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嗯？赵欢转头，看见两位老者站在自己身旁，其中一位正手捻胡须神态温和的看着他，岁数大了手脚不利索，可是又犯馋瘾，不知可否帮上一帮。

    两位老者的穿戴普通，但是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他们是主仆关系。这些赵欢不在意，看他们都是五十多的年纪，确实不适合上前抢鱼。

    好。赵欢痛快的答应，温和一笑道:两位老伯还是错开身稍微离远一些，地上湿滑别被人挤的摔着了。

    随着船工的喊话，赵欢仗着身材清瘦，灵活的冲进鱼堆儿里，不怕沾满鱼腥气，直接伸出两只手，一手卡住一条大鱼的鱼鳃处，不顾它们奋力挣扎提了起来。

    媳妇儿，我抓住鱼了。

    他刚要从鱼堆儿里出来，远处传来熟悉的喊声，他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沐晨曦趴在鱼堆儿上，身下压着好几条鱼，正一脸灿烂笑容看着他。

    英俊的脸上满是笑意，乌黑的眸子清亮剔透，令他一贯端正的神情镀上一层温柔的光。

    晨曦。赵欢吓得差点把手上的鱼甩掉，慌忙的跑过去，怕他摔到哪里，怎么摔倒了，疼吗？

    不疼，我帮你抓鱼。沐晨曦趴在那没动，看到赵欢过来高兴的笑道:好多大鱼，都被我抓到了。

    弟夫，没摔着他。沐晨晖这时与陈明瑞也疾步走过来，是他自己趴上去的，不用担心。

    随着沐晨晖的述说，赵欢才知道沐晨曦一直记得他说要抢条大鱼买的事。以至于沐晨曦在学完功课之后，顾不得练习就急忙出来找他。

    他们到时正好赶上船工放话让挑鱼，沐晨曦看别人撒腿就跑，他也跟着跑过来挤进鱼堆儿里。

    沐晨晖他们怕他被到摔倒，跟在后面帮他挡人，没想到沐晨曦抓鱼的方式特别，看到大鱼直接扑上去，趴在上面就不起来了。

    他们都被惊到呆在一旁，直到沐晨曦搜寻到赵欢身影开口喊他，沐晨晖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赵欢又是欣慰又是无奈，他豁出去沾染一身鱼腥抢到两条鱼，没想到沐晨曦做的更绝，直接趴上去抢，真是更放的开。

    晨曦真棒!他看沐晨曦眼神柔和，夸奖道:竟然抢到这么多鱼，比别人都厉害多了。

    嗯。沐晨曦欢快的点着头，笑弯了眉眼道:好多好多鱼，都给媳妇儿吃。

    沐晨曦这一操作，得到了七、八条鱼，但也把赵欢吓着了。幸亏船工们害怕卖鱼时发生挤倒踩踏事件，把鱼都是平铺在甲板上。

    也幸好有沐晨晖和陈明瑞保驾护航，沐晨晖是典型农家汉子，二十五、六岁身材壮实。陈明瑞身体健壮，手上的老茧可以看出是经常干活的人。

    否则，单凭沐晨曦自己难免不受伤害。赵欢拉紧他的手，看他浑身湿哒哒的一股鱼腥味，还兴高采烈的，也不舍得说他。

    拜托赵欢帮忙抓鱼的灰衫老者，看着他一手拎着鱼，一手牵着沐晨曦，眼里露出赞许。刚才那一幕很多人都看见，自然也能看出沐晨曦的不正常。

    老伯，鱼抓来了。赵欢扬起手里的鱼，笑容温暖。

    多谢了。老者道。

    一边一直没说话的那个老者接过鱼，随即手伸到怀里要掏钱袋，问道:辛苦了，多少钱？

    不用给了，鱼送给两位老伯。赵欢摆摆手，他急着回去给沐晨曦换衣服，脚步不停直接转身走人。

    哎。那老者还想追，被灰衫老者拦住道:是个良善之人，好意就受了吧。

    赵欢回去一刻没等，就着他买的小炉灶烧的水，把沐晨曦从头到脚擦洗一遍，换上干净的衣服。

    晨曦。赵欢拉着他的手，对视着他那双干净无尘的眼眸，以后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那里人多容易挤倒你，若是有事告诉我，我领你去好吗？

    好。

    嗯。赵欢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不自觉露出柔和一面，那温和夹带着一丝疏离的神情从不会显露在他面前，刚才买鱼的那种地方就很危险，人也很多，以后这样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知道吗？

    知道。说到鱼的问题，沐晨曦不由挺直身板，刚才媳妇儿可是夸他了，回答的很大声。

    好，我给你做鱼去。赵欢轻笑道。看他接受良好，又夸了夸，晨曦这么聪明，一定会记得我的话，以后就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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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江水炖江鱼，在现代赵欢总吃，他喜欢那鲜美奶白的鱼汤，也喜欢雪白嫩滑的鱼肉。

    只是现代由最原始的简单做法，演变成了各种版本的做法，应了那句众口难调。

    赵欢自己就喜欢在汤里放些豆腐和青菜类，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做最原始的版本。

    昨天他已经做了一次，三斤多的鱼让他们吃的舔嘴巴舌的，所以今天他才想着抢条大鱼回来炖。

    沐晨晖把处理好的鱼递给赵欢，有劳弟夫了。他根本不会做饭，简单熬点粥还可以，又吃过昨天赵欢炖的鱼汤，实在是下不了手自己来做。

    辛苦什么，就是做顿饭而已。赵欢接过鱼放在案板上，在两面鱼尾处先割下一刀，又在鱼头下面割一刀，把鱼肉里面的白筋拉出来。

    把鱼按照四人份剁开几块，直接放在水里，又加了几片生姜，掰开两个辣椒放入锅里，盖上锅盖往炉灶里添柴大火烧开。

    弟夫，就是这么做的？沐晨晖和陈明瑞都在一旁看着，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学习做法，看他就这么简单完事，有些不敢置信。

    就是这么简单，讲究的是原汁原味。赵欢笑道。

    看他们古怪的目光，赵欢又道:等汤大火熬开后就放小火慢慢熬煮，汤色奶白之时放入些盐入味，出锅时撒上一把葱花即可。

    当然，这只是简单做法，我们现在没什么食材。以后方便之时可以按自己口味加些，也可以适当放一些调料，这些都需要自己灵活掌握，不是一成不变的。

    赵欢见他们听的认真，也就多说了几句。他自己喜欢食物本身鲜香，所以买的那些花椒、大料之类的调料一点也没放，偶尔他才会吃一些重口味的菜色。

    等到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清淡鲜美的鱼香味传出，赵欢打开锅盖。此时汤色奶白浓稠，鱼肉雪白混入其中，再撒入翠绿的葱花，配着几段红红的辣椒，不但颜色鲜艳好看，鲜美的气息更加诱人。

    沐晨曦早已经等在一旁，眼睛随着赵欢身影来回转动之时也不忘吸吸鼻子，口水已经吞咽好几次。

    好了。赵欢笑着把一碗鱼汤放在他面前，转身又去端自己的。

    沐晨曦端正的坐着，直到人全都坐下，赵欢喝了一口汤之后，他才端起碗开吃，完全秉承要对赵欢好的原则。

    小孩子比较执拗，赵欢是知道的，可是沐晨曦能这么牢牢遵守，处处以他为先，让他心里还是泛出点点暖意。

    吃完饭后，沐晨晖和陈明瑞抢着收拾碗筷儿，赵欢也不与他们推让。人都是要相互付出，能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才能彼此交心相处的越来越好。

    洗衣服去。在赵欢拿出皂角粉时，沐晨曦先一步端起放衣服的盆，看着他笑道。

    嗯，我们去洗衣服。赵欢俊美温和的脸上笑容加深，弯腰又拿起一个盆，带他往甲板上供人洗漱用水的地方走。

    这几天赵欢都有意的教他一些生活常识，并锻炼他亲自动手能力。许是他成人身体的原因，比那些真正稚童学的快，现在自己日常洗漱和穿戴已经做的有模有样。

    赵欢与沐晨曦一起揉洗衣服，细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见他洗的很用心，把从自己这里看到的步骤一点不落的全都照做。

    心里不由感慨:不怪沐晨晖和陈明瑞总是夸他天赋，自己还没教过他洗衣服，只是跟着他来过两回，就默默的完全记住了。

    晨曦真聪明。赵欢一点不厌烦的夸奖与鼓励，每次都对他散发柔和气息，做什么都有模有样，学习的很快。

    嗯，以后还要学做饭。沐晨曦抬起头看着赵欢，脸上灿烂夺目的笑意耀人眼，态度认真的说道:我做饭给你吃。

    好，你想学，我就教你。

    他们把洗好的衣服搭在一旁竹竿上，仔细的把衣服褶皱扯平，又把两个盆子洗干净放在一边晾晒。

    赵欢就带着他在附近转悠吹暖风，看天高云阔，享受大自然赋予的江河两岸美景。

    小伙子，我们又见面了。

    迎面看见两位老者踱步而来，赵欢浅浅一笑道:两位老伯也出来溜达。

    嗯，出来消消食。灰衫老者道。

    他的目光落在沐晨曦身上，满是沟壑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说道:好个俊逸聪慧的孩子，真是招人稀罕。

    嗯，他很聪明好学，还乖巧懂事。赵欢知道老者已经看出沐晨曦的不同之处，也没隐瞒的意思，直接大方的承认。

    你们是兄弟？老者问道。

    这是我媳妇儿。赵欢还没答话，沐晨曦大声的说道。修长挺拔的站在那里，英俊的脸上全是骄傲，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老者，那意思是想要夸奖。

    嗯，你媳妇儿不错，很好。老者上道的接口道。复又看赵欢一眼，神色没有任何异常道:你们很相配。

    一个英俊一个俊美，一高一矮并肩站在一起相得益彰，周身散发出的气度都是那么高雅飘逸，仿佛带着一些清灵之气。

    沐晨曦现在是孩子心性，再是沉稳安静的孩子，也有好奇玩闹的一面。在得到老者夸奖之后，就开始围着赵欢周围转悠。

    一会儿看看天空上的飞鸟，一会儿看看水里的游鱼，一会儿又跑到赵欢身边呆一会儿。

    赵欢看他玩儿的高兴，也不着急带他回去，站在一旁看着顺便与两位老者闲聊。

    真是可惜，少年举人不说是千里挑一，也是难找出几人。老者知道沐晨曦的事情后，也是连连惋惜。

    没关系。赵欢神情柔和的看着一边玩儿的高兴的沐晨曦，忘记就再学，他这么聪明好学，就算不能再次科举步入仕途，想自立或是掌握自己以后人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不能只着眼一条道路上。赵欢看眼老者，没有一点担忧之色，不是有句俗语，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吗？只要他学会一行，就能过好这一生，又有什么可惜的。

    对，就算那些清明之人，也不一定能达成所愿，又何必苦苦执着，简直是自寻烦恼。

    老者不知为什么，突然神色有些激动，你说的对，凡事不一定要走到底，可以视情况变通，更可以按照自己心意行事。

    人生不能按自己心意活，就是通天又如何!老者说完畅快大笑，哈哈哈，活到如今才想明白，真是还不如一个少年人通透。

    第8章

    天高水阔，空气清新。

    也许别人长途跋涉，在船上一连十几天是无聊枯燥乏味，但赵欢是心情放飞，尽享旅途风光。

    每天除了做做饭，进行一些日常生活，其余时间都是在甲板上玩耍。有时自己一个人到处走走，有时带沐晨曦出来遛弯，过的好不自在。

    美好的总是短暂，比如他现在就坐在沐家一角，看着人家大团圆。

    沐母拉着沐晨曦的手摸眼泪，沐爹坐在一旁无语，其他的家人则是围在一旁问东问西。

    听他们交谈，有参加会试回来的人，说了沐晨曦的事。这么大的事自然即刻传开，沐家听说后无法确定真假，只能焦急的等待他们回归。

    这时赵欢也想起来，陈明瑞说过他会离开原来住的地方，是因为找到一份活计，所以才回乡晚了，没想到在船上正好遇见沐晨曦他们。

    我的儿，你怎么命这么苦!沐母眼泪连连，一直唉声不断，你这是招谁惹谁，竟落这个下场，那些达官贵人真是丧良心把你害得这么惨。

    娘。她这话一出，沐晨晖快速的看了赵欢一眼，这都是意外，没人想这样的。在天子脚下，没人敢做害人的事。

    怎么没有，若是没人害，晨曦会这样？沐母擦擦眼泪，不示弱的道:都已经到了荣都，连会试都没参加，我还不能有句怨言吗？我为我儿子冤枉难道也不行？

    赵欢低垂眉眼，没去看在场人的神情也知道，这话有给他听的意思，只是他听不听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沐家人口不太复杂，就是沐爹夫妇，还有三儿两女。大儿和二儿已经娶妻，大女儿也已经外嫁，就剩老三沐晨曦和小女儿还没有婚配。

    再就是孙子辈，老大沐晨晖家两儿一女，老二沐晨初一儿一女，连大带小老少三辈儿共十三人。

    沐母说完那些话就看向赵欢，连带着其他人也把视线放到他身上。可赵欢如老僧入定，没有任何动静，一时屋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淡淡的呼吸声。

    她性格爽利向来好强，唯一寄予希望的儿子毁了，她怎么会不气。虽然知道与赵欢无关，可也有迁怒的情绪，话里话外有所指向。

    媳妇儿。沐晨曦挣脱开拉着自己的手，跑到赵欢面前，委屈的拉住他的手。

    他回来就被他娘拉着，虽然他记得家里人，可是这么哭哭啼啼的让他紧张，眼神往媳妇儿那求救，却一直没得到回应。

    好了。沐爹看眼沐母，似乎有些不赞同道:孩子们大老远回来，一路疲惫不堪，先让他们去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沐母脸色不好的轻哼一声，把脸转向一边，没有再说什么。

    弟夫，我带你们去晨曦房间。沐晨晖看这个情况，赶紧起身招呼他们往外走，晨曦的床很大，是去年新换的，你们住得下。

    人都散了之后，沐爹沉默一会儿。家里摊上这样的事，任何人都不会好受，但他是个忠厚本分人，不会有太多奢望更不会有不切合实际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