年两季的定量收茶。手里的钱早就被她花干了,这些帐她全部记在日本人身上。 大强终于有了消息,他跳伞受伤被山林的村民救了。伤好了才回来,回来却不能再上飞机。沈家摆了流水席庆祝孙子的平安归来。人活着就好,在家待了两月便去昆明找徐正杨等人。 中印公路通车了,冰兰见到了已经脱了形的徐敬明。一群犹如难民的马帮终于回到家,“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冰兰忍不住喜极而泣。 冰兰一个个辨认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你们都去河里洗洗,回来我们给你们接风”冰兰找出一堆衣服,一堆胶鞋,大的小的先穿着,“身上的就别拿回来了” 回来的汉子们轻松了,开心了。那晚一个个吃撑了,喝醉了。 休息了三天,众人才有精力看看自己,看看骡马,检查需要更换的用具物品。 “家里还有什么可以给他们拿的吗?”徐敬明问冰兰。 “茶叶,要不要”冰兰笑,“每月不是我,就是舅舅他们都会给各家送去银钱,偶尔还有盐巴和粮食。年结还有肉。家里真的干了,再给我只能给茶叶” “呵呵,辛苦你了,我这就让他们各自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冰兰还是给每人准备了一斤盐,一斤糖.骡马只剩下一百多匹,冰兰让人精心喂养着。 不久滇西抗战爆发,滇西抗战几乎就是全民抗战,再不打就要亡国!所以人人都打,徐敬明说要组织一支由马帮兄弟组成的游击队,他们去跟着打鬼子。冰兰便跟着,孩子们都敢上战场打鬼子,她一个女人为什么不可以。 徐敬明的队伍由五十人,扩大到一百余人。修养后的骡马再次被用上,大理是他们的驻地,腾冲,宝山是他们的战场。 开始自己打,后来跟着远征军打。他们做游记,也做民工帮着运输补给。让冰兰哭笑不得的是在这场滇西反攻战中她遇到了儿子正扬,女儿子君,儿媳苏萧晨,同父异母的弟弟陈玄瑞,陈炫均。不同的阵营,不同的选择。 陈炫均跟着远征军参谋部过来的,正扬跟着一支滇军过来的,子君作为后方救助医疗站的一名医生过来的。陈玄瑞冰兰搞不懂,他跟着一支拼凑队伍来的,好像是自发组织的那种。 冰兰没有去见陈炫均,却见了陈玄瑞。陈玄瑞说他们是游击队,全部的百姓自组的,缺粮少弹药的。看到徐敬明这边什么都有,还不客气地问能不能给他们解决点。 冰兰将收缴来的日本枪支弹药给了他们不少,她隐隐感觉,陈玄瑞应该属于共方人员。就是游击队,也是有组织的游击队。 好人做到底,冰兰将一批伤药和粮食也给了他们。可能送东西送到点子上了,陈玄瑞带着一个叫方孝恒的人特意来感谢了一番。 徐敬明将骡马分给他们二十匹,战争结束前这些牲畜他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陈玄瑞可谓是满载而归。 冰兰重点去了看了看子君他们的战地医院。设备简陋点是其次,安全性有待改善。就是前面消灭了日军,保不准有遗漏的。可是前方打仗,医院只能这样。 徐敬明见过儿子后便让冰兰与闺女、儿媳一起留在医院。留吧,不然她更不放心。 她将自己的家底几乎掏干净养着徐敬明的一百多人。好在还有日本人的东西作补充。骡马再次被征用,帮着运输物资。徐敬明这次直接给了百姓驱使,他更愿意带着人去杀鬼子。 战争残酷,从下来的一批批伤员就知道前方是惨烈。“怎么伤亡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