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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竖太上皇爷到底走得是不是心甘情愿,提督心里不知道,但即便他老人家再不乐意,眼下这不走也不说回的,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一天了,这儿黄土漫天的也没什么景致,又是何苦呢! 最好是退回去,只要有半只脚迈进城门,藩王无召进京,下一秒就能名正言顺拿人,大家都省了事儿。 提督东想一茬西想一茬,心里正泛嘀咕呢,远远瞧见从城里快马奔来的身影,是之前太上皇派回去扫听的侍卫。 侍卫翻身下马,伏在太上皇身边低声禀报了什么,然后就见那位永远波澜不惊的太上皇爷,露出了提督有史以来见过的最生活的表情,先是极为诧异,迅速发展成惊奇,两道英挺的剑眉高高挑起,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 新提督用尽浑身气力竖起耳朵尖儿,含含糊糊听见太上皇爷怒斥中的后半句“……她是闷头乱窜的苍蝇崽子不成?” 新提督空茫地眨了眨眼。 偷听是偷听见了,却比没有偷听见时更加迷茫。 而后太上皇爷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层无可奈何,在短暂的怔松过后,无力地摆了摆手,“给她带一个回去。” 侍卫刚领了命要走,又被太上皇爷叫住,“回来。” 太上皇爷有气无力地说:“带两个,不,三个,以防万一,让她挑。还有什么杂碎,一并给她解决了再回来。” 给谁?带三个什么?有什么杂碎需要解决? 一连三问浮在心间,让新提督的眉头逐渐紧拧。 太上皇爷这是在布置什么阴谋诡计?不会是改主意了,要回头谋朝篡位罢! 提督退到树荫的阴影里,招招手,召来方才派出去跟踪的探子。 探子跪地认错,惭愧道:“那人有意甩开小的们,小的们无能,跟丢了,只大老远地瞧见个大概。” 提督冷笑,难怪方才连遣人都不避着他,合着是对手下人有信心哪。 不过能有个大概,总比没有强。 “快说!” “好像……”探子回报得吞吞吐吐,因为他也感到十分疑惑,“好像……是回去找一个在车马铺子里撒羊癫疯的小厮?” 提督像看傻子一样乜他,“你确定?” 探子回想了一下刚才说过的话,也觉得自己要么眼神儿不大好,要么脑子不大正常,“不……不太确定。” “打量爷刚上任,胆敢把爷当傻子糊弄?滚!”提督懒得再跟他聒噪,怒极一脚把人踹开,再像没事人一样从树后绕出来,站在树荫后头,继续暗中观察太上皇爷的动向。 太上皇爷眼下正抬手将拳握在口鼻前,出奇镇定地静静望着眼前的一片杂草。瞧那眼神,大概是陷入了某种自我怀疑式的沉思。 在沉思片刻后,太上皇爷缓缓吁了一口气,回到卷起车帘的马车上坐下,从一旁拿出了一卷书,卷在手里,避在车阴里,对着阳光默默诵读起来。 新提督眯着眼睛探着脑袋张望了一下,大致判断出是一本佛经。 朝廷失去了这么一位随时随地修身养性研读佛经的帝王,实在是一国的巨大损失。 排开站位不谈,新提督不得不承认,这位推拒了太上皇封号的新武宁王,实在是更适合当一国之君的材料。 哪怕他身为当今圣上的心腹,也难免为此感到神伤啊。 唉…… 新提督万分痛心地摇了摇头。 第31章 ◎开拔◎ 夏和易离家出走的事儿,是直到傍晚才被发现的。 高门大户的人家,小辈里按例都免不了晨昏定省,就拿早晨一项单说,天蒙蒙亮就得守在上房院子里,候着家大人起身、搭把手伺候洗漱、问完安了还得布菜,少不得还得被训上几句话,才能回自个儿院子里过小日子。 泾国公府的规矩,大概齐和外头一样。只说大概齐,是因为小辈的规矩一概不针对二姑娘,她起不来了,今儿说头疼,过几日说脚疼,绝没人去细揪,发展到后来,不必她自个儿告假,自然有夏凤鸣和大媳妇赵氏替她周全,一觉能让她睡到日上三竿。 今儿早膳布菜又没见夏和易,潘氏见怪不怪的,“年轻孩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许她多睡会儿罢。” 大爷媳妇赵氏笑了笑,没搭腔,接着布了一筷子青笋,心想这婆母真心偏心偏到肘窝子里去了,她怀着身子还要挺着肚子晨昏定省,怎么就没人在意她肚里的孩儿是不是要长身子。 旁的不论,总之夏和易一整日都没出现,也没人觉得奇怪。 一直到傍晚上了晚膳桌,还是没见二姑娘出席,潘氏终于觉着有些古怪了,派人去请。 夏香去了,发现房门窗户都闷得严严实实的,小院里的丫鬟婆子昨儿都得了二姑娘的令,说没她召唤,谁都不许进她的屋。 夏香连忙回来回禀潘氏。潘氏一听慌了神,带着人过去,叫了几个壮实的婆子冲开门,里头鬼影都没一个,只有小方桌上呈了一封信。 “父亲母亲在上,我不愿嫁荣康公世子,为了不叫家里为难,特出去躲避几日。对外请千万别说我死了,等过了这一阵,我还会回来的。勿念。” “胡闹!”潘氏把信一砸,眼前发晕,“太胡闹了!” 夏凤鸣和赵氏赶紧上前来一左一右扶住她。 潘氏揉着额心,天旋地转将将好一些,就听下人禀报,说公爷身边的长随回来了,有要紧事要呈报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