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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的欲望会让人对屈辱和尊严这样无关紧要的事不那么在意,他们一开始还缄默着,到后来开始小声议论,再后来就变成激烈讨论。 陆深胳膊肘撑着膝盖,掌心托着侧脸,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满厅站着的人,然后大约是觉得无趣,又觉等待太漫长,又或许是在想什么新奇的玩闹点子,他的指尖不断来回拨弄着桌上的果子。 他得了趣,越玩越开心。 辛染定定瞧了会儿,或许大家都是疯子,她挺能看明白他,那果子可不就是在场众人,陆深想让谁滚来滚去,谁就得滚来滚去。 出了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众人自然没心思管他们琼华的几个外人。 辛染和戚如嫣站到楚澜衣身后。 戚如嫣简单地为何岩诊治一番,何岩面色恢复了不少,他有些焦急地想让戚如嫣替楚澜衣也看看,却被楚澜衣一个眼神制止了。 何岩这才想起自己真是关心则乱,就算师叔有什么不适,也万万不可在外人面前,在如此境遇之下暴露弱点。 凌微仙尊那样一个人,让人艳羡,也让人忌惮。 他哪怕有一点点弱点,都注意被有心之人拿来作为击垮他的工具。 站在那样的位置上,高处不胜寒。 戚如嫣没注意到楚澜衣的状态,但辛染看出来了,身型颀长的男人明明浑身都在微不可查地轻颤,衣袖掩藏下的指甲都攥进肉里,掐出血痕了,还非要强撑着站地笔直。 她心中暗骂活该,这人不知道自己昨夜气海雪山混乱地要命,险些走火入魔吗?看样子他是真不知道,他明知自己修为不该乱用,不能轻易出手,还费什么劲去救何岩! 何岩又不是他弟子,他干嘛为了他不顾自身? 一个未来要继承掌门之位的人,连自保都做不到,还有什么用? 楚澜衣,你到底是个为了虚名去悯怀苍生的人,还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命,谁在你心中都一样,是谁都无所谓,你都会救…… 若是全盛时期的楚澜衣,或许真能带他们逃出生天,但现在不一样…… 辛染很清楚如今的处境,她趁着谁都没察觉,走向陆深。 少女清音泠泠,在满厅的嘈杂声中反倒特别,更何况,这丫头真是胆大,竟然敢靠近陆深那个疯子。 “这位师兄,你们苍涯门的事情与我们琼华派无关,我们几人也不过是误入,还劳烦师兄撤了天雷,放我们离开。” 陆深觉得这话可笑至极,正要抬眼看看是什么天真纯善的人。 辛染忽然俯身靠近陆深耳边说了句话,那角度借地微妙,在众人眼中就像是辛染给陆深行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礼。 陆深面色骤变,他瞪着双目看辛染,眼珠上浮,露出眼眶内的猩红血色。 他看着唇角微勾的辛染,只觉得这个女人比自己还要疯。 她竟然告诉他…… 意图转变也不过是一念之间,一眨眼辛染的脖颈已经被陆深反手扣住,她整个人被陆深的胳膊锁住,动弹不得。 “你放他们走。” 她这也不是哀求和商量,更像是攥着充饥肉饼的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饥肠辘辘饿到快要昏厥的乞儿。 一个被禁锢住,生命都被他人掌控的人竟还能这样面目坦然。 楚澜衣有些无奈地看着辛染,辛染这样的行为根本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只能说女主太能搞事情了! 她虽被陆深那样凶悍地擒住,但是系统并没有提示女主的生命遭遇威胁。 楚澜衣知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但他觉得这两天很疲倦和不安,事事不在掌控中,加上这具破身体又开始亮起警报灯,他忽觉自己是不是老了,应付突发状况的能力完全比不上上辈子还在剧组的时候。 楚澜衣听不清辛染和陆深说了什么,他发现自己的隐疾似乎已经影响了听觉,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忽远忽近。 那种空洞感就像是他刚穿到这个世界前,在一片漆黑空间中听到的环境一样。 时间的流逝开始与外界无法同步,他只觉得自己站了一会儿想稳住摇摇欲坠的身躯,等周围的世界再次清晰的时候,他是被何岩拽着出去的。 苍涯的天空布满星辰,他们站在石碑之外,遥遥看着灯火闪耀的前厅,里面乌泱泱一大群人也在盯着他们看。 楚澜衣注意到何岩胳膊受了伤,那伤口像是被天雷的引线划伤的,而戚如嫣手上攥着的是一件墨黑色的长袍。 那是陆深的外袍。 如今已被引线刮地碎裂分崩,再也禁不起哪怕一次天雷引线的袭击。 楚澜衣眯起双眼看向远处苍涯门前厅,不用解释他都猜到了。 辛染同陆深做了一笔交易,陆深心动了。 他布下的天雷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引线位置,这件外袍是他唯一逃出生天的砝码,他却将其当作交易换给了他们,在辛染授意下何岩和戚如嫣不得不带着楚澜衣先离开。 何岩扯过戚如嫣手中的黑袍就要往前走。 “我要去救小师妹。” 他刚刚不是放下辛染不管,可那种时候,师叔又那个状况,何岩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大局为重,他自然知道轻重缓急。 何岩总是这样一个人,使命和责任排在他的性命之前,可他也可以为了在乎的人作出牺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