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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日日于车中赶路也让人十分烦闷。 又是一日太阳落山,教士从周围采集到了一些变异薄荷,加进了水中煮起来。 “难能找到了这东西,煮了薄荷水放凉,明日路上也好过些。” “明儿早,我来开路吧。” 教士手中的薄荷叶落进了锅里。 他们的路程早已过半,可惜的是,这归途并没有路过明天镇。 明明依旧是同一条路,却不曾遇见。 又是一早上路,朝阳尚未出现,天边已经燃尽红霞。 洛萤抿了一口薄荷水,又抹了点简易清凉油提神醒脑,今天是她来开车。 教士的车子开在前方,两辆车的间距不过两米,时而一条直线,时而左右相隔。 洛萤曾听其他的学者讲过,劳伦斯李,秩序之剑的苦修士,以双脚丈量大地,以背上长剑行侠仗义。 他有点像旧时代文学中的大侠,不平事,我捍之。 可又像那普渡众生的高僧,心怀悲悯,众生平等。 他身上布满了被岁月摧残的痕迹,可一双眼睛永远明亮,永远纯澈,永远温良。 前方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洛萤随之停车。 她看到教士从车上走过来, “我快要到家了,要去我的家乡坐一坐吗?” 听闻此言,洛萤一怔。 她想到最初问教士去哪之时他的回答, “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从哪里来? 从家乡来。 洛萤与队长欣然应允,“好啊,教士。” 旧时代的谚语“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话放到废土上,有些准确,又有些不准确。 又是怎样的一方水土,能造就教士这样的人? 教士的家乡,还有人在吗? 这些天的路途上,洛萤与注意到教士的车厢内和他们一样存放着大量的物资,以食物与饮水为主,如果只有教士自己,是不需要这么多的。 尽管心中有着疑惑,但洛萤并没有询问。 教士若是想说,自然会说。 不说,那就不必问。 就如同教士也不曾打探过两人又要去向哪里,走向何方。 再次启动车子,洛萤注意到前方教士的车子明显车速加快。 暮色四合,斜阳晚照。 当两辆车子相继停下,教士从前方的车上走了下来,一抹余晖洒在他万年不变的长袍上,灿若金光。 前方,是一座小小的,看起来已经快要沦为废墟的小型聚居地。 或者说,也许称呼为“村落”更为合适一些。 洛萤与队长随之下车,瞥见教士从长袍之中拿出了一支口琴。 浩渺天地间,乐声悠然响起,仿佛随风飘扬,丝丝缕缕地萦绕耳畔间。 没有歌词,可这吹奏的旋律很熟悉,也很悦耳,仿佛刻在人骨子里,让人不由地轻轻哼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是一首《送别》。 随着教士吹奏完了一曲,洛萤看到眼前这座荒芜人烟的小村镇里出现了人影。 一个,两个,三个......足足有十几人。 看到教士出现,他们的脸上出现欣喜的笑容,纯澈而热烈。 只是与这纯净笑容行程鲜明对比的是这些人身上的异样,有人头大如鼓,有人毛发旺盛,有人双腿发达而身体萎缩...... 如果按照废土上的标准,眼前的这群人是“畸变者”。 他们穿着摞着补丁的旧衣,比起曾经在荒野上袭击洛萤的那些畸变者看起来状态要好上一些。 教士打开了车子的后箱,搬下来一箱箱压缩干粮,二级标准饮用水,还有罐头。 “这里是我家。” “这是我二叔,这位我三堂哥,这是我堂嫂,这位是表弟......” 微风吹动着教士的衣摆,他很认真地一一介绍着,脸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教士把自己的家人们介绍了一遍称呼之后,又向家人们介绍了洛萤和队长。 “这是我的朋友。” 洛萤与队长面色平常,帮着教士把东西搬进了这村落中,车子也开了进来。 走进来才发现,这里其实别有洞天。 虽然在外边看着已经如坍塌得如同废墟模样,但内里的房子还是完好的,路也修整的很平实,显然是教士的家人们生活的地方。 小小村落,从一端走到另一端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几乎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着井口,只是许多屋子都是空荡的。 在村落的后面,还有开垦出来的农田痕迹。 “我出生的时候,距离旧时代已经是十几年了。” “我们村子很偏远,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辐射,气候的变化,外边世界的变动是知道的。” “老人说林子里的动物变了,土地也变差了,连水也是。为了谋出路,村人都要一起走出去。” “从那时候我的记忆里,每一次有人离村的时候,我爷爷就会吹这首曲子。” “后来,就由我来吹。” 村子的水源一直时古老井口打上来的地下水,固执的老人们曾经认为,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东西是不会变化的。 但这就是荒野中的水,不曾净化过,即便是煮了几道的滚水也依旧改变不了本质,日日月月,岁岁年年,从饭食饮水中累计的辐射浓度让村人们悄然发生着畸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