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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顾凝熙从被中伸手捂嘴呛咳几声,面孔泛出病态红晕来,唬得顾二婶急忙探他额头,发现今日午后退去的高热没有卷土重来,男子的体温依然平稳正常,才算松了口气。 “唉,熙哥儿,你莫吃心。二婶也是瞎猜,未必真是这么回事。伯爷他身子不行,你晓得,荷娘更明白……说不定,他们只是玩闹而已,未必真的会到男女那回事上。虽然伯爷常常口口声声说要娶荷娘,我看,荷娘总要考虑到他的病症,不会随意应许的。” 顾凝熙心底却知,顾二婶必然觉得,程士诚比他强,因此只用男子隐疾说事儿,只字不提他们二人作比的其他优劣。 可是,依程士诚那回放话来看,他那病症,仿佛因荷娘而痊愈了?难道,这是上天的意思?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奇妙的纠葛? 他二十五六年的脸盲之症,被莫七七破天荒化解。程士诚闻名在外六七年有余的隐疾,因荷娘而转好。 两两来看,就像是一把钥匙配一把铜锁,豁免到契合。 难道,天意是让他与莫七七成对、程士诚与荷娘做双? 不! 顾凝熙不想认。 他满心满腔全是荷娘、此生此世都是荷娘。 从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般,从重度昏迷中新生一样转醒,顾凝熙完完全全感受到自己心意。 天意又如何? 事在人为,顾凝熙偏要逆着这份天意行事。 他想起自己在三年多前大婚当日,当众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场景,那刻便是天长地久。婚后没多久,在母亲重孝之中,荷娘悄悄回应过他四个字“一生一世。” 所以,夫妇情意不是他顾凝熙单方面的痴想。 他做错了,气跑了娘子、推远了娘子,之前顾虑所谓仇家不知有多少本事、担忧自己背负莫七七这个责任无法拖累娘子,眼下情况又有所不同了。 仇家是顾凝然,他们撕破了脸皮,祖母也在他这里,从今后不用与顾凝熙有亲戚之类的应酬了。顾凝熙想着,即使以后追回了荷娘,重为他夫人,也不怕顾凝然接触骚扰,这份顾虑可以算是解决了。 后续便是推动衙门惩处顾凝然,求一份公道了。 至于莫七七,好歹她现在不再哭着喊着要做自己妾侍了,对于做义妹仿佛是默许的。只要这点不再纠缠,接下来对莫七七做到妥善安置,顾凝熙便觉得心头大石被搬走,对得起逝者亡灵,对得住被他牵连受辱的孤女。 在对待莫七七的态度拿捏上,如何既表明自己没有享齐人之福的野心,又令荷娘不觉得堵心烦忧、不会如鲠在喉,顾凝熙一直在琢磨和调适。 在京郊吉昌伯的庄子上,他从重创中醒来见到荷娘,即使佳人气怒他装晕与莫七七独处,顾凝熙还是感觉到,陶心荷的心绪在为他牵动。 那时候的他,心头酸痒交杂,满脑子想的是回京后如何解决自己顾氏宗族和顾凝然这方面的麻烦,再全力接触陶心荷,清楚表明自己诚意,换她垂怜。 回京后,情况比他想的棘手,然而荷娘帮他联系了张尚书,如同之前贤内助一般驾轻就熟。顾凝熙之后赶工做皇差时候,心里是笃定的、温暖的,觉得荷娘在他身后,默默支持着、关注着他,好像两人关系的好转就要来了。 接下来峰回路转,顾凝熙发现祖母那里需要他,强撑着处理了相关事务。昏迷之前,他还惦记着,荷娘会不会放心不下他前来探望,对着无知无觉的自己抹泪。 没想到,在这个深夜,二婶却如是告诉他,不要惦记与荷娘破镜重圆了,荷娘另有新欢了! 顾凝熙不想相信,然而二婶方才东拉西扯,不就是不想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么?二婶也没有必要骗他啊。 “明日再说,明日再说。”顾凝熙喃喃着,将心神都放在进食进水上。他明白,要先将自己身子养好,才能奉养祖母、追回荷娘。 ** 夜深人静,正当甜睡。 此时此刻的陶心荷,在闺房架子床里拥被而坐,与床帐之外已经躺下的晴芳有一搭没一搭地睡前闲聊: “你这次风寒之后瘦了些许,接下来可要注意春风伤人,容易复感。我准备给你找婆家了,还等你相看呢。” 晴芳“扑哧”一笑,看着主子影影绰绰的坐影,劝道:“居士,夜深了,您已经更衣,衣衫单薄,快躺下吧。春风伤人您自己知道,千万别着凉。怎么?您为三姑娘相看年轻儿郎,今日自己松口,便想到要把奴婢嫁人了?” 陶心荷隐隐有些羞恼,晴芳是不是在调侃她最近与程士诚走得近了?确实,自己前阵子还同她说,再不想与任何男子有牵扯呢。 “灭了烛火吧。”陶心荷轻声吩咐,到底还是滑入了被窝,侧躺下来,抬手拢拢发丝,再安然卧好,在一片静谧漆黑中,睁着眼睛缓缓叹气。 晴芳侧耳听了听主子的呼吸,试探问:“居士睡不着?这么惦记奴婢亲事?还是另有所想?” 陶心荷唯一能掏心窝子说些软弱反复话语的人,也就是晴芳了。 她也不怕忠心丫鬟笑话,软软喟叹道:“顾凝熙从初二下午开始昏迷的吧?好像听说是从宫里、礼部转一圈回府之后便撑不住的。这几日水米不沾牙,药水喂不进去,真不知道下人们怎么伺候的。今晚三月初五,不知道他那边什么情形?若还未醒,是不是对身子不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