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尹宝生瞧着围着自己个儿大大重孙子叽叽喳喳的这帮人，默默地走了出去，抬头看了看天，便回屋摸起了自己个儿织到一半的毛衣。 他的声音被这帮人全盖住了！ 哎，想挣钱攒点儿私房银子咋就这么难呢？ 忧伤。 现下朝廷的救济粮才下来，只能保证大部分人不饿死，并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吃上饭或者是吃上饱饭。 所以眼下也是买人的最好时节，便宜，还能挑到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徐氏就让大森赶车，她带着尹桃去县城。 “桃儿，阿奶给你买个丫鬟可好？”路上，徐氏就问尹桃，她家大孙女儿在国公府的时候得十来个人伺候吧，哎……回来之后可是委屈她了，如今老尹家越来越好都是托了大孙女儿的福。 尹桃摇头：“我不要丫鬟！”开玩笑，她可是有秘密的人，身边跟的人多了难免会在不经意的时候露马脚，而且她要偷摸干点儿啥也不方便。 “倒是咱们家这么大个院儿，如今大哥二哥事儿也多，三哥又在当兵，孩子们都在学堂，嫂子们要织衣裳等东西挣钱……阿奶，咱们买一个厨娘，一个做粗活儿的婆子，一个守门的老头儿吧。” “或者买个车夫兼顾着门房也成，万一咱们要上哪儿去也不用占着大哥二哥的时间，阿奶你说是不是？” 徐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现在的房子要比以前的老房子大好几倍，他们如今也算是村里的小地主了，家里是得有些个下人才行。 “可你也得有丫鬟伺候啊。”徐氏道，“你要是不喜欢身边有人，就不让她呆在身边就是了，平日子就料理着把你的衣裳啥的都洗了，做做针线活儿，帮你传个话儿，拿个东西啥的。” “用不着。”尹桃道，“阿奶，如今我不想用下人，您说的那些个活儿买来的婆子也能做，总不能买个婆子回来就只负责洒扫？衣裳自然也是要归她洗的。” “好吧，阿奶听你的！”徐氏答应下来，但心里还是想着要买个小丫头，桃儿现在不想要那她就先带在身边教着，等桃儿啥时候想用了就给她使。 到了县城，徐氏让大河直接去西市，西市这头卖牲口也卖人口。 还没进西市呢，就见街道两旁蹲着不少头插草标的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一个比一个造孽。 徐氏没在街上随便买，而是找了一家牙行。 “这家牙行是老字号，不卖来路不明的人。”徐氏带着尹桃跟大河往牙行里走的时候，就小声跟尹桃道，“外头自己个儿卖自己个儿的咱们不知道底细，怕买着那等子奸猾皮懒，甚至包藏祸心的人。 在牙行买人虽说价钱要高几分，也有那样的风险，但若是买的人差了劲儿，左右牙行在这儿，咱们回头能把人给退回来，总能说个一三五六的道理来。” 尹桃点头称是：“嗯，以前国公府的下人都是从牙行买的，牙侩送来的人都是经过调（教）的，府里只稍微教一下府里的规矩就成了。” 经过了几个月的灾荒，牙行的生意并不好，但待卖的人却有很多。 这头牙人见有生意上门，顿时就精神了，他们热情地将人迎进院儿里，老太太，小姐少爷地一声声儿地喊着，殷勤极了。 徐氏把自己要买啥人跟牙人说了说，牙人一拍巴掌：“老太太您来找我可是找对了，我们牙行如今留着的全是好的，但凡有些许不好的人都放了，不放没招啊，没粮食养他们！” 第306章 挑人 “您啊，别瞧着我老婆子几个是乡下来的就糊弄人，这灾荒月份一个人的价钱还抵不了一捧粮食，再好的人你们能用金子似的粮食养着？ 养这几个月下来一个人得耗费多少银子？再好的人也架不住这么个养法！ 您卖多少才能将这本钱给卖回来？ 甭说，您如今这牙行里头的人好肯定是好的，不过呢，肯定不是你们用粮食养出来的，而是现下过不下去的人自己个儿找上门来自卖自身……” “哎哟，您老……您老这眼咋这么毒呢？”牙人完全没想到自己个儿刚开了个头，弯弯绕绕就被眼前的老太太给说穿了。 “行了，废话别多说，我不让你吃亏，你也别坑我！”徐氏探了探衣摆上不存在的灰，慢条斯理地道。 “是是是，我们牙行是老字号，肯定不敢坑人，特别是您这种明白人！”牙人满脸堆笑地作揖打躬，“不知老太太您要啥样式儿的人？” “我的要求也不高，一个厨娘，厨艺要好，要会做蜀菜和京菜，要会至少十二样点心……厨艺不好回头我就给你把人送回来还带满县城给你宣传一番。一个铁匠，一个银匠，要手艺好，老实本分能听话的，脾气不好的不要。 一个干活儿的婆子，要利索的，有眼力劲儿，眼里能看见活儿的，干活儿丢三落四拖拖拉拉的不要！ 一个车夫，人得老实可靠，赶车守门都得是把好手！得有些拳脚功夫……”徐氏道。 牙人：“……”呵呵哒……这要求还不高？ “老太太，您说的人我手里不是没有，就是价钱……”牙人瞧着徐氏搓手。 徐氏道：“你说个价钱，若是几个月前来，我知这样的人价钱高，可现如今嘛……你信不信我出去吆喝一声有的是不要钱就得跟我走的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想找个有拳脚功夫的车夫也不难。 厨娘更不难了，你也别废话，直接给个实在价钱，我来你们牙行，图的就是万一卖的人有问题回头还能找到出处，这才愿意多花几个冤枉钱，但你也别把我当成冤大头！” 牙人很无奈地道：“瞧您老说得……”话全让你一个人给说完了！“您先看人吧，有看上的咱们再说价钱。” 徐氏颔首。 牙人就去叫了十来个妇人，几个男人出来。 “老太太您先瞧瞧，这几个是厨娘，这几个是粗使婆子，这几个会赶车，也会点儿拳脚功夫。” 徐氏起身走近了去瞧人，遇到顺眼的了还问上几句，尹桃虽没起身，但她视力好，一扫眼就能将这些人瞧个齐全。 大部分都是面黄肌瘦的，几个汉子个儿挺高大，但没肉，跟风筝架子似的，破烂衣裳套在他们身上显得空唠唠的。 “大河，跟他们打一架。”徐氏挑中了两个人，转头就对大河道，说完她又跟牙人说：“打坏了算我的，医药费我出！” 牙人：“……”他还能说啥？ 于是大河就上了。 大河也没啥招数，就仗着身体好力气大，跟第一个人打成一团，没一会儿就把人给揍趴下了。 大河有点不好意思，对手明显就是饿得没力气了，他觉得他有些欺负人。 他要跟第二个人打的时候就想说自己个儿收着点儿力气，结果那汉子开口道：“少爷尽全力吧！” 大河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他本寻思着这人在逞能，结果两拳头过去就被那人给反拧着他的手臂摁墙上了。 撅着屁股姿势十分的**。 牙人乐了：“老太太您瞧，我这头的人是不是挺厉害的？” 徐氏颔首，牙人道：“这汉子得四十两银子，老太太，这是给您的实价，这人以前是在府城的大户人家里当护院儿的……” 尹桃起身走到徐氏跟前，她指着刚才被大河揍趴下的人问道：“那他的卖身银子是多少？” 牙人道：“他这样的卖二十两银子。” 尹桃指着那人跟徐氏道：“阿奶，若是这人能五两银子卖的话，咱们就卖他！” 徐氏疑惑地看了尹桃一眼，但还是跟牙人讲价：“五两银子，这个人我要了！” 闻言，赢了大河的汉子有些愣怔，不是，他们不是要有身手的么？他身手这么好咋主家不选呢？ 牙人也有些错愕，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便苦着脸对老太太道：“五两银子可不成，您这价钱压得也太低了，不过您不是要身手好的么？您咋不选他？您若是选他的话我可以给您便宜十两银子！” 徐氏摇头：“就他了，五两银子你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就算了。” “桃儿，厨娘和婆子挑谁？”徐氏干脆问起尹桃的意见来，尹桃又看了看徐氏挑选出来的几个婆子，最后也是挑了两个十分不起眼的。 “三个人，一共十五两银子你卖不卖？不卖我就换地儿了！”徐氏十分干脆耿直，再问牙人价钱。 “是你别跟我哭艰难，厨娘和车夫价钱高些没说的，杂役婆子如今能卖二两银子就是十分不错的价钱了！” “您这也太能砍价了！”牙人苦着脸道，“这么着，您给二十两银子把三个人带走！” 徐氏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十五两。”说完就招呼尹桃和大河要往外走，牙人忙小跑着把人给拦住了，他道：“十五两就十五两，您这是要办私契还是官契？若是要办官契的话，这契钱是要您这头来出。” “官契！”徐氏豪气地道。“咋的，铁匠银匠你手头没有？” 牙人挠头：“我这儿还真没有，不过您要不等两天，等两天我给您寻摸？” 尹桃却指着一个瘦弱的少年道：“买下他吧，给有田打个下手就成了。”一时半会儿要寻摸一个手艺精湛的匠人不容易。 徐氏点头：“行吧，带上他！”那少年跟他们选中的汉子闻言都跪下给徐氏和尹桃磕头，这是两父子，若是能进一个主家就不用分开了。 尹桃也是瞧着他们长得挺像，而且汉子被选了之后那少年更是频频看向汉子和他们，眼里的害怕和渴望根本遮都遮不住。 最终，四个人花了十八两银子，加上契钱统共二十多两银子买下来了四个人。 契钱贵，这也是普通百姓买卖田宅等都爱起私契的原因。 第307章 安插失败 “殿下，尹家买完人了，咱们安插进去的尹家一个都没选。”这头尹家人离开县城，那头就有人立刻跟萧轶禀报。 萧轶这些天在安图县忙得要死，每天能睡两个时辰都算不错了。 可就这般状况，他还是随时关注着尹桃这头。 “没选？”萧轶皱眉，“是你安排的人不行么？”冥柒让冥九传回来的消息说尹家要上县城买人，他当即就吩咐了下去，在县城的各大牙行，还有西市这帮自卖自身的人中安插人手。 时间仓促，他的人很是动用了些力量才将什么厨娘啊，丫鬟啊，家丁啊，车夫之类的人手配齐。 冥十八苦着脸道：“殿下，就是咱们的人表现得太好了对方才没选，说是农户人家用不着那么好的人。” 萧轶闻言目光顿了顿，片刻他便继续翻看眼前的文书，“知道了，你下去吧，让冥柒盯紧些。” “是，殿下！” 人出去之后，他抬眸看向桌上的一个只有大概轮廓的木雕，唇角忽然微微勾起：“我不该小瞧你的。” 其实尹桃并不是看穿了萧轶的计谋，她只是觉得牙行最好的厨娘和会功夫的车夫不会安心在一个农户家里呆着，毕竟他们之前的东家非富即贵。 这些人心气儿高。 留着这样的人以后难免会有二心。 可她挑选的这对父子和两个婆子就不同了，是真走投无路到牙行来卖身。 既然来了县城尹桃也没着急回去，而是跟徐氏去溜达了一圈儿，县里大多数的铺子都开了，粮价又降了一点儿，但还是得好几百文一斤。 这些铺子里的的东西都不多，当初悍匪进城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商铺都被洗劫了。 如今这县城除了人便宜，吃的用的都贵得很。 想着家里也没啥缺的，尹桃等人逛了一圈儿，回去的时候在镇上停了停，去找里长买荒地。 这事儿就办得顺畅得很，尹桃的要求又不高，只要是面积大的荒地或者是坡地她都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