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
正和月儿聊着, 就见秦钜由侍女带着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佩剑, 意气奋发,很有武将的范儿,看见月儿忙低头抱拳道:“王爷万福,秦钜有事想跟您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里面请。”月儿伸手邀请他进来, 我点头示意他自己先回房间了。 “星辰姑娘可否也留一下, 我要说的可能也与您有关系。” “我?”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说:“我打算向沈将军和沈夫人提亲。”他看了看月儿,忙解释道:“我自然说的是二小姐青婵, 想先探一探大小姐的看法。” 月儿和我对视一眼, 不禁会心一笑,道:“秦将军可是好眼光,青婵姑娘可是难得的奇女子,只是不知道姑娘对你可还满意?” “所以我想请沈大小姐帮我问一问青婵的意思,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这会儿我正好要回沈府一趟, 将军若下午无事, 大可坐在这里等着我,我尽快给您回信。” 到沈府的时候,青婵正好从沈夫人的房间走出来, 见我进来, 忙迎了上来道:“姐姐今天怎么有空来?” 四下无人, 我拉着她走到角落里, 小声地问道:“我刚才在王府里遇到了秦大人,他向王爷询问你的事情,想要王爷赐婚于他,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心里着急,一见到青婵便马上直抒胸臆了。 她低头浅笑,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出卖了自己,我拉着青婵的手替她高兴,尽管心里知道了答案,却还想问上一句:“你也喜欢秦将军对不对?” 见我问的紧,她才松口道:“起初只是略有好感,但接触下来发现他是个真正的大英雄,以前是我见的人少,以为王爷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子,见到秦将军时我才意识到,原来世间不同的男子身上拥有不同的魅力,秦将军身上便有一种气吞山河的傲气,在他身边你会愿意成为一个小女人,跟在他身后,天涯海角的走。” “那么你是答应了。” “嗯。” 有了她这句话,我转身便离开了沈府,飞奔回沂王府,月儿和秦将军正在屋子里下棋,见我进来,便停了下来看向我。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便说道:“青婵也觉得秦将军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说随时等着他来沈府提亲。” 秦将军一颗石头落了地,脸上露出憨厚的悦色,辞别了我们,转身离去了。我很开心,没想到这么快就给青婵找到了好的归宿,男方不仅外貌俊朗,也很有才干,让人踏实放心。 皇宫里送来了两箱上好的绸缎和金银珠宝,说是给紫苏下的聘礼,月儿见我心里难受便让雪见主持这件事,哥哥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我在想他怎么可以一夜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难道就放心我一个人在临安吗? 因为第二天早早要从这里出门,紫苏在入宫的前夜住进了王府,如今的她已经不复往昔,一身上好的浅蓝色罗裙,考究的天然宝石打造的头饰,让她看起来贵气十足,走起路来也颇有贵妇风范,身边跟着的两位侍女看起来也颇有教养,竟也将王府里的丫头的气势比了下去。 “星辰。” 她远远的叫住我的名字,我只能转身向她施礼,按道理我要唤她一声娘娘,以显得知书达理,可我怎么也叫不出口来。 她的脚步由远及近,停在我面前,我没有抬头看她。这时,一个她身后的一个丫头突然上前,伸手就是一掌,打在我的右侧脸颊上,火辣辣的一阵疼,身后的雪见见状,便要上前和她理论。 “你们岳王府的丫鬟们真是没规矩,见到娘娘也不下跪行礼,还敢挡住去路,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打人的丫鬟伸手握住雪见伸过来的胳膊,雪见没练过功夫,只是一个柔弱的姑娘,那丫鬟将她的手臂反方向一折,她便疼的“嗷嗷”直叫。 我忙伸手将雪见拉回来,低头行礼,紫苏才缓步向前,伸手将我的下巴抬起来说:“沈星辰,别在我面前横,你要记住,现在你已经不是什么沈小姐,更被皇上削去了县主之位,在文王爷没有给你名分之前,你只是岳王府一个普通丫鬟,见到我要跪拜的,你懂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我懂,但内心一股怨怼,让我不愿意曲下膝盖。等了一会儿,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便一脸怒气,上前就要将我按下,紫苏却制止她们,要雪见三人在远远的地方等着,她要单独和我说话。 她的声音变得温柔,带着哭腔说:“你不要只为你哥哥考虑,也多少考虑一下我,我是个正常的女人,也渴望和一般女人一样体会为人妇的快乐,你什么都有,根本不能体会我的感受。” “没有人逼你做任何决定,只是你发了誓却出尔反尔,让人觉得恶心。哥哥可以忍你,放任你离开,我却不能忍受你伤害我最亲的亲人。” “只要我能风风光光的嫁入皇宫,保证你哥哥的安全。” “你什么意思?”我拉着她的胳膊,不可置信的问。 “什么是什么意思?就是你认为的意思。”她冷笑着,甩开我的手,带着她的两个侍女离开了。 哥哥,我的哥哥,是被这个恶毒的女人囚禁了吗?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要她能嫁入皇宫,就保证哥哥的安全?哥哥怎么了?一连串的问题冲进我的脑子里,气得我要疯了。 雪见跑过来,看我一脸惊恐的表情,拉着我的手晃了晃,我这才惊醒,疯狂的往外跑,不行,我不能等到明天紫苏与皇帝完婚了,她那么狠毒,就是害死了哥哥也不一定。 不等雪见跟来,我独自跑回哥哥家的小院,仔细翻找个个角落,走进房间里打开柜子,翻开褥子,将桌子上茶壶里的茶水倒干净,又跑进厨房,看见桌上准备好的菜,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一定是哥哥准备的。往地上看时,一串脚印从灶台到门口停住了,地上有脚尖拖行的痕迹。 我敢肯定哥哥一定在不远的地方,紫苏刚来临安,该是没认识什么朋友,所以自己一个人行动了。可惜的是脚印一到门口就没了,该是坐了马车之类的,这儿的马车来往甚多,辙痕很多,根本分不清哪一条是从这里出发的马车。” 沿着小路奔跑着。 “哥哥,哥哥......”我害怕失去唯一的亲人,内心的恐惧、焦灼让我不安,我不住的向周围的人打听哥哥的下落,没有人知道,或许他们并没有要帮我回忆的想法,都匆匆地离去,冷漠中带着嘲讽。 不知不觉,却已走回了王府,紫苏正在院中清点聘礼,身边的小丫鬟拿笔记着。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压抑的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心中的一团怒火压制着,压制着却忍不住爆发,快速冲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她有点措手不及,双手握住我的胳膊,试图扯开我的手,但她越反抗,我越是握的紧。她的脸开始扭曲,嘴巴大张着,青筋暴突。几个丫鬟先是一愣,忙上前阻止。 “都给我滚开,谁敢过来,我就掐死她。” 之前对我趾高气昂的小丫鬟,这会儿也慌了,她吓得语无伦次的说:“沈小姐息怒,有话好好说,切莫伤及了娘娘的性命,皇上......” 我根本听不进去,手握的更紧,两个小丫鬟只好闭上嘴,不吭声。身后的一个王府的小丫鬟默默地往后退,沿着走廊跑了去。 这时,雪见喘着粗气从大门的方向跑了过来,边跑边掐着自己的腰,看似跑了很久。她上前拉着我的胳膊,喘息着说:“姑娘,使不得,你杀了她,沂王府怎么办?” 雪见的话我是听得的,但转眼看着紫苏,却又气不打一处来。 “姑娘,我一路跟着你跑回来,都不知道你这一趟是去干什么?刚才在门外有位长相清秀的男子,将这块看着也没有多大稀罕的石头交给我,说你一看就会明白的。” 我看着那块石头,松开了手,紫苏剧烈的咳嗽,慌忙起身,两个丫鬟扶着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给你这块石头的人呢?”我急切的问。 “他在门口给我的,现在应该还没走多远。” 我飞快的跑出去,一路找着,终于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还有明显的伤痕,一瘸一拐的,咧咧切切的走着。 快走几步,绕到他的身前,这才看清他的脸,是哥哥没错,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脸上还有一条深深的血痕,看见我的一瞬间,眼神迷离,体力不支的晕倒在地上。 “快来人,雪见,快来。”紧跟着跑出来的雪见忙冲上来,和我一起将哥哥架了起来,岳王府是肯定不能去的,只能回哥哥之前的住所,雪见回王府叫马车,我扶着哥哥站在街角。 这时,对面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辆马车,到我们身边突然停下来,两个丫鬟上前从轿子里请出来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我根本无暇顾及她是谁,只是向岳王府张望着时无意间瞥见,只希望雪见快点来,再快一点。 那件华丽霓裳的女主人缓缓的走到我面前,脚步停了下来,我这才注意看她,不是别人正是宫里那位处处视我为眼中钉的太子妃。 她冷笑着,大声说:“大家都看看,这可是我们文王爷最爱的女人,公然在大街上和男人搂搂抱抱。”她看看大哥的脸,又说道:“哟,还是上一次那位俊俏小哥,你们两人还真是伉俪情深呀,真替我那文王弟弟感到不值,亏的他还拿兵权换你的性命。” 我看向那队人马,除了太子府的人之外,还有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宫女,想必是去文王府操办紫苏大婚的事情的。 我将哥哥靠在一棵大树上,我按照宫廷礼仪向太子妃跪地行了一个大礼,正不知该如何解释,雪见已经驾着马车出现在我面前了。她快步走过来,给太子妃施了一个大礼。 “太子妃万福,雪见给您请安了。” 太子妃看了一眼雪见,脸上的怒气,居然消失了些,她很客气的请雪见起身。 “雪见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您不知道吧?前些日子郡主将我赐给了沈姑娘,所以我要紧跟着主子不是?” 太子妃看了我一眼,冷哼道:“她现在已经不是沈家大小姐了,怎么还配让你服侍?不如跟了我进宫如何?” “那可不成,若要去,也要沈小姐答应才行。” “你可别后悔,她现在是自身难保了,你就不要在这儿瞎掺乎了。” 雪见看看大哥,又看看我,笑了笑道:“太子妃误会了,这位小哥哥可不是沈姑娘的情人,是我们刚才在路边看到的一个可怜人,这一路好多百姓可都看见了,她不忍心看那人就这么死去,就叫我来看看。我瞧了瞧,外伤倒是好治,但内伤恐怕也不轻,雪见才疏学浅怕是应付不过来,我已经跟爹爹说了,他正在赶来的路上。你说要是救了,大家就说是丞相府的大夫救了人,落下好名声,若是不救,那让人说出去,势必会影响丞相的声誉,您说呢?” 太子妃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只能挥手,狠狠的说:“救,好好救。” 等太子妃上了马车,雪见大声地对看热闹的人说:“太子妃真是个好人,她让自己的府里的大夫给一个路边不认识的伤者看病呢,咱们太子可是娶对人了呢。” 大家都鼓掌,太子妃脸上挂不住,让车夫驾着马车飞快的离开了。 我们扶着哥哥到房间里,雪见从马车上拿下来些草药,在院子里熬上,又拿来干净的布,将哥哥全身上的伤口擦干净,敷上止血的草药。 慢慢地,哥哥的脸上有了些血色,但还处在昏迷状态。 “姐姐不用担心,他这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休息上几天,就没有大碍了。” “哥哥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应该是刀伤,都不致命,我想当时一定有一些人护着他,这些伤口也仅仅是刀口轻触所致,他之所以晕倒,是因为许久没有吃东西了,加上长久的行走,身体支撑不住,我熬上了小米粥,等他醒过来,让他服下,很快就会好的。” 我感激的看着雪见,这才想起之前在街上的事情,忙问是怎么回事。 她笑笑说:“其实我出生在丞相府,父亲是府的家医,给丞相府里大大小小的人都瞧过病,他医术高明,为人宽厚,史丞相很尊敬他。咱们这位太子妃刚让丞相从苏州接过来的时候,生了一场怪病,幸得父亲医治,才得以活命。” “怪不得了。”我寻思着,又问道:“可是,后来你为什么去了邓王府?” “我的父亲再高明也仅是一个家医,母亲一连生了六个女儿,父亲特别想有个儿子,但六个女儿让家里开销太大,所以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去邓王府做侍女,一直到现在。” “看来你也是个可怜的丫头呀。可是你的父亲呢?怎么不见你去找他?” “丞相说父亲医术精湛,被派去边境给官兵医治,后来又听说被西原掳了去,至今下落不明。但我相信,父亲还活着。” “如果在西原,我或许可以帮你找一找。” “但我觉得父亲没有离开临安,只不过待在一个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算了,不说了我了,姐姐能不能告诉我,这床上躺的是什么人?” “是我认识的人,我的恩人。” “他,是宫里出来的吗?哦,你不要误会,我刚才检查他的伤口时,发现他没有喉结,所以才问的。” 看着雪见,想到她和史丞相家的关系,我不知该不该把哥哥的事情告诉她,她见我犹豫,便不再问了,只是处理好了伤口,转身就要走。 “忘了提醒你一句,我出来的时候无意间听见王府里的家丁们说,皇上与紫苏姑娘大婚一过,王爷就要去泉州赈灾了,你们不是要一起去吗?这位小哥哥我会替你照顾,放心。” “雪见,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谁都有秘密不愿与别人说的,但你要相信我是真心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姑娘,所以才愿意无条件帮你,因为你和我们家郡主一样善良。” 我冲她笑笑,看她消失在夜幕里,我有些自责,但我不想哥哥再因为我受到任何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