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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哼了一声。听不出是否被取悦了。郁承微微一笑,语气征询:“陪我一会儿?” 他的态度熟稔而自然,怀歆却觉出与众不同的情绪来。但并不着急戳破,懒懒地说好啊,不过具体要做什么事情呢。 他让她决定,什么都好,怀歆想了片刻,问他要不要一起看《老友记》。 零几年完结的系列情景喜剧,当时红极一时家喻户晓,近日又一起录制了重聚特辑,剧迷粉丝都很激动。 但是说真的,这剧确实好看,有些情节即便过去许久也历历在目,想到还惹人发笑。怀歆自己很喜欢,十季两百多集,她反反复复来回看了四五遍,对台词几乎倒背如流。 郁承也看过不止一次,典型的美国式幽默,他去纽约上高中的时候这剧完结了近三年,热度依旧不减,每天都还是有人去“中央公园”找所谓的咖啡馆。 他说好。 两人都对情节走向了如指掌,怀歆感觉他并不很在意究竟看的哪一集,就随便选了一个,第四季末尾,Ross在伦敦二度婚礼的时候,Monica和dler不小心发生了一夜情。 怀歆爱死了他们俩的cp,两人从朋友变为炮友最后升级为恋人的过程同时充满谐谑性和温情——有了第一次的良好体验之后,他们都很想保持这种关系,但是一边觉得朋友之间这么做不对,一边又害怕身边的人发现。 但最让人意外和惊喜的还是Monica从dler被窝里探出头来的那一幕。观众的尖叫和掌声都快掀翻了天花板。 伦敦这段情节还有另一个看点——Rachel发现自己还爱着Ross,想在他婚礼之前告诉他,但是挣扎过后没能说出口。结果没想到的是,Ross在新婚宣誓时不小心把新娘的名字喊成了Rachel,新娘觉得很丢脸,最终不欢而散。 怀歆就特别想知道:“你觉得Ross真是无心之失吗?还是说他心里仍然对Rachel念念不忘?” 郁承在那头轻笑:“人都会把最渴望得到却不现实的愿望放进潜意识,并且会在每一个清醒的瞬间拼命压抑这种念想。” 清醒的每一秒钟都在克制自己,更遑论婚礼这样的重大的场合,失误的概率应当为零。 “那就是还在乎咯?”怀歆耸了耸肩,啧道,“可他最后还是娶了别人。” “人性是很复杂的,短暂的冲动迷恋和长久的爱与承诺并不一样。有的时候,也仅仅是我们自己在欺骗自己。” 把喜欢当成爱,把一时的荷尔蒙上头当成想要长相厮守的渴望。 这一刻郁承的语气听上去理智而又冷静,怀歆轻敛下眼睫,挽了下嘴角:“……那你会有弄混的时候吗?” “没有。”他大概是笑了下,“因为后者对我来说并不存在。” 郁承的语调很淡,像是沙滩边还没成形就被海水冲刷掉的印记,怀歆想问什么却没来得及开口,贝齿抵着唇瓣,稍一晃神就被屏幕上嬉笑怒骂的情节攫取走了注意力。 从伦敦回到纽约后,Monica和dler躲躲藏藏玩起了约会游戏,结果某次热吻时被Pheobe和Rachel碰了个正着。dler不得不扯谎说这是自己在欧洲学来的风情礼仪,临走时以同样狂野的方法吻了其余两人。所有人都满脸窒息。 新一波的笑点袭来,背景音夹杂着录制现场观众的反应声,这样开怀的氛围拉着怀歆的思维愈发沉浸忘我,好几个片段中只听见耳机里郁承悦耳低磁的笑。 怀歆也跟着笑,抛开其他,不知不觉看了一个多小时。 在点开第六集 的时候她才叫了停。 “哎,你好些了吗。” “什么?”郁承问。 “之前不是不开心么。” 电话里安静半晌,才响起男人低缓的叹笑声:“被你看出来了啊。” “当然啦。”怀歆也不细问,只是得意地哼哼,丝毫不吝啬对自己的赞美,“写作者需要有一颗明察秋毫的心。” 所以才特意选了轻松诙谐的喜剧,陪他笑,哄他高兴。 郁承笑意更深,有些止不住似的。 挂断语音通话的前一秒,怀歆听到他说:“妹妹,我好像有点弄混了,怎么办?” 第17章 小城 夕阳卷如铺陈油画,橙红色的晚霞笼罩在这座小城上空。 郁承挂了电话,坐在医院门口草坪上的长椅上眺望远处云霭飘然的天空。 几个孩子在有些泛黄的草地上踢着皮球,而父母则在一旁陪伴着他们,笑着闹着,其乐融融的景象。 郁承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来得匆忙,忘了带打火机,他站起身,问路人借了火。 烟点燃了,忽明忽灭的猩红被他掐在指间。郁承双腿交叠,神色倦淡地靠在椅背上,慢慢地抽着。 几缕缭绕的白色烟雾掠过他英挺的眉眼,夕阳的暗影撒下来,将他覆在一片缥缈的光晕之中。郁承眯起眼,又抬眸,看向不远处那几个跃动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烟熄了,扔进垃圾桶,转身进了楼。 某高层病房内,帘幔半掩,窗沿边放着一小盆绿植。床上的老人头发黑中夹着银丝儿,仍旧安静地睡着,少顷,门被推开,郁承动作轻缓地走了进来。 他在床边的椅子内坐下,低敛下眼,视线落在老人略带着皱纹的眼角。 掌心里捏着的那张纸已经起了皱,他将它展开,平铺,搁在床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