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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肉倌其人传闻话语不知真假,但驴肉却是真,并非马肉充次,食之甚香,甚香!” “三月二一,北宁春末,飞沙走尘,漫天黄土,实在灰呛,吾于铺中坐柜。” “自晨起便心思不宁,正午有一着倒大袖旗袍女子入门,不去小田二柜,偏生至我头柜,长发垂头欲要当物。” “不料这女子于青蓝包袱中取出紫罗戏衣,铺内惊骇,不知其意欲何为。” “神袍戏衣不当,旗锣伞扇不当,低潮手饰不当,此三不当乃诸多当铺之行规,本铺亦然。吾紧盯女子,不知其从何而来,只觉麻烦上门,怕是惹了事端。” “待少年头与那女子讲了规矩,她携包袱离去,心下仍不宁。” “夜不能寐,上房巡游,不由思及后事,若有万一,需作万全之准备。” “三月二三,寻吾友曹道人交由密事,以字测命,凶多吉少,大限已至,仅能盘桓三五七日,需尽快打算。” “三月二五,少年头开门得见铺口台阶丢一青蓝包袱,我心已有断定,大限已至。” “诚和当乃我半生浮沉所立,若因我个人性命之休,招牌倒地实在憾也。” “夜半,思索整日,终是再无他法,而今之际,唯有进秘字号房勉强拖延。” “四月初一,勉强支撑精神坐柜一日,再闻时事,假银元盛行,交付钱资需万分小心。” “今银元为主货币,假银元大兴,有夹铜之银元,如真银元般,令人真假莫辨。” “所幸得人传授辨别真假货币之法,持两银元互相敲击,真银元锵锵之声,假洋木木然也,一片哑声。” “今日对镜自揽,外强中空,已难以支撑几日,使人急电回奉召女洛萤,不知其可愿前来,吾洛永诚一生,俯仰于天地,唯愧对双亲,愧对妻女也。” “为吾女存得银饼银元若干,本欲作嫁妆家底,可吾一去,入棺更不得见吾女,恐死相凄惨,骇人。” “四月初四,心有所感,大限已至。” “无缘得见吾女,也好,也好。” 洛萤合拢簿子,回想着白日当铺内诸人的面孔。 明明东家三日前过世,素未谋面的大女儿前来接手,可各个脸上似乎都没有多少哀色。 葬礼秘不发丧,全权交由了一位江湖道士处理,她这个大姑娘到现在连亲生父亲的模样都不曾见过,更是连葬礼都没参加,说出去就是好生怪事儿。 再看这好似随笔记录的日记,语焉不详之间,这位父亲对自己的死早有预料,死法也自然不是所谓的风热急病而走,恐怕与这日记中的神袍戏衣大有关系。 洛萤食指轻敲桌面,日记中提及那紫罗神袍戏衣再度出现在当铺门口,但半点未提及后续如何处理的。 再者,那所谓的“秘字号房”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正思索着这簿子内的信息,只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 “大姑娘,宁伯请您点大库。” 洛萤迅速应声,“就来——” 她将那桌上账册簿子等物重新归于铁保险箱内,推开房门。 点大库,她也该瞧瞧这诚和当的大库房里都是什么东西了! -完- 第4章 迢迢长路4 ◎当铺之内◎ 洛萤被引领着出门,那位双鬓斑白的长须老者就位于她的身侧。 这位老人,也就是原身父亲在日记中提及过买眼镜的“宁伯”。 宁伯是诚和当的账房先生,也是当铺之内最老的资质,当铺之内上上下下,除了洛永诚这个原本的东家,宁伯就是最大的人。 如今老东家离世,宁伯就成了诚和当之内的大管家,洛萤熟悉这里,还需要多多依仗这位老人。 当然,按照岁数和辈分,她也不能称呼老人为宁伯,为了表示亲近,叫一声宁爷爷。 天色将暗未暗,洛萤站在宁爷爷的身边,手提玻璃油灯。 时下虽然已有电灯,但电费颇贵,当铺之内衣料棉物不少,用电不好就容易引发火灾,铺内多是提灯燃烛来照明。 两人并未直接去大库,而是由宁爷爷引领着在这诚和当内一点点地绕了一圈。 站在诚和当的大门口,洛萤看着偌大的门楣,这就是她日后要生活三年的地方。 诚和当对外的门脸不算大,过了柜台进入当铺的内院,豁然开朗,大大小小几十个房间根据用途分为号房,饰品房,更房,伙房,会客室,卧房,客房...... 宁爷爷边走边介绍诚和当的内部事宜,宁朝各地的当铺,都持有官府所颁发之“当贴”,放在后世就是营业执照,有着当贴也就是在官面上过了明路的,正规得很,每年年底要向官府缴纳五十银元的税额。 诚和当的前院是柜房,所谓柜房,正是对外的营业室柜台之处,也就是洛萤白日进门所见到的地方。 当铺的柜台,自然是用作典当之用,根据不同的当铺大小,开设的柜台数量大小也不同,少则二三个,多则五六七,更有大当铺十几个柜台。 诚和当体积不大,只有两个坐堂柜台,原本坐头柜的是原身的父亲洛永诚,坐二柜的正是前往火车站接站的王小田,负责前来典当客人们货物的收取与估价,检验货品,靠的正是一双火眼金睛,非凡手段。 坐的是柜台,放在俗话里就是“掌柜”,洛永诚是大掌柜,王小田是二掌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