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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崇湛盯着她,面色不佳,但好歹是接过去了。 方几上平铺着堪舆图,她盯着琢磨了会儿,眼珠子滴溜滴溜转着,忽然眼睛一亮,捏着心口佯装无知地问道:“王爷,咱们是往哪条路去啊?前面是不是要过南州城了?” “过了南州城,就有官道直通威武将军家老五的驻地。”赵崇湛食指点了点南州城的方向,一路指尖顺到征州,冷笑道:“你还敢说夏家和威武将军不曾勾结?” 夏和易脖子一缩,“没,没有,我就问问,就问问。” 安静了没一会儿,她又凑过去了,矫揉造作的笑脸就是明晃晃的为非作歹,“王爷,您说我们要不要改道去儆州一趟?我听说儆州小曲儿是一绝——” 赵崇湛面不改色,颔首说对,“儆州不光有小曲,还有码头,儆江吃水深,可以让你连人带马车一道乘船去征州。” 夏和易哑口无言了,讷讷缩回了她的小角落里。 她打的那些小算盘,早就被他揣得一清二楚。看来只能算了吧,她和威武将军家五爷是注定没有缘分了。 她沉沉叹了一口气,唉,自古美人多艰,她可真是情路多舛哪。 那就还是选武宁王好了,好赖占一个长相呢,现在是妥妥的风流英姿,估摸着将来老了也丑不到哪里去,光是对着瞧瞧也高兴,凑合凑合将就吧。 唉。 第37章 ◎早膳◎ 说话间,有几位太监打扮的使人上马车来摆膳桌,一道一道接一道,看得夏和易眼睛都直了,在野地里刨坑做膳,条件艰苦,吃食上却半点也不含糊,早膳满满当当摆了一个膳桌。 肚子被唤醒了,咕噜噜响亮地叫唤了起来,夏和易脸一红,拿双手去压都摁不住。 这么一想,昨天忙碌了一整天,只啃了一个半干饼子,有哪个公府小姐过得比她还凄凉,真是太惨了。 菜上齐了,赵崇湛摆摆手,让下人都下去,再往夏和易这里挑眼给了个眼色,指了指筷子,示意她布菜。 “哎,我来了。”夏和易拿起那乌木象牙的布菜筷箸,布一筷子菜就咽一回唾沫,咽到第五回 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了,从面色上揣摩揣摩,今儿武宁王显然心境不佳,但她太饿了。 她腆着笑脸凑过去,笑得像喇叭花一般灿烂,“王爷,这么多菜,您吃得完吗?” 赵崇湛看她一眼,“跟你有关系?” 夏和易嘿嘿一笑,“我没别的意思,就觉得浪费不太好,咱们这一路去北地,山高水远的,能省一点挑费是一点儿,依您的高见呢?” 赵崇湛没搭理她,兀自端着金錾碗,慢条斯理饮了勺汤。 夏和易夹了满满一筷子摊瓠榻,一手虚虚托着,放在他面前的小金碟儿里,很是热情,“您要不嫌弃,我就给您当一路搭桌的饭搭子,给您讲笑话逗乐子,您什么时候要觉着吃饭没滋没味了,我就大口大口吃给您看,为您添一份胃口。” 嗬,想得还挺美。 赵崇湛无话可说地移过去一道眼风,态度不冷不热,“我要是嫌弃呢?” 结果夏和易完全没在怕的,更加热络地自请道:“那我就给您试毒吧!” 她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悲天悯人表情,苦口婆心劝道:“您看您,用膳前不安排人试毒,这可不行,您贵为亲王,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身份如此赫赫,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为您试毒,舍小我,成就您的大我。” 叨叨老半天,嘴都快说干了,渴求的目光灼灼射向鸡汤,“而且您不觉着对着我的脸,进食也会香甜些吗?从前我在家里,见过我的夫人小姐们都夸我长得好看。” 她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才能大言不惭在人前自夸漂亮啊……虽然无法反驳,但赵崇湛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从一大清早就那么能聒噪,头疼地摆摆手,“得啦,行了,许你搭桌用膳,消停会儿,别嚷嚷了。” 夏和易响亮地“哎”了一声,声儿还未消,人就先坐下了,“多谢王爷。” 饿了快两天,架子是端不住了,那就敞开了吃罢,就着刚才的布菜筷子尝了面前几道,没想到不仅样子好看,滋味儿也是一流,不比夏公爷花大价钱从大酒楼里挖来的厨子差,这武宁王还真是个会吃懂吃的行家。 可是,传闻中北地是极其荒凉贫瘠的地界儿,那税收能有几何啊,经得起他这样吃喝? 嗐!以后等她当上武宁王府的掌家夫人,得好好治一治这败家子儿,多浪费呀这。 夏和易一面在心里不住摇头,一面呱唧呱唧地大口吃喝。 吃着吃着,又愁了起来,也不知道春翠秋红她们有没有东西吃,还有胡猴和罗布,俩大小伙儿正是长身体的岁数,一顿饭能顶她好几顿的量,饿着肚子怎么能行…… 马车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赵崇湛想起从前,每回和她见面,哪怕肩并肩坐着,他心里也装不下她,他有时候焦心着西北的战况、有时候斟酌着今秋的收成,实在分不出多余心思关注她。 做夫妻时没怎么一道用过饭,仅有的几次,在他现在的努力回想之下,记起皇后似乎是个小鸡崽儿胃,樱桃口吃上几小口就搁下了筷子。 如今是彻底闲下来了,人闲心也闲,还生出些闲心来瞧瞧她用膳的样子,吃得……那可真是多啊……好在光是多,吃得又多又斯文,听说姑娘家吃口上多挑剔,但她倒是百无禁忌什么都来点儿,一勺西瓜盅,一筷子炸三角,抿着嘴慢慢嚼,偶尔抬手掩一掩吃得跟松鼠似的鼓起来的腮帮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