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制造1980 第211节
秋田一郎并没有说话，只是讲：“把你们庭审的内容从头到尾讲一遍。” 山崎光义立刻应了，从询问证人开始一点一滴的讲述，这场官司时间并不短，虽然山崎光义已经言简意赅了，也讲的他口干舌燥，但这不是重要的，是越讲他越觉得心虚，毕竟晴天机械这方面抓到的问题都是实质性的，他也是业内人，他知道，很难找到破绽。 当他讲到晴天机械居然请来了国内的警察作证时，声音真的低了下来，这一点跟本案无关，但是山崎光义可以肯定，它会在审查员心中给飞驰拿掉很多分。 等着结束，他几乎是挣扎的问：“社长，您觉得呢？” 秋田一郎并没有立刻回答，话筒中有淡淡的呼吸声，说明他还在，只是没说话，过了几秒钟，才听见秋田一郎说：“不用上诉了。没有机会。何熙的思路太缜密了，很多人申报专利的时候，会因为表述不清有大量漏洞，但是何熙的没有，即便那不是她的母语。” “而今天打官司也可以看出，她对专利的理解非常透彻，不止是陆中华厉害，何熙也不可小觑。更何况，这专利本来就是他们的。” “社长！”山崎光义听到最后一句，立刻不敢置信地叫了出来，这……社长这是承认了。 就听见秋田一郎说：“他们起诉我们的案子，申请调解。” 山崎光义自然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知道不可能赢，就申请调解，那么这个案子就不会进行下去。那样的话，在所有人眼中，他们不过是起诉了晴天机械三个专利无效，并没有侵权的问题。 但是他的情感很难接受：“社长，何熙等着杀鸡儆猴，不会同意的。” 秋田一郎回答：“猴子们也很精明，不会等着挨宰的，你把价格提高，我们给她垫一垫，不是没有机会。” 何熙在酒店里歇了两天，倒是没有接到上诉的消息，反倒是收到了一份法院的通知，还有一份邀请函。 邀请函是寄到酒店的，写着她的名字。 服务员帮她送上来的时候，孟爱华正在愁呢：“你说我妈，非要我买彩电冰箱洗衣机，我们家都有了，她说我姥姥家用。你说这么大件带回去干什么？” 何熙就说：“你要是不愿意买也行，今年咱们国家进口了冰箱、电视机和洗衣机生产线，如果不出意外，下半年就能量产了。不过电视是黑白的，要是非要彩电，你还得带一台。” 孟爱华一听就高兴了：“那也省事了，我就带台彩电就行了，有夏国的，咱不用外国的。” 服务员将邀请函和通知一起拿了过来，孟爱华帮着签收的，进屋就说：“是一张邀请函，布莱克发过来的，是美丽国汽车行业协会欢迎你来。怎么会汽车行业协会发出邀请呢，不是托卡集团？”她挺奇怪的。 何熙想了想，心里已经明了了：“所谓的美丽国汽车行业协会，恐怕就是蓝尼，切诺，ft，樱花国的飞驰和大工等九家，可能没有飞驰。” 孟爱华也品出来了，“侵权的这些一起见你，他们这是人多势众啊。” 何熙点点头：“知道专利无效不可能，他们必然需要和我们谈合同付专利费，所以联合起来见我。你猜为了什么？” 孟爱华已经明白了：“人多势众好讲价。” “对，这专利使用合同要签订，但是给多少是可以谈的，讲价美化他们了，”何熙站起来，喝了口水，“这是准备联合压价的。” 孟爱华的眉头都皱起来了：“那怎么办？他们拿定了我们得罪一个可以，不能得罪九个，还有那个飞驰，恐怕就是想到了这些车企会有这样的行动，所以提出和解，它笃定我们需要一个帮手，其实实质都是流氓！” 何熙就说：“他们方向错了，还没意识到官司我都打赢了，主动权在我，我受他们的胁迫吗？我需要他们给恩惠吗？告诉他们调解不同意，我也没空参加。我们法庭见。” 109. 三章合一 人家是疯子，但你们是傻子吗…… 何熙说完, 孟爱华的眉头都舒展了。 她笑着跟何熙说：“何总，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她也不用何熙回答，就直接说了：“就是有本事有底气骨头硬。对啊, 咱们掌握着主动权，凭什么他们来教我们怎么做。我这就去回复他们。” 孟爱华这种事都处理惯了，邀请函上留着地址电话，她直接打了过去, 虽然在私底下对于这所谓的“美丽国汽车工业协会”很是不屑，不过表面上倒是很礼貌。 “您好, 我这里是晴天机械美丽国分公司, 我是晴天机械董事长何熙的助理孟爱华。” 接电话的是汽车工业协会的工作人员艾米拉, 这个所谓的协会其实平时的工作并不多，最近唯一接到的工作，就是邀请晴天机械何熙入会。所以, 邀请函都是她发出去的。 孟爱华一提是晴天机械的，她立刻打起了精神，“您好，请问您是收到我们的邀请函了吗？” 孟爱华直接说：“对的，我们收到了贵协会发来的一张请帖，非常感谢你们的邀请, 不过何熙最近事务繁多，不能出席宴会，十分抱歉。” 艾米拉都愣了，这份邀请函是几家大的车企的联合邀请，说真的，世界上国家那么多，各国都有自己的汽车品牌, 但是著名的也就那几家。 长城虽然在美丽国有一些名声，但毕竟还没有进入，这种情况下，受到了这些车企的邀请，不应该是立刻加入其中吗？她真是没想到，居然会拒绝。 不过那边孟爱华说完后，已经挂了电话，艾米拉想了想，赶紧站了起来，跟协会秘书长史蒂夫报备：“秘书长，刚刚我接到了晴天机械的电话。” 史蒂夫的反应几乎和艾米拉一样：“哦，他们是回复要参加吧，好了，你去准备就行了。将会议室准备好，谈合同肯定会有拉锯，不可能一次谈拢，不过这些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你只要做好服务就可以了。” “哦对了。”史蒂夫想起来，“我记得旁边有家夏国饭店，他们的糖醋排骨不错，记得给远道而来的夏国朋友订他们家，他们一定会很惊喜吃到家乡说的味道。” 艾米拉一直想说话，但都没有成功，史蒂夫最后强调：“总之一句话，做好我们的服务。” 说完，瞧见艾米拉居然没有立刻离开，他才说：“你可以出去了，我要给他们打个电话通知一下。”说着就已经拿起了电话筒。 艾米拉这才有了机会，告诉史蒂夫：“他们打过电话来是拒绝的，他们拒绝了邀请！” 史蒂夫的手就顿在那里，他抬了头，一脸的不敢置信：“何熙没有答应？她拒绝？她不是要谈专利使用费吗？她怎么会拒绝？” 这个反应同样发生在知道这件事的各个车企美丽国负责人身上，譬如托卡集团美丽国总裁尤迪特身上。 他此时站在办公室的工作桌前，正在来回踱步，他前面沙发上坐着的就是布莱特，此刻尤迪特也是一个反应：“你知道吗？我们抛出去橄榄枝，邀请何熙来汽车工业协会见面，她拒绝了！” “啊！”他简直无法理解，“这个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她真以为是打赢了一场官司就可以胜券在握？她不懂得见好就收吗？对，飞驰的确输了，而且可以肯定后面的专利侵权官司飞驰也不会赢，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愿意跟她谈，但她却拒绝了，怎么？要跟我们这些车企一个个的打官司吗？” “奇怪的夏国人，她们的做生意的逻辑完全不对。打一场官司表示自己的态度和维护自己的专利就已经足够了。专利官司耗时又耗钱，打下去完全没有必要。她现在应该答应我们见面，然后一起谈出来一个专利使用价格，这样她拿钱我们卖车，皆大欢喜！” 他说到这里，猛然回头，冲着布莱克说：“可她要干什么？她当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吗？” 布莱克倒是老神在在，听到这里才回答一句：“我还得到一个消息，何熙拒绝了调解，要跟飞驰接着在法庭上见!” 尤迪特立刻就笑了：“飞驰恐怕也在纳闷呢，他们倒是想卖好，拿出个好价钱讨好何熙，结果，何熙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我猜想秋田一郎现在恐怕也在大骂何熙不会做生意，真是送上门的好处都不要！” “我的意思不是说何熙不会做生意，我的意思是，你们恐怕错了！”布莱克这一说，尤迪特就扭过头来看他，布莱克接着说：“专利是人家的，官司人家打赢了，不是你们联合起来给他们一个价格，然后继续卖车就可以了。而是……”他顿了顿，“决定权在他们。” 尤迪特的眉头皱了起来。 布莱克接着说：“我的意思是，专利是人家的，正常的顺序是我看着你的专利很好，我跟你协商付出多少钱让我用一用，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们签订合同，然后使用。” “而现在，你们是拿了东西先用……” 尤迪特站定了，盯着布莱克：“你们？” 布莱克就笑了：“当然是你们，别忘了，我可是被解除合同了，我跟你们都没关系，所以，只有我能说句公道话。” “但这不是重要的，毕竟我现在坐在你跟前，是在帮你的，人家打了官司证明你们侵权，你们现在想给一笔给晴天机械，你不觉得中间少了个环节吗？” 尤迪特已经听明白了：“你是说，定价权在她，而不在我们，甚至给不给我们使用，都在她。她可以要求我们停止侵权，将所有已经设计好的带有晴天机械安全专利的车要不销毁，要不去掉安全设计再卖？这是两败俱伤！” “可这是她的权利对吗？谁让你们是不告自取的呢？而且两败俱伤是什么，你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财力对长城进行研究，仿制成功，结果非但不能用，还要面临大量库存造成的浪费，高额的赔偿。而他们的选择呢？跟你们交恶？你要知道，长城本来的售卖点就只有两个地方，夏国和中东。夏国是你们无法左右的地方，而中东，那恰恰也是你们搞不定的地方。” 尤迪特就那么看着布莱克，“你究竟是我们的说客，还是晴天机械的说客？” 布莱克很坦然：“为晴天机械说话不是向着他们，而是我了解何熙。我正在用我的了解帮助托卡集团尽可能的获得最大的利益，而不是像你所说的两败俱伤。” “你恐怕不知道，何熙绝不是为了利益可以什么事都干的人，东方红计划你是知道的，你知道那会儿选中的根本不是那个何国强，而是何熙。事实上，我到现在也认为，如果是何熙来运营东方红的话，那么它就不会如流星般一晃不见。但是何熙拒绝了？” “那会儿的何熙只有一条发动机生产线，一切未来都看不到，可她还是拒绝了，她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清楚明白的看出来托卡集团想干什么，然后拒绝了。这样一个人，你的法子是不合适的，甚至会适得其反。” 尤迪特自然知道，东方红当初是怎么推出的，无非就是何熙的夏国汽车大坝理论让托卡集团看到了所谓国产车的前景，想要占据这个市场。 他也知道，这事儿虽然失败了，但的确是特别好的机会。没做起来，只是那个何国强太没本事而已。 但他不知道开始找的是何熙，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何熙的确不是利益可以打动的。 他想了想，终于不在布莱克面前晃动了，而是坐了下来：“但是现在她不肯谈。” 布莱克知道，这是听进去了，他笑着说：“她没有不谈，是不跟你们一起谈。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单独邀约。” 尤迪特看着布莱克：“她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她不是那样没有远见的人，”尤迪特想要松口气，却又听见布莱克说：“但她也绝对不是吃亏的人，所以我第二个劝你，就是给出合理的价格，而不是想要占个便宜。” 尤迪特坐在原地半天，才说：“我会联系一下何熙，跟她聊聊。” 布莱克笑着站了起来：“那祝您愉快，别忘了我的忠告。” 尤迪特问了句：“你还会去跟蓝尼他们谈，是不是？” 布莱克就说：“这是我难得挣钱的机会，自然要服务好。” 这个邀约何熙当然会答应了。 不过布莱克也是个神人，除了飞驰以外的八家居然都打了电话过来进行了谈判邀约，这次可不是什么汽车工业协会见见面，而是实打实的跟何熙说：“对于使用专利的付费问题进行商谈。” 时间自然是不一样的，何熙将他们都定在了五天后——国内专业的谈判人员需要时间赶到。 等着一切就绪，见的第一家就是托卡集团。 地方定在了何熙住的酒店的会议室，托卡集团那边来的是他们的美丽国总裁尤迪特还有专业的谈判人员、法务人员，何熙这边出席的除了她和孟爱华，谈判人员外，还加上了陆中华——毕竟夏国这边专利法刚刚颁布，压根没有合适的人选，更何况，夏国和美丽国的法律也不一样。 用陆中华的话说：“你是第一个让一位大律师参与谈判的，你不觉得大材小用吗？” 这自然不是讲佣金的问题，何熙肯定不会少给钱的，主要是跌不跌份的问题。 所以何熙的回答是：“可是你也让一位大企业的董事长帮你跨国背了一堆小咸菜炸肉酱呢。” 陆中华十岁之前都是在夏国生活的，虽然现在已经五十岁了，但是儿时的记忆是最难以忘怀的，上次何熙来，偶尔闲聊，他就讲到最喜欢妈妈做的小咸菜和炸肉酱，何熙记在心里，上次回国就专门去了一趟他生活的地方，拜托他的养姐做了不少，给他带了过来。 这真是意外窒息，陆中华激动的不得了，眼泪都下来了，连吃了三天，还拜托何熙回去的时候帮他给养姐带点东西和钱，顺便隔三差五帮忙寄点小咸菜和炸肉酱来美丽国。 何熙都答应了。 吃人家嘴短，现在何熙这么说，陆中华还能说什么呢，“那倒是我沾光，你的企业比较大，走吧！” 孟爱华：怎么都跟小孩似的。 这种正式谈判的场合，布莱克自然不会出现，不过大家都是场面人，何熙进入后就有人专门做了介绍，相互握了握手后，两方就在长桌两面分别坐下，开始了商谈。 尤迪特倒是非常礼貌，不过对侵权的事情避而不谈，他说的是：“长城真的是我见过的目前为止被动安全做的最好的车，上面的安全技术让人惊叹，而我们托卡集团对于安全也非常重视，所以想购买你们的专利使用权，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开放授权？” 何熙微微皱眉，直接说道：“我们的晴天机械下属产学研中心，目前已经申请了132项专利，其中大部分都是可以开放授权使用的，包括您说的这三项安全设计专利。但我想，我们能坐在这里谈判的前提是，你们承认了对我们的侵权。” 尤迪特都没想到，何熙居然还是将这事儿提出来。 一般企业如果为了促进以后更好的合作，前面的事儿都是心照不宣既往不咎的。 却听何熙说道:“的确开放授权，但是还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将过去侵权所产生的损失进行赔偿，我想我们应该先谈的是这个。” 这显然有些出乎意料，托卡那边的人立刻相互递了眼色，如果没有布莱克的叮嘱，尤迪特肯定不会就范的，毕竟他一直都是强硬派。 但遇到不同的对手策略是不一样的，如果前面这位是个软骨头，那么肯定是要强硬，例如直接站起来甩袖走人，恐怕立刻对方就会追上来，跟他们说：“还可以再商量吗？” 但是何熙不同，尤迪特知道，何熙就是个难啃的骨头，她是真会翻脸的。 两个强硬派碰在一起，谁先妥协不是谁的脾气更硬，而是谁的底气更足，谁跟迫切的需要这张合同。 所以，尤迪特收敛了脾性，笑着问：“何总倒是很着急，这个的确是需要谈的，不知道何总是怎么想的？” 何熙反问道：“我不知道美丽国或者啤酒国的风土人情，但是在我们夏国，如果有人偷了东西，要还回去的话，肯定会主动提出赔偿。所以，我不太清楚该如何定价？” 这不就是将皮球提了回来，就想知道他们的底牌，不过尤迪特早有准备，如果刚刚何熙不提已经侵权的事实，他也不会提起，如果何熙提了，他这边有着完善的应对。 尤迪特就说：“那我就解释一下，目前对于侵权有两种赔偿方式，一种是一次性给付，一种是按着约定百分比提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