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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感觉到,他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侧脸,判断她脸上是否有隐忍、哀伤,或是痛苦。 其实她真的没有。 当社畜的时间长了,情绪免疫自动建立,满血复活也是必备技能,否则,面对常年恼人的领导、偶尔甩锅的同事、时不时挖坑的下属、动辄翻脸的客户,要是事事都走心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心早就不堪重负累死了。 没有心,是当代社畜的基本生存法则。 白天发生的种种轻易翻篇,留给她的滞塞郁气早已在浴室里被水流冲走。 黄雯雯的坏脾气最终要由申杰用一生来买单。 至于她的父母……她早就从家里独立出来,父母的婚恋观对她而言亦不是那么重要。 窗外的雨停了,清新透亮,黄昏笼罩,她裹着柔软的毛毯窝在沙发上,通过甜食补充能量,抬手就能触及的地方,还有一个青春可人的貌美弟弟。 从她懒洋洋瘫倒的角度望过去,正好能看到分明的喉结。 这一瞬间沈愉初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姐姐。” 突然的唤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沈愉初,她自觉失态,忙撑着胳膊坐起来,理了理散乱的鬓发,“什么事?” “你明天有安排吗?”李延山热切地看着她,满满的期待就快要从他的眼里蹦出来,“我有个同学买了游乐园的套票,临时有事去不,送给我了。” 意料之外的提议,却也不算完全意外。 沈愉初知道他是在竭力哄她。 但是,共游游乐园,无疑是稍显过线的行为。 她难免犹豫。 失望的阴霾已然悄悄攀上他的眼,但男生还是做着最后的尝试,苦苦游说,“明天是套票有效期最后一天,不去就浪费了。” 沈愉初受不了他这种低声下气的哀求。 虽然李延山是在用哄小女孩的方式来逗她开心,她不忍拂他这份好意。 她扬了扬嘴角,喝下一大口热巧,抬眼笑容明媚,“好啊。” * 沈愉初其实没来过这家新建的主题公园。 两年前修建完毕对外开放,从开业一直风靡至今,还有很多外地游客千里迢迢乘坐飞机高铁来玩。 但她并不是个十分少女心的人,对此关心程度寥寥。 因此,她对一眼望不到头的蛇形进场队伍毫无心理准备,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那个……”沈愉初艰难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表情空白地看向李延山,都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说她还没入场就打起了退堂鼓。 更令她没有想到是,李延山压根没看黑压压等待安检的人群,直接把她领到了一条没人排队的通道。 穿着中世纪欧洲仆从服饰的工作人员笑盈盈上前来,躬身为沈愉初戴上一顶银灿灿的皇冠,抑扬顿挫的音调说欢迎语,“Wele home, yhness.” 沈愉初受宠若惊,颔首后扶着皇冠飞逃至李延山身后,疑惑道:“我们不用验票吗?” 李延山镇定地哦了一声,说不用,解释连贯流畅,“我同学的爸爸在这里工作,我们刚才走的员工通道。” 沈愉初没想到他的欧皇体质范畴如此之广,将信将疑地哦了声,跟着他走。 头上的皇冠吸引了一路小朋友的羡慕垂涎,李延山自动变身保镖,挡住无数奋不顾身想扑上来的熊孩子。 经过一片夸张的哈哈镜通道,扭曲地倒影出二人的身影。 沈愉初早上在衣柜前纠结了好一会儿,她没有梦幻的公主裙,但也在仅有的简素色系衣服里稍稍费心挑选出适合游乐园氛围的着装。 扎起高高的马尾,白色短T,蓝色薄针织衫于胸前系个松垮的结,当作披肩搭在肩上,简单配一条牛仔短裤,白色平底鞋,一身清清爽爽,像轻快的少女。 李延山则是黑色卫衣、牛仔裤、黑色工装靴,身高气场都足够,不苟言笑的时候简直像杀手。 沈愉初在路边的小木盒里抽出一份园区地图,但没展开细看,因为李延山看似目的明确。 沈愉初猜测着,既然是逗她开心,那可能是年轻小女孩们喜欢的某种休闲娱乐活动。 旋转木马,摩天轮,湖上划小船,或者在抓娃娃机上给她抓个毛绒公仔。 “我们先玩什么?”她打开地图,试图从行进路线的方向判断出终点。 李延山转过头来,从把人影拧成漩涡的哈哈镜里看她,语调淡平,“姐姐,你蹦过极吗?” “没……啊?”她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人为控制着,一帧一帧往前慢放,“你想蹦极?” 李延山审视地嗯了声,“我很想玩,你怕吗?” 霎时的身体紧绷没有影响发声的自如,她说:“还行。” 几十米的高台从巍峨山间笔直延伸出去,下面是碧绿幽深的河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快要冲破耳膜,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 沈愉初不知自何时开始陷入僵直反应,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坐电梯升到最高,工作人员替她穿好黑色装备、收紧扣和绳索。 她和李延山被绑在一起。 她听见自己用无比漠然的声音问道:“是两个人一起跳吗?” 工作人员说是,不住夸她冷静,然后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提醒他们,一定要互相抓紧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