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原惑小朋友慢慢长大, 倒是真的和他爷爷取的名字期望靠近, 人如其名，从小想事儿就比一般小孩子多。

    年龄稍微长大一些，他就开始展示了和一般小孩儿不太一样的天性，他很安静, 平时, 除去按例出去玩耍的时间，经常会独自的坐在一个角落摆弄玩具，长大一些后，除了那只出生后一直陪着他的小猫玩偶，原惑每次去属于他的儿童角玩玩具时, 都不忘把那只小猫带上, 出门有时也会要背在背上。

    小小一个包子，长得那么精致漂亮, 背着一个小猫, 努力走路的小模样, 在路上格外吸睛。

    不少人驻足停下, 问她可不可以拍个照, 之前还有做婴幼产品的拦住她, 问她考虑不考虑让宝宝去拍个广告。

    后来，遇见多了，原燃已经先不耐烦了, 他站在他们母子前, 挡住了哪些视线, 男人高大修长，眼神冷冰冰的，有些阴沉，那些人后来也就自觉退开了。

    安漾以为他喜欢玩偶，可是他也再要别的玩偶了，反而明显更喜欢一些益智玩具，譬如儿童涂鸦画本，七巧板，积木，最近他迷上了乐高，安漾给他买了很多，他在家一个人独自摆弄，自娱自乐能玩很久。

    不过看他涂鸦，涂的着实有些诡异，许多都是黑白线条，不是一般小孩子喜欢的明亮鲜艳的颜色。

    明明长得那么可爱，笑时和一个小天使一样，一副十足小乖乖的模样。

    林希教他画画，“惑惑，你不觉得，黄的蓝色的，这些更加亮更加好看吗？”

    原惑摇头。

    他不喜欢。

    然后林希教他花小花儿，太阳公公，小兔子。

    原惑自己涂了几个线条，一只黑色的长着翅膀的东西，红色的大嘴巴里叼着另一只小的。

    林希都有点被吓到了，“惑惑，告诉姨姨，你这画的是什么呀。”

    猫崽歪了歪脑袋，奶声奶气道，“电视里演的。”

    原来是在画他前几天看到的动物世界，林希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心有余悸，并且对教原惑画画这件事情产生了心理阴影。

    林希有次偷偷和她说，“惑惑和你一点不像。”

    安漾小时候就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喜欢的就是小孩子经常玩的玩具，哪里都普普通通正正常常。

    安漾，“……”可能真的就是遗传的原因吧，原惑本来就不像她，或许，如果是个女儿的话，会好一些？

    那天，安漾学校有事，要出门一整天，原燃正好休假在家，安漾出门前，刻意嘱咐他，“你要看好惑惑呀。”

    其实没什么要看的，俩人互不干涉，自己做自己的，都安静得很，原燃中午接了个电话，打算出门。

    猫崽原本坐在沙发上玩玩具，一瞥到他要走，忽然嘴巴一瘪。

    保姆小瑞和张妈立马上前，一左一右，一个想抱起原惑，一边哄他，“惑惑乖，家里饭已经做好了，和姨姨一起去吃饭饭。”

    原惑半点面子不给，瘪着小嘴儿，哭道，“我不要，我要爸爸。”

    对他耍这套是没用的。

    原燃脚步没停，猫崽哭声越来越大，哭得撕心裂肺，这么哭下去，等他下楼，估计眼睛就肿了。

    小鬼哭肿了眼，等安安回家了。

    他想起平时安漾把原惑当宝贝，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要操心一天的模样，他沉默了，半晌，他折了回来，有些烦躁的拎上了他。

    原惑察言观色，立马不哭了，乖乖的牵着他的袖子，努力跟上爸爸长腿迈出的步伐。

    石俊茂最近又开始重新跑生意，他其实也老想先转行，弄点正当营生，他实在没门路，最后一个以前认识的伙伴找他要一起做珠宝生意，前景很好，那人有拿货渠道，石俊茂想和他一起干，后来俩人把自己积蓄都出了，四处接了，也还差着二十万的资金缺口。

    石俊茂走投无路，最后找到了原燃，原燃听完，直接给他转了二十万。

    后来，这几年，他生意步入正轨，有了点积蓄，但是还是一直念着原燃当年那二十万。

    他离开湳安已经挺久了，和原燃也久不见，这次约了他出去吃饭，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不料他居然去了，石俊茂受宠若惊。

    其实后来知道原燃身份后，石俊茂也暗自佩服过当初武馆老板的看人精道，不过，原燃性格就是这样，他很难接近，对人冷淡，但是，不会因为身份对一个人有什么区分。

    现在他们的相处模式，和当年原燃十几岁，还在湳附念高中时，也没有什么变化。

    年轻男人进来后，石俊茂一眼看到他身后吊着的一个小包子，眼睛都直了，“靠，小原哥，这啥？”

    走近了，他看清楚那小崽子和原燃肖似得一眼能看出关系的脸，顿时沉默了。

    他咽了下口水，“……这，你儿子？”

    原燃“嗯”了声，脸色有点差，身后原惑好奇的歪头打量着眼前这个黑叔叔。

    他平时看得最多的成年男人就是自己爸爸，安文远和林宴也都是清秀儒雅的模样，这一下，反差有点大，猫崽崽在脑子里更新了一下自己的数据库。

    原来也有长成这个模样的叔叔。

    石俊茂还唏嘘着。

    有点迅速啊，结婚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过出去做了几年生意，这么快，崽子都已经会走路了。

    小原哥今年还那么年轻，他想起自己北上，见过的一些富家大少，不玩到三十多是绝对不会结婚的，灯红酒绿，各个身后随着一群莺莺燕燕，看得他脑壳都有些发疼。

    原燃这种相貌家世，愿意这么早结婚的，是真的少见。

    石俊茂原本习惯性想抽支烟，看到儿童座椅上的原惑，硬生生把烟和打火机放回了兜里，问原燃，“不打算再多享受会二人世界？”

    家里娇妻那么惹人疼，原燃那么爱她，高中时，石俊茂都能看出来。

    原燃眉目淡淡的，没回答。

    他倒是想，可是安安那么想要，他也没办法。

    “不过，你家这，长得挺俊啊。”石俊茂饶有兴趣，细细打量，见他小小的一张包子脸，婴儿肥，皮肤白白嫩嫩的，乌漆漆的大眼睛，又大又圆，像个做出来的玩偶娃娃一样精致，他忍不住伸手，想捏一把。

    “我日，这祖宗。”手还没落下，石俊茂已经被在手背上咬了一口，疼得他当即撒手。

    原燃，“别随便碰他。”

    石俊茂，“介意了？哟小原哥，这么宝贝儿子，看不出来啊。”他印象里的原燃，除了对他那个小妻子外，对别的任何人任何事情，态度都差不多，冷冰冰的，好不在意，别说只是这样摸一下。

    原燃面无表情，“不怕被咬，你随便摸。”

    石俊茂甩甩手指，心有余悸，“算了，小崽子，咬人还挺疼。”

    原惑现在还不能吃和大人一样的饭菜，给他点了一份儿童餐，石俊茂要了点酒，原燃平时不喝酒，这次，破了例，和他一起喝了一点。

    石俊茂说起一些自己在京城做生意时碰到的稀奇事儿。

    “小原哥，你当年来湳安，也是高中那会儿吧？”他问。

    原燃，“嗯。”记得，是高二那年，他十六岁。

    石俊茂慢慢说，“前段时间，我在京城，那儿也出了件稀奇事。”

    他咧开嘴笑，“一家小少爷丢了，自己跑了，那家上上下下急着和什么似的，怎么也找不到。”

    “还在念高中，后来自己回来了，原来之前也是跑去湳安了。”他说，“不过，问去做什么也不说。”

    “连玦，好像叫这名。”石俊茂说，“还是玉？右边那字我不会念，妈的，文化人取名字，都这样一套一套的。”

    像他们这种，就简单多了，都挑顺眼好读的。

    石俊茂和他贫，“哦，小原哥，你是不是也不认识那字。”

    原燃懒得理他。

    石俊茂笑骂了一声，“你说我们湳安是什么风水福地 ，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往这儿跑。”

    言罢，他自己都笑了。

    真的是风水宝地啊，他在外时，就一直想回来，见到家乡这弯月亮。

    散后，原燃带着原惑出门，没有回家，径直去了湳大方向。

    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英气俊美，小团子玉雪可爱，走在一起，加上下来的那辆车，都格外吸引人。

    安漾出了实验室门，一眼就在门口不远处看到了自家一大一小两只。

    她有些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他简单道，“接你回家。”

    “妈妈。”原惑松开爸爸，跌跌撞撞朝安漾跑过去，他最近重了很多，也长高了，安漾抱着都有些吃力。

    原燃说，“他能自己走。”

    原惑这才没让她抱，把自己软软的小爪子放在安漾手里，让她牵着，一家三口，才安安心心往家走。

    路上，安漾问，“惑惑，今天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放这两只在家，原惑缩在座位上，抱着自己的猫猫玩偶，眨巴眨巴葡萄睛，“嗯，有。”

    “爸爸带惑惑出去玩了。”

    原燃在前面开车，安漾望着他精致的侧脸，线条透着冷，她抿唇笑了，“那很好呀，玩得高不高兴。”

    原惑奶声奶气的和她说起下午的见闻，就这样，一路很快到了家。

    安漾知道现在小孩子容易饿，他下午玩得疯，吃完晚饭后，洗完澡澡，一下就撑不住了，眼睛睁睁闭闭，没多久，就抱着他的小猫，含着手指，蜷成一团睡着了。

    终于把原惑安顿好，他们有了独处时间，安漾轻轻吁了一口气，从儿童房里出来。

    张芳已经回了房间，廊里没开大灯，光线昏暗，男人倚墙站着，大半个身子隐没在阴影里，安漾叫了他一声，

    男人一双桃花眼沉湛湛的，狭长上扬的形状，似笑非笑，声音很低，“安安，原来你还需要我？”

    安漾，“……”笑叹了口气。

    真的，吃自己儿子的味，原惑身上奶味儿都还没断呢。

    安漾主动上前拉住他，鹿眼儿眨巴眨巴，“晚上，一起出去散步吧。”

    声音里甜蜜蜜的，不自觉，带了点儿撒娇依赖的味道，边开始在脑袋里琢磨起了如何哄自己男人。

    原燃不高兴，她得想办法哄着。

    原燃没动，阴影里，修长的手已经经不住诱惑，反握住了她的小手，眉睫微敛着，“不怕原惑醒了哭？”

    原惑的优先级是绝对高于他的，按这个逻辑，安安今晚的行为，不合理。

    安漾说，“惑惑睡了，张姨会看着的。”

    而且，如果他醒了，见到的是他们已经走了的状态，知道哭没用了，他就绝对不会再哭，这是安漾对自己生下的包子的了解。

    在外头走了一圈，他们回了安家老房子附近，没有了小包子在身边，天气好，他们走得格外随意一些，周围就是湳大附，已经过了下午放学的时间吗，还是不断有一堆堆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年少女断续涌出。

    安漾只是看着，许多回忆就慢慢随之涌现。

    安漾问，“想回去住一晚吗？”

    安文远不在家，出去参加学术会议，她带了安家的钥匙。

    原惑由张芳照顾，她打电话，把小瑞也叫了过去，明天他们早上回去，一切都赶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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