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半年后
时间如流水,转眼又是一年春天。这年春天来的比往年都早,刚进入二月,那枝头上已经挂了嫩芽。少齐从外面走进屋里,带进来一股寒气。虽然天气见暖,但是这个季节正是天气变化多端的时候。昨儿还是艳阳高照,暖和的让人懒洋洋的,只想美美的睡一觉。今儿却是寒风呼啸,那寒气似乎透进了骨头里面。 少齐在外间收拾了一番,去了身上的寒气,这才进入里间。一进去就正好看到清瓶正扶着大宝的两边腋下,跟着大宝慢慢的往前走。大宝高兴成什么样子,脚下不稳,还偏偏希望学着走路。这可就累坏了伺候的人,老是弯着腰扶着这小祖宗,没一会那腰都酸的不像是自己的。 永芳这会是刚腾开手,之前她是被大宝这臭小子给累坏了。这会换了清瓶,等清瓶累了,就该换奶娘来了。 少齐一进来看见这一幕,就笑了起来,“大宝可是又淘气了。” 永芳白了少齐一管管你儿子,这才多大啊,还没学会爬就开始学走,真是乱弹琴。我都快被他折腾死了。” “别说什么死的活的,不吉利。”少齐板着脸说道。 永芳冲他笑笑,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少齐笑容多了,不像以前刚成亲的时候,整天板着一张脸,威严十足,下面伺候的人都不敢近身。如今少齐不光笑容多了,也比以前好说话了。就比如永芳就敢随便开少齐的玩笑,而少齐也极少生气。 永芳指了指一脸兴奋的学着大人走路的大宝,说道:“你看看你儿子,一天到晚要折腾多少人。你是做爹的,也不知道管管。” 少齐笑了起来,“你是他娘亲,你管着内院,大宝如何教养,你也该负责。” 永芳嗤笑,“你太不负责了,竟然推卸责任。” 少齐笑着轻抚了一下永芳的脸颊,永芳难得的脸红了一下,打掉少齐的手,“别以为一点糖衣炮弹就能收买我了。今日我累的厉害,你得看着大宝这臭小子。实在是太闹腾了。” 清瓶咯咯的笑了起来,“大少爷你不知道,今日大宝一直趴在大少奶奶的身上,不肯让别人抱。大少奶奶将他放在床上,他就哭闹。非得要大少奶奶抱着,要大少奶奶带着他学走路。否则就不管不顾的哭。大少奶奶说大宝脾气太大,一点都不乖,大宝就生气了。朝着大少奶奶的衣服上撒了一泡尿。气的大少奶奶差点就要动手打大宝了。要不是常嬷嬷和奶娘拦住了,大宝今儿肯定要挨大少奶奶的打。” 少齐听了大笑出声,永芳听了很不好意思,冲清瓶说道:“就你多嘴。”然后又看着大宝,说道:“大宝这脾气可不好,死倔死倔的,一点都不听劝。这可不行,我非得给他纠正过来不可。” 少齐笑着说道:“他才多大,话都还不会说,你和他计较做什么。以前还说管教孩子太早,我看你更是心急。” 永芳脸红,接着又理直气壮的说道:“相公此话差矣,相公管教大宝,是想让他早点开蒙,早点成才。依着我看相公那法子就是拔苗助长。而我管教大宝,则是要纠正他的坏毛病,养成好的性格。这是完全不同的。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相公总不想以后大宝的性子太倔强,不听人劝解,固执己见可不是什么好性格。”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大宝这才几个月而已,你如今要管教,他又听不懂,岂不是对牛弹琴。”少齐小声的劝解永芳。 永芳泄气,这道理她何尝不明白。瞪了眼大宝那臭小子,真是个小磨人精。如今大宝才八岁,永芳心里想着就像少齐所说,管教大宝还太早了点。等大宝一两岁开始说话会走路,有一定的表达能力后,再管教不迟。但是永芳却不想在陪着大宝天天学走路了,她的腰都快断了。 少齐抱起大宝,在大宝额头上亲了下,然后将大宝高高举起,抛上抛下,大宝快活的咯咯的笑起来。这个游戏两父子是经常玩的,大宝别看月份小,但是还是有一定记忆力的。如今只要少齐一抱着他,就一定要玩这种抛上抛下的游戏。要是哪天没有玩,大宝就会脾气,显得很暴躁。哄都哄不住。果然和少齐一个德行,都是怪脾气的小子。 两父子玩的高兴了,大宝也就满足了。少齐将大宝丢在床上,随便他玩。只要防着不会摔下床就可以了。大宝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从床尾爬到床头,这里面爬到外面。还将玩具全都放在床上,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幸好这床不是永芳和少齐睡得那张,而是专门给大宝准备来玩的,因此弄脏了也没关系。永芳早就吩咐了,这张大宝玩耍的床,每隔两三天,就要将上面的被褥之类得收拾一番,免得有脏东西,大宝接触了会得病。 有清瓶守着大宝,两人便到书房去说话。永芳亲自给少齐斟茶,然后挨着少齐坐下,“相公,今日伯爵府那边来了人。我母亲问我,有关于五妹妹的婚事有没有眉目。不知相公可打听清楚了?” 今年是大比之年,有许多举人进京赶考。伯爵府门第高,未尝没有可能在新科进士里面给永淑寻找一门好亲。即便新科进士不成,那还有那些落榜的年轻举人。这些人也算是潜力股。其实给永淑找进士,找举人这个主意,也不是永芳想的。而是伯爵府的意思。伯爵府的几个姑娘,嫁的要么是勋贵,要么就是将门世家。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应该在文官里面给孙女找一门亲事,于是便盯上了今年的新科进士。不过永芳对此不抱希望,要是永淑是嫡出的还有机会。庶出的绝对没可能有机会。即便是那寒门学子,一朝冲天,成了进士,也是眼高的很,绝对不愿意娶一个庶出的姑娘,被人说成是想攀高枝,连庶出的都能将就,一点脸面都不要。当然若是嫡出的,那就不叫攀高枝,那叫做有才华,高门大户才会追着将女儿下嫁。说出去又好听,又实惠。一个庶出姑娘,说出去被人鄙视,还不实惠,谁愿意啊! 少齐身份使然,做这件事情最方便不过。听了永芳的问话,少齐将这些日子打听到的觉着合适的拟了一份单子,交给永芳,“你看看,都在这上面。” 永芳拿过单子仔细看了起来,上面列了姓名,年岁,籍贯,功名,家中是否富裕,人口是否众多,宗族在老家是个什么情况。甚至连是否有小妾伺候这类事情都打听了出来。永芳感激的看了眼少齐,这可真够仔细的。一共三个人,两个举人,一个新科进士。 永芳先看的新科进士的资料,三甲同进士出身。出身寒门,家中父母俱在,上有兄长,下有弟弟,还有未出嫁的妹妹。家中算是薄有资产,老家是南直隶的人。此人品貌还算不错。就是家中人口多,那点资产还不够打点关系的。要是以后家中分家,能分到的也是有限。永芳看到这里明白过来,若是要和这个新科进士结亲,那么伯爵府就要给永淑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方有可能。 再看举人的资料,其中一个就是北直隶的,近倒是近,可是条件很一般。而且家中人口多,是非多,管束又严格。按照这家人的规矩,永淑过了门,等过了新婚头一个月,就要先回老家去伺候公婆。等过了一年半载方才能回到京城和相公生活在一起。这家人的规矩未免也太大了点。伺候公婆一年,相公还不在身边,那岂不是要被人欺负死去,还找不到诉苦的人。这个人永芳直接就划掉了。 少齐见了挑眉,不过没吭声。 最后一个也是个举人,金陵人士,家中富足。以前只是一般的乡绅,后来此人的父亲从商,几十年下来赚了大笔的银钱,如今这家人在金陵城内也算是数的上的富贵人家。男子不过十九,此次落第,打算在京城里苦读三年,三年后再考。品貌端正,身边有丫头小厮伺候,在京城中也置办了宅院。此人在家中排行行三,在族中排行行七,因不是嫡长子,不用承担责任,家中也没有严厉管教,因此养成了一个惫懒的性子。但是人却很好,重守信诺。而且因为这家人从商,又见多识广,因此家中规矩并不像另外那个举人家中那么大。若是永淑嫁给了这个人,倒是可以直接留在京城。至于三年后的事情,如今说来还早。 永芳指着这个人的资料说道:“此人如何,不知相公可有亲自见过?” 少齐面无表情问道:“你可是选好了?” 永芳点点头,“这三个人里面,我觉着此人条件最是匹配。第一个未免势利眼了一点,第二个族中规矩太大,没几个人受得了。这第三个不仅家中富足,而且此人品行该是不错。又有功名在身,即便三年后依旧不中,家中出钱跑动一下关系,也可以到地方上做官。等有了经验,将来也可以提拔上来做一方父母官。说起来也是个有前程的。相公觉着如何?” 少齐看了眼那人的名字,袁慎之,“既然你说好,那便好。” 永芳听了少齐的话,很是高兴。接着又问道:“相公,二妹妹的婚事如何呢?上次去相看的两家,二妹妹都不肯点头,如今大妹妹那里可是恼了她。” “她那里你不用管,不用理会她。”少齐说起宋颖的婚事,就一肚子火气。宋绾好心好意给她挑选了两家人,都是忠厚老实的性子,宋颖过了门也不用担心被欺负。可是宋颖不知怎么想的,一概拒绝。不仅如此,还对宋绾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宋绾为此很是生气,扬言不再管宋颖的事情。 永芳想要居中调停,宋绾倒是很给永芳面子。可是宋颖一点面子都不给永芳。永芳气得狠狠的骂了宋颖一顿。这下子宋颖就更加的恨永芳,直说她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永芳害的。永芳都懒得理会她,如今就想早点将宋颖打出去。最后宫里面赐婚,这样子宋颖就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如今听少齐让她不用过问宋颖的事情,永芳乐的轻松。 不过永芳还是多说了两句,“相公,二妹妹年岁是一天比一天大。再不定下来,以后除非宫里面给旨意,那二妹妹的婚事就越艰难了。” “此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二妹妹那里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永芳听了高兴。然后又忙着写了一封信给伯爵府,说了自己的意见。然后将少齐给的单子和信件放在一起,叫来常嬷嬷,让常嬷嬷趁着如今天色还早,跑一趟伯爵府。 等到了晚饭的时候,李全那里派了人来,请少齐到松鹤堂一趟,说是安王爷有请。永芳就有点担心,想起过年的时候,在宫里面生的事情。少齐示意永芳稍安勿躁,不用过分担心。 送走了少齐,永芳也没什么心思吃饭。只用了小半碗,便让人将饭菜撤了下去。 大宝已经睡了,清瓶也轻松了许多。见永芳忧心,便劝解道:“大少奶奶何必担心。王爷是大少爷的亲身父亲,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大少爷的。” “我明白。”永芳清楚不太好。难免就想起一个多月前生的事情。大年三十那天,皇宫摆了家宴,皇室宗亲都要出席。头一年永芳因为身孕在身没出席,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要出席的。还带着大宝一起。一开始一切都好好的,可是等时间过了一半,因为五王爷还有八王爷的缘故,气氛就慢慢变了。兄弟彼此攻奸,几乎将所有的成年皇子都一网打尽,就连丁晚晴的夫君,十三皇子也未能幸免,安王爷作为皇子中最为年长的人,更没可能幸免。 当时那个场面,永芳如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就感觉皇帝似乎已经忍无可忍,盯着五王爷八王爷的目光,好像要杀人一样。当时永芳丝毫不怀疑当天会有人倒霉,甚至会有人丢掉性命。偏偏安王爷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跟着五王爷一起胡闹。少齐为了维护一家老小的安危,不得不出面保着安王,示意安王不要胡闹折腾了。却不想安王似乎是吃错了药一般,当着皇帝的面就冲少齐大骂,甚至于骂少齐忤逆不孝。当时那个场面,永芳是吓坏了。幸好大宝早早的就睡了,常嬷嬷将人抱到偏殿歇息,不然肯定就要哭闹起来。 当晚皇室家宴自然是不欢而散。所有皇子皇孙,别管有没有错,都到太庙去跪祖宗。整整两天,直到初二这些皇子皇孙才总算出宫。至于永芳,自然是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就已经出宫。在王府里头等了两天,终于将少齐等回来了,永芳这才放心下来。 当时永芳伺候少齐梳洗睡觉的时候还在抱怨,要是皇帝早点立了太子,也就没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那太子之位又不是什么人都稀罕。 而少齐却难得的没有对永芳的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辞表谴责,反而是沉默。这可是吓坏了永芳。后来见少齐好好的,除了精神疲惫外,并没有别的不适,这才放心下来。反观安王爷和少峰则是不堪了。 安王爷从宫里头一出来就病倒了,到了如今还在缠绵病榻。至于少峰,以前又顾氏宠爱着,自然没吃过苦头。结果在皇宫里吃了苦头,出宫的时候人都收了一圈,精神萎靡的一塌糊涂。歇了七八天,算是养足了精神。然后又开始留念欢场。气的孟二奶奶说,还不如让少峰永远病着,除了难伺候一点,也没这么多糟心事情。 安王身体不好,连带着脾气也跟着差了起来。三天两头的叫少齐过去,少齐过去后,就是一通臭骂。就连永芳和孟二奶奶都没幸免,两人从正月到二月已经挨了三次骂。安王是父亲,是王爷,他的话,所有人都只能乖乖听着,要是敢还嘴,那骂的更凶。 倒是安王爷身边的月姨娘越的体面起来。这些日子都是月姨娘伺候在安王身边,别人的话安王未必听得进去,但是月姨娘的话,安王还能听进去了三四分。也因为这个缘故,月姨娘在王府中行事,也逐渐高调起来。 今儿安王又将少齐叫过去,少齐肯定免不了被臭骂一顿。就是不知这一次过去究竟要多久时间。安王爷也真会折腾人,他天天在府中将养身体,只要想吃了厨房就要送过去。不像少齐到这会还没用晚饭,回来后也只是喝了几口水。做父亲的如此折腾儿子,也太过了点。少峰也是他儿子,他怎么就不折腾少峰去。 少齐这一去将近两个时辰,等少齐再次回到荷香院的时候,那饭菜都反复热了四五次。见了少齐,永芳一句废话都没有,先让人将饭菜摆上,亲自伺候少齐用了晚饭。这才问起今日的事情来。“父王叫你过去,可是又骂你了。” “我是儿子,听父王教诲,这本是应该。”少齐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内心的真正情绪。 不过永芳猜测,换了任何人,心里难免会有怨气。 永芳暗叹一声,“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等过些日子天气好了,要不要请父王出门散散心。父王整日里在府中,也没什么事情干。如此一来,难免就想的多,就容易钻牛角尖。若是父王身上有差事,或是有别的事情做,能够转移一下注意力,想来父王的脾气也会渐渐变好。” 少齐笑了笑,那笑容似乎带了两分嘲笑的意味在里头。永芳没注意到,只安心的等着少齐的回答。少齐平静的说道:“你的办法不错。只是父王没差事,他也不爱出门,要给父王找点事情做,一时间还真是找不出来。” 永芳暗自翻了个白眼,安王爷说白了,就是个中年宅男。宅久了,那性子就越的小气,爱钻牛角尖。加上在皇帝面前受了气,还是当着自己儿子的面,那面子下不来,就可劲的折腾少齐。想将一腔怒火都泄在少齐身上。出于孝道,少齐必须乖乖听着,不能明着反抗。只是这样也未免太委屈了点。 永芳不太甘心,“难道真的就没办法了吗?真的就让父王这样子下去?” 少齐握住永芳的手,在永芳的手上亲了亲,说道:“不用担心,只要耐心点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就要忍耐到底了。永芳叹气,似乎目前只有这个法子。不过永芳还是打算试一试,安王不是听月姨娘的话嘛,那不如和月姨娘好生说说,看看月姨娘能不能劝解两句。 月姨娘正在把玩几件珠宝,这些都是刚刚送来的。月姨娘一边把玩这些玩意,一边问身边的丫头,“你说大少奶奶是什么意思?真的只是要我去和王爷说说好话?” 丫头正在月姨娘梳头,笑着说道:“奴婢倒是觉着大少奶奶只是这个意思。这段时日王爷脾气有点急躁,或许大少奶奶是舍不得大少爷吃苦,所以才会找上姨娘的。” “你说我该不该帮大少奶奶的忙?”月姨娘心里头很犹豫,永芳找到她,和她闲话家常,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然后就暗示她该在王爷身边说点好话听,帮着王爷控制一下脾气,这样子对所有人都好。 丫头从镜子里头瞧了瞧月姨娘的神色,小心的说道:“这事姨娘拿主意才是,奴婢不敢乱说。” “我让你说,你就说。没什么好忌讳的。” “是。”丫头恭敬的说道:“姨娘,奴婢觉着姨娘该帮大少奶奶的忙。” 月姨娘挑眉,示意丫头继续说。 “如今府中虽然是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管着,其实说起来还是大少奶奶在管。大少奶奶如今是世子妃,以后有一天就是王妃。到那个时候,府中的事情就是大少奶奶一个人说了算。”丫头其实想说,如今府中差不多都是大少奶奶一个人说了算,何必和大少奶奶对着干。和大少奶奶搞好了关系,以后王爷不在了,姨娘还能得到大少奶奶的照顾。何乐而不为了。 月姨娘犹豫起来,丫头的话她也是明白的。只是如今王爷宠着她,她觉着只要自己能够为王爷生下一男半女,将来也是不愁的。王府无论如何也要供养着她。可是万一生不出来呢?王爷年岁那么大了,身子骨又不好,万一有一天就没了,到时候她一个姨娘,没孩子在身边,那下场想都不敢想。月姨娘从镜子里看着丫头,咬咬牙,不得不承认丫头说的有几分道理,就当是结善缘。 丫头见月姨娘神色如常,已然想通了,就松了口气。 过了两日,月姨娘在伺候安王的时候,瞧着安王心情不错,就旁敲侧击的劝解起来。不过是开了个头,安王就心知肚明,“可是少齐媳妇叫你来说项的?” 月姨娘紧张忐忑,“婢妾什么都瞒不过王爷。大少奶奶见王爷养着身子,还不忘担心大少爷的前程,委实辛苦,因此让婢妾也劝解两句,让王爷保重身子,不要操劳。只要养好了身子,就是大家的福气。” “哼,她倒是好心,我看不是为了本王,而是为了少齐那小子。”安王表情不豫,很不开心。 月姨娘尴尬的笑了笑,“王爷,大少奶奶是大少爷妻子,是王爷儿媳妇,关心王爷是本分,关心大少爷也是本分。说来说去,大少奶奶也是一片好心。”顿了顿,又说道:“如今大少奶奶要管着偌大的王府,还要教养大宝这孩子,另外还要操心王爷的身子,大少爷的心情,自然是十分辛苦。大少奶奶希望府中所有人都好好的,这样也可以安心做事。大少奶奶让婢妾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哼,你倒是为她说起好话来。她给了你多少好处。”安王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月姨娘。 月姨娘急忙大叫:“王爷,婢妾冤枉啊,大少奶奶只是拜托了婢妾这件事情,可不曾给婢妾任何好处。婢妾也是希望王爷的身子骨早点好起来,这才会答应大少奶奶的请托。王爷若是不信,可以让李总管去婢妾房里查看。婢妾房里的一针一线都是王爷赏赐的,可不曾有别人送来的东西。” 安王盯着月姨娘看了会,然后说道:“谅你也不敢。罢了,你去和少齐媳妇说,让她管好内务,别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月姨娘紧张忐忑,王爷这话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了?见王爷不愿意再说,月姨娘也没胆子再提起此事。只能将话咽下,安心伺候安王爷。 当永芳听到从月姨娘那里传来的这话后,愣了下神,接着就笑了。安王爷既然用这种方式表明他的态度,永芳也就放心了。以后安王即便要折腾人,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频繁。清瓶见永芳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下好了,大少奶奶就不用担心了。” 永芳点点头,只能说勉强不用担心了。 伯爵府那边也来了消息,黄夫人和老太太都是赞同永芳的意见,觉着袁慎之最为合适。先不说是举人,有功名在身,而且家中富足。最要紧的是他如今落第没考中,以永淑的出身方有可能嫁给他。等到三年后袁慎之考中进士,那永淑就配不上了。正经的进士,家中又富足,娶谁不好,干嘛要娶一个庶出的姑娘回家。所以袁慎之真的很合适。黄夫人和老太太都让永芳赶紧安排见面的机会,双方彼此相看一番。 对于这个机会的安排,永芳有点为难。最后永芳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少齐带着永芳的大哥永礼去和袁慎之接触,永礼和袁慎之认识后做了朋友,就可以邀请袁慎之到伯爵府做客,或者在外面也行。总比永芳出面要好。少齐出面的话,有点强逼人家的意思在里头,毕竟少齐的身份摆在那里,实在是无法忽略。 回了伯爵府的话,接着常默默又从伯爵府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永婉身边伺候的彩玉有了身孕,永婉对老太太说,她打算将彩玉的孩子养在自己名下,如此一来永婉也算是有后了。 永芳张大了嘴巴,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嬷嬷,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奴婢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大少奶奶猜猜,彩玉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常嬷嬷故作神秘的问道。 永芳有点傻眼,“这里面有名堂。” “大少奶奶说的没错。大少奶奶可还记得,奴婢曾说过二姑奶奶在城外置办了一座宅子。”常嬷嬷笑着问道。 常嬷嬷一提醒永芳就想起来,去年出城游玩回来的时候,有见到彩玉鬼鬼祟祟的从一个宅子里面出来。后来查明白那宅子是永婉置办的。原本还让常嬷嬷去盯了几天,只是没什么动静,此事便不了了之。如今又说起这个宅子,那么一定是有名堂在这里面。“嬷嬷快告诉我,可别再卖关子了。” “大少奶奶稍安勿躁。当初二姑奶奶置办那座宅子果然是有大用的。原来二姑奶奶早就打算好了,要让彩玉生一个孩子,至于孩子的父亲就是陈民康。那宅子就是方便陈民康来往的。等到彩玉养胎养足了三个月,二姑奶奶这才将此事禀报了老太太。府中全都被吓住了。谁想到二姑奶奶竟然搞出这么一出事来。” 别说伯爵府的人吓到了,就是永芳也吓到了。“你说二姐姐让彩玉怀了陈民康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彩玉愿意?好吧,就算彩玉愿意,那陈民康也愿意?既然愿意,那当初又干嘛要合离,真是吃饱了撑着。” “谁说不是了。”常嬷嬷笑道:“奴婢回伯爵府的时候,大家都这么说。既然二姑奶奶要给陈家养孩子,那当初就不用合离嘛!可是二姑奶奶打定了主意,谁劝也不听。因为府中意见不统一,二姑奶奶担心彩玉会有危险,就将彩玉送了出去。” 永芳头痛,永婉果真是个惹事的。她做出任何事情来,似乎都是理所当然,都是有可能的。说白了,永婉就是这个时代叛逆女,十足的叛逆。永芳心想,自己若是有女儿,那么女儿以后一定不能这么教,绝对不能像永婉一样,否则她这个做母亲的会被气死的。永芳问道:“老太太怎么说?” “老太太一开始没话,后来才表态。说是既然二姑奶奶下定了决心,那就随二姑奶奶的意思。反正二姑奶奶以后养孩子,也是用自己的嫁妆。”常嬷嬷说完,也是不甚感慨,“二姑奶奶可真是有主意。这样子一来,段夫人那里可就受气了。” 谁说不是了,原本大家都想着让永婉过继一个孙家的孩子,这样永婉手里的产业最终也是落在孙家人的手里。如今永婉固执的要养彩玉的孩子,偏偏孩子的父亲还是陈民康。帮着陈家养孩子有什么意思?长大了也是偏着陈家,偏着陈民康这个做父亲的人。对孙家有点情分就了不起了。很有可能永婉手里的产业最终还是落到陈家手里。那之前闹的那么厉害,甚至合离,让长公主赔偿永婉,这些不都是白做了。反正这些产业最终都要落到陈家人手里去。 永芳揉揉眉角,永婉的心思她猜不透。永婉要给陈民康养孩子,永芳也看不透永婉的用意。或者说永婉根本就没什么用意,只是因为对陈民康还有感情,所以才要用孩子做为纽带,不至于让陈民康彻底离开她。 “大少奶奶,要不要回伯爵府看望太太。”常嬷嬷建议道。 永芳心头一动,过完年还没回过伯爵府。可是接着永芳又摇头,“算了,还是等过段时间再回去也不迟。”等伯爵府闹腾够了,那时候回去也免得自己牵扯其中。永芳从心里面是不想管永婉的烂事的。 伯爵府内的确很闹腾,可是永婉一概不管,一意孤行。她既然要养孩子,那就一定要养陈民康的孩子。从一开始她就打定了主意,谁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段夫人气的大骂,“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你在陈家受了那么大的罪,如今还要给陈民康养孩子,你好生糊涂啊!” 永婉都不想理会段夫人,只说了句:“我用自己的嫁妆养孩子,我想养谁就养谁,母亲就别啰嗦了。” “你,你不孝。”段夫人是气狠了,戳着永婉的额头大声叫骂。 永婉偏过头,冷笑一声说道:“母亲可骂够了?若是骂够了,那我就走了。”说完,不待段夫人有所表示,就带着丫头婆子出了大门。段夫人气的肝痛,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根本就是上辈子欠了她。 永婉带着人出了伯爵府,直接去了外城。到了最近新置办的宅子里,守门的婆子迎了上来。 永婉问道:“彩玉可好?” “回姑奶奶的话,彩玉这丫头很好。就是整日里惦记着姑奶奶。” 永婉笑了笑,笑容中透着得意。守门的婆子瞧着永婉的心情好,于是便大着胆子说道:“姑奶奶,就在姑奶奶到之前一会,陈公子也来了。” “他来做什么?”听到陈民康也来了,永婉一点也不高兴,反而是生气,是不满。 永婉快步上前,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终于来到后院,然后直接冲进屋里头,就看见陈民康和彩玉都笑呵呵的说着话。彩玉双手放在微微凸起的腹部上,陈民康低着头,似乎是想要去听胎儿的动静。看到永婉进来,两个人都愣住了。彩玉显得很紧张,想要站起来行礼,陈民康却死死的按住彩玉的肩膀,让彩玉不要动。 永婉看着陈民康放在彩玉肩头上的手,厉声质问陈民康:“你来做什么?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有什么资格过来。” 陈民康站起来,盯着永婉,一脸镇定自若,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来便来了。彩玉怀了我的孩子,难道我不该来看看吗?我可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说罢,稳稳的坐下,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永婉气的半死,很想大骂彩玉,再骂陈民康。不过永婉好歹知道彩玉如今是孕妇,受不得刺激。于是冷脸看着彩玉,“赶紧回屋里去。谁让你出来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 彩玉的脸色煞白,赶紧起身离去。 陈民康皱眉,很不满的看着永婉,“你对彩玉客气一点,她可怀着身孕。” “那又如何?彩玉是我的丫头,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怎么了,你心疼了。你要是真想让我对彩玉好一点,你以后就别再过来。否则我就冲彩玉撒气,大不了我去养我们孙家的孩子。”永婉昂着头,丝毫不示弱。 “你,不可理喻。”陈民康气的半死。“彩玉怀的是陈家的孩子,我是孩子的父亲,我自然要来看望。” “呸。陈民康我告诉你,孩子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否则我就找人拼命。你要是敢打孩子的主意,我就告到长公主那里去。我就不信了,长公主还能容忍你认一个丫头生的孩子。”永婉得意的笑了起来,看陈民康变了脸色,她就知道自己捏住了陈民康的软肋。那就是长公主。只要长公主还在一日,陈民康就休想忤逆长公主,将孩子抢走。因为长公主根本就不会认彩玉生的孩子。 “永婉,你这个毒妇。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陈民康怒不择言,大声骂道。 永婉板着脸,冷哼一声,“我就是利用你怎么样。当初在长公主府上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今日我就怎么对你。想要看孩子,没门。你要是惹急了我,我就将彩玉接回伯爵府去,到时候你又奈我何?” 要是彩玉回了伯爵府,陈民康还真没办法。伯爵府见了他,不打他一顿就算客气了。陈民康怒气横生,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心思恶毒,果然没看错。陈民康好容易控制住内心的怒火,接着脸色一变,哀叹一声,脸上露出委屈和愧疚的表情,“永婉,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眼神幽深,似乎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永婉的心跟着一跳,心头那处柔软的地方似乎被拨动。永婉很想忽略陈民康,她也这么做了,但是说出的话却又透着另外的意思。“你明知故问。我如今成了这个样子,究竟是谁的责任,还需要问吗?” “是,是我的不对。当初我对你不够好。可是那时候,我也是迫不得已。毕竟祖母一直压着,我根本就没办法。每次有心对你好,你却将我的真心践踏,你让我如何不伤心,不生气。”陈民康深情演出,势要拿下永婉。 永婉红了眼眶,“现在说这些做什么,都晚了。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永婉,你还在恨我对不对?”陈民康上前两步,离着永婉更近了。 永婉不为所动,“对,我恨你。当初我在长公主府上,被所有人欺负,你从来不曾为我说话,你从来都是站在祖母那边。她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是你的妻子,你却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糟践。陈民康,我恨你,这辈子都恨你。” “你恨我是应该的。永婉,以前是我不对,但是现在我想清楚了,我想补偿你,你答应吗?”陈民康深情款款的望着永婉,那一眼似乎值万年。 永婉撇过头去,不肯看着陈民康,“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你果然不肯原谅我。”陈民康深情哀叹,缓步走上前,从背后轻轻的抱住永婉。“永婉,不要这样子。我们如今有孩子了,让我好好的补偿你和孩子。” 永婉浑身颤抖,低声抽泣,接着哭声渐大,泪眼朦胧。陈民康将永婉转过身来,伸手轻轻的擦拭她脸上的泪痕,“别哭了,看着你哭,我心里头也跟着难受。” 永婉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扑在陈民康的怀里一拳一拳的捶着陈民康的胸膛。陈民康暗皱眉头,心想永婉这女人的拳头打在人身上还真有点分量。但是陈民康依旧将永婉紧紧的抱住,似乎是要将永婉揉进骨血里面。可是永婉却在此时狠狠的推开陈民康,冷声说道:“你走吧。” “永婉,我……” “你走啊,我不想见到你。你给我走。”永婉歇斯底里的大叫,将陈民康给吓住了。陈民康很是不满,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善变。早知道就不费心演这出戏了。真是半点不讨好。 “好,我走。你不要这样,这样很伤身子。”陈民康继续深情款款,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座宅子。 彩玉悄悄的出来,走到永婉跟前,“小姐,别伤心了。” 永婉先是冷笑一声,接着擦干眼泪,问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彩玉低着头,不敢看永婉。低声说道:“姑爷说让我好生养胎,生个大胖儿子。将来他会对孩子负责的。” “他妄想。”永婉冷哼一声,接着又嘱咐彩玉,“以后他若是来了,你继续这么和他周旋着。等再过两次,你就跟他诉苦,告诉他我对你不好。让他拿钱来给你补身子。” 彩玉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永婉,“小姐,这,这怎么行?奴婢绝对不能污蔑小姐的名声。” “我叫你这么做你就这么做,听到没有。总之你要掏光他的钱。他不是爱儿子嘛,那就拿点实际的东西出来。”永婉露出轻蔑之色。陈民康,她倒是要看看,究竟谁更厉害。 彩玉懦懦的答应道:“是,奴婢听小姐的。” “这就对了。等将来孩子生了,你我一起将孩子养大,让孩子为我们养老送终。总之陈家敢抢孩子,我就敢跟他们拼命。”永婉杀气腾腾的说道。 彩玉这回坚定的点头,“奴婢听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