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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快不记得自己进冷宫时是哪一日了,但依稀记得那时候满宫还是冬日,有些冷,除了梅花,都没怎么开过别的花。 但现在,梨花都谢了。 这是三月末了啊。 但她来了这么久,楚唯从没来看望过她。 “娘娘,殿下他,近日实在是太忙了,春闱刚过,他抽不开身的……”嬷嬷知道李妃身子骨才好些,受不得刺激,这几日才睡了几个安稳觉,也肯吃饭了,不歇斯底里了,便温声一个劲儿地宽慰她,替楚唯说着话,“娘娘忍耐些吧,殿下也在努力想法子将娘娘接出去呢。” 她说着,裹了裹李妃身上的披风,担心她见了风更加不舒服。 李妃目光有些灰暗,闻言,极细微的波动了下后,便继续呆滞地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际。 “嬷嬷,梨花都谢了。” 嬷嬷不明所以,“娘娘?” “呵,罢了。回屋吧。” 李妃看了眼这斑驳老旧的院落,长达十日被噩梦纠缠,她现在动不动就困顿倦怠,她觉着,自己的身子大概是好不了了。 但总归是不甘心的。 是不是进了这冷宫的女人,都幻想着自己可以出去? 从前李妃觉得,她和德妃不一样,德妃进来时,成王已败,自身难保。 她进来时,她的皇儿惠王依旧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只要她忍耐几日,便能出去。 可是她都记不得多久了,醒来依旧是这个不见天日的冷宫,无人问津。 她就不确定了。 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也能出去了。 毕竟,皇上已经厌极了她。 她的儿子,如果像她…… 那她应该一时半会都出不去了。 为了安抚皇上,为了让帝心大悦,也不会忤逆皇上的意思。 李妃有气无力地被嬷嬷搀扶着坐在贵妃椅上,她微微合着眼,似乎要睡过去。 嬷嬷忙给她又拿了一件毯子盖上。 然后命小太监去将煎好的药端过来。 嬷嬷看了眼安静的李妃,不禁叹了一声,这药里有安神的成分,所以娘娘这几日不仅睡得好了,人也安分了,不像是最初那会总是闹。 但她说不出哪里不对,总觉得殿下莫不是怕娘娘搅乱了他计划才在药里特意叮嘱加了安神的药材? 不过,转念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殿下这不是见娘娘好些时日都没能睡一个好觉,被噩梦缠身,孝顺体贴,才这么安排的么? 李妃像个木偶一样,被嬷嬷扶着喝了药,她忍着苦涩,将药喝完,又吃了口蜜饯,便又被搀扶着,到床边,慢悠悠地爬上了床。 躺下,没一会,便安然地睡着。 另一头,惠王府。 暗卫汇报着宫中的情况,自然也没有落过冷宫李妃的情形。 “娘娘喝了药,睡下了。” 楚唯闻言,手中的书卷翻过一页,顿住,淡淡地“嗯”了声。 眼里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储秀宫呢。” 他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书,表情淡淡地问起。 暗卫回禀着,“储秀宫中一切正常,顺妃因为伤了腿,这些时日并没有出门,皇上倒是去探望了几次。还带了那位道长。” 道长? 楚唯挑眉,将手中的书一合。 不知为何,他觉着,这皇宫中看似最没有疑点的道长,反倒是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因为,这人被父皇敬若神明,出现的时机,却偏偏是楚漓重新被父皇看重时。 不对,应该说,自从那次救驾,回到皇宫中的,除了楚漓,便是这个神秘的道长了。 尽管他派人去查了那么久,跟踪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这人和楚漓有什么联络,但这正常么? 他尚且忍不住要拉拢这名道长,楚漓居然能一次也不见? 这是该和自己相争的样子么? 除非—— 他认识这道长呢? 想到这种可能,楚唯眉心便拧起一道沟壑。 他抬手曲起手指,有规律地敲打在桌面上,同时闭上了眼,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名字—— 楚漓,皇帝,道长,顺妃。 这几个,很难让人掌控的人。 一如他们之间叫人莫测的联系一般,叫楚唯心中很是不安。 但很快,他又似乎抓住了什么。 比如,顺妃一介小吏之女,如何能坐上宠妃的位置后,有胆量对付他母妃? 那个孩子,真的是他母妃弄没的么?不,他知道母妃没说谎,她做了不会隐瞒他。 那么,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当做筹码的女人,能有多柔弱?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太过违和。 “去,查一下顺妃入宫前和什么人来往,有关顺妃一切的过往都要事无巨细地查出来。” 顺妃是牵扯父皇,让母妃失宠的一步棋,但她背后不可能没有高人指点。 小门小户教导出来的女人,哪有这么厉害的心机手段? 且她既然不要孩子,那就是说,她进宫,只为了对付母妃? 那么,那个道长呢?很容易猜测,他是做什么的?他炼丹后,让父皇对他百依百顺,甚至将楚漓都给弄回朝堂上,然后便是那奇怪的不能同房的丹药,以及,母妃和父皇为何忽然就胡来了后,父皇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