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20章 望门寡
里说是知道了,相信很快便会和老太太商量,看看这事究竟该如何处置才好。这个消息对于永芳来说,虽然算不得什么,毕竟没点实质进展。但是永芳还是长舒一口气。只要黄夫人和老太太是顾念着她的,那么定不会同意国公府的说法。当然前提是国公府想要她过门做一辈子寡妇。若是国公府没这意思,那自然最好,也省的大家纠缠不清。 如今说来说去,便是要看国公府的意思。想到这里,永芳不由想起国公府的老太君,看着是个和蔼的人,也像是个好说话的人。只是万真鸣的母亲,那位国公府的三太太,看着却未必是个好说话的人。说不定她听了那些有关于自个的谣言,就认定了永芳害了万真鸣。若是如此,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说不定就要求自己抱着万真鸣的牌位过门,然后等她过门后,便拿出婆婆的派头,好生的折磨她。一想到这里,永芳就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当天夜里,永芳失眠了。对未来的担心和迷茫,让永芳辗转反侧。永芳不停的逼着自己想着姑祖母说的话,好让自个安静下来。这样不停的自我调节,一直到了三更,永芳才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永芳的精神不太好。不过永芳还是强打起精神,去给黄夫人还有老太太请安。给老太太请过安后,永芳很想问一问。只是永芳也清楚,这些话本不是她该问的。永芳无法,只好沉默着离开。 老太太这里自然是看出了永芳的欲言又止,老太太没说话,也没留永芳下来。等永芳走后,便和黄夫人商量起来,今儿就派人到国公府去一趟。原本老太太是想派个婆子去走一趟,只是黄夫人觉着不合适。便决定由她亲自去走一趟。 老太太想了想便点头说道:“嗯,你亲自去一趟也好。虽说两家没做成亲,不过也不能太过于疏远了。再说了,这婚约的事情,你是做母亲的,由你亲自出面,也显得郑重一点。” “老太太说的是,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媳妇担心,万一国公府那边不答应,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黄夫人问道。 老太太沉默,黄夫人心里忐忑。国公府态度不明朗,此事说不定就要有变故。 最后老太太说道:“今日你过去,一方面是给老太君请安,一方面是将咱们府上的意思表明白。老太君是个好说话的人,想来她该是不会为难你的。若是国公府有别的意思,你听着就是。等回来后咱们商量好了,再回复国公府不迟。” “是,老太太。那国公府那边若是一开口便是要让四丫头过去,媳妇要不要当面就先拒绝了?”黄夫人心里不安的问道。 老太太摇摇头,“倒是不用直接拒绝,委婉一点,将咱们的意思说明白就是。想来国公府心里也是有数。那件事情,大家都不想生。但是既然生了,便也罢了。总不能到了最后,让一个姑娘家出来顶罪,这可是说不过去。” 黄夫人点头,“老太太说的是。媳妇明白了。” “嗯,你去吧。好好说。”老太太又嘱咐了一番,黄夫人这才出了院子,然后便带着人出了府,直往国公府而去。 黄夫人到了国公府,见了老太君,便委婉的将来意说个明白。老太君没有立马表态,而是说起万真鸣来。话语中满是伤心和难忘。黄夫人有点受不了,总觉着老太君的意思好似是在谴责伯爵府一般。像是在谴责伯爵府没有信义,万真鸣尸骨未寒,伯爵府不问一声,便着急着要解除婚约。黄夫人头皮麻,可是她总不能打断老太君的话。只是顺着说,可是这样一来,原先黄夫人提起的话,便被老太君揭了过去。 黄夫人一看,这样子下去可不是办法。当即又提到了来意,黄夫人对老太君说道:“老太君还请节哀,这件事情大家都没想到会生,我这心里也是怪难受的。可怜我家四丫头,如今都瘦了一大圈。老太君,我来之前,我家老太太就嘱咐了。四丫头毕竟是姑娘家,生这么大的事情已经够她难受的。若是事情再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家老太太的意思是,不如趁着这个时候,两家便将此事了了。以后大家还常来常往。” 老太君看着黄夫人,叹气,“孙家媳妇,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家真鸣可怜啊!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却被人给砍死了。奈何对方还是晋王世子,不能让那人杀人偿命。我老婆子近段时日很是难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就担心我家真鸣那小子在下面孤单,没个人陪着。连个后人也没有。我老婆子有愧啊!” 黄夫人愕然,老太君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真的打算让永芳嫁过来守寡不成。一想到这个可能,黄夫人心里便满是怒气。心想万真鸣的死,那是因为万真鸣贪花好色,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马上就要成亲了,还去青楼喝花酒。喝死了也是活该。竟然敢拿着这事讹诈上了,真是岂有此理。但是黄夫人并没有怒,黄夫人很为难过的说道:“老太君说的话,何尝不是我想说的。我家四丫头因着此事,原本那名声老太君也是知道的,如今更是传出难听的话来。生了这事,我家四丫头整夜整夜的睡不好,人都憔悴了许多。如今我这心里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我家四丫头是个性子倔强的人呢,就怕将这丫头逼急了,到时候来个抹脖子,那我该如何是好。”黄夫人说着便抹起眼泪来。黄夫人这话,其实就是在暗示老太君,你们的意思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是做事别过分了,过分了,到时候把人逼急了,再死一个,看你们怎么收场。 老太君听了这话,果然脸色变了变。老太君说道:“孙家媳妇,你家四丫头可怜,我家真鸣更是可怜。你家四丫头如今还好好的在贵府上住着,还有人伺候。我家真鸣却只能在冰冷冷的地下住着。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每年清明的时候,连个烧香磕头的人都没有。孙家媳妇,我家真鸣才是真正可怜啊!” “老太君,真鸣那孩子是可怜。可是总不能因着一个没了的人,便将活人活生生的憋死吧。我家四丫头可是倔强性子,若是逼急了,抹脖子上吊,那也是可能的。到时候老太君可是犯了杀孽,活生生的逼死一个人。这可是折寿的事情。老太君深思啊!”黄夫人这时候根本就是被逼急了。出门前老太太交代的事情,全都丢到了脑后。这个情形,根本就没办法含蓄的委婉的说话。国公府是明摆着不愿意解除婚约,要让永芳守寡。这一点,黄夫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120章解除婚约 别管黄夫人和永芳过去十多年,母女感情究竟有多淡薄。不可否认的是黄夫人有着女人的天性,和永芳又有一年多的相处,这母女感情自然是慢慢的处了出来。加之母性使然,看到自己的亲生子女被人逼迫,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自然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维护子女的权益。当然也是维护黄夫人自个的脸面,伯爵府的脸面。堂堂伯爵府长房嫡出姑娘,竟然被人逼着过门做寡妇,这事情说出去,首先没脸的便是伯爵府。伯爵府又不是穷得要卖女儿过活的程度,这种事情自然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老太君被黄夫人的话说的脸色很是难看,“孙家媳妇,你言重了。我老婆子没说一句所谓逼迫的话,又何来逼迫呢?” 黄夫人愣了下,当即说道:“那便请老太君给个回复,也好安众人的心。” 老太君叹气,“孙家媳妇,我家真鸣可怜。差一点你便是真鸣的岳母。真鸣这小子过世还不到一个月,你便上门,着急着想要解除咱们两家的婚约,此事实在是不妥当。” 黄夫人尴尬,她之前的话的确是有失风度。黄夫人说道:“老太君,晚辈这心里实在是着急,这才说话鲁莽了,还请老太君能够体谅晚辈做母亲的心情。实在是我家四丫头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小就没在我身边。长大了好不容易回来,却没想会碰到这样的事情。看着那孩子一日日的憔悴下去,我这做母亲的心实在是煎熬。老太君,真鸣那孩子过世,大家心里都很难受。但是总不能为了过世的人,便要将活着的人活活的逼死。老太君,咱们两家的婚约便就此作罢吧。如此,两家将来也还能常来常往。”黄夫人干脆利落的将今日的目的直接说了出来。实在是国公府有点欺人太甚了。万真鸣死了,国公府上下人等都很难过,但是原因并不在伯爵府,是万真鸣自个贪花好色,张狂无度,这才会招惹灾祸,最后将自个的命都搭上。至于说什么永芳是扫把星,是克夫命,这些都是上下一张嘴,大家随便说。想要将此事栽赃在永芳身上,以此为借口,不解除婚约,那可不行。 老太君气得要命,没想到黄夫人一下说话如此直接。“孙家媳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要挟我老婆子不成。” “晚辈不敢。晚辈只是想将婚事解决了,好让大家都能安心。还请老太君能够体谅晚辈做母亲的心,能够答应晚辈的要求。”黄夫人也不客气了,言语变得十分的直接干脆。 “婚事解决?哼,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害死我儿子,说句解决婚事,就想将事情了了,当真咱们国公府是好欺负的吗?”国公府三太太万李氏走了进来,满脸怒气的说道。 黄夫人皱眉,看着万李氏,和以前相比,万李氏明显的瘦了,老了,憔悴了。早年死了万三老爷,如今又死了儿子,万李氏的心情可想而知。听她的话,只怕万李氏是将万真鸣的死都怪在了永芳身上,怪永芳是个扫把星,是个克夫命,这才会克死了万真鸣。 黄夫人瞧着万李氏那像是看仇人的目光,顿时心里就有气。心想万真鸣死,别想怪在四丫头头上。永芳不是给晋王府顶罪,更不是给国公府撒气的东西。万李氏这个态度让黄夫人很是不爽。黄夫人当即就说道:“夫人说笑了了。什么叫做害死你儿子?还请夫人搞明白一点,害死你儿子的是晋王世子,是晋王世子的那一刀要了你儿子的命。这事和咱们伯爵府,和我家四丫头没有半点关系。还请夫人慎言。” “没有关系?哈哈……”万李氏怪笑起来,“你敢说没关系?你家四丫头是个什么东西,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个扫把星,谁沾染上她,谁就要倒霉。”万李氏黑着脸大声怒斥黄夫人,说完便大声哭喊起来,“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母亲,自个去了。母亲后悔啊,母亲就不该给你定这门亲事啊,就不该让你和那个扫把星定亲啊!没想到母亲一疏忽,就要了你的命啊!我可怜的儿啊!你让母亲怎么活啊……” 黄夫人看着这一幕,浑身被气得抖。这算什么,这算是耍无赖吗?这是要算账吗?黄夫人冷哼一声,当即大声吼道:“够了!夫人这是要想做什么?是要让我家四丫头给万真鸣那小子偿命吗?” “还我儿子的命来!”万李氏癫狂的说道,“你家扫把星害死了我儿子,就该让她偿命。” “哈哈,夫人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腰。”黄夫人很是不客气的嘲笑起来。黄夫人没再理会万李氏这个疯女人,转而问老太君,“老太君我倒是想问一句,国公府是不是欺软怕硬?是不是觉着咱们伯爵府好欺负,便想赖着咱们伯爵府呢?万真鸣明明是被晋王世子一刀砍死,你们国公府没胆子和晋王较劲,更没办法让晋王世子杀人偿命,然后就将主意打到咱们伯爵府来了吗?你们不敢让晋王世子偿命,就敢让我家四丫头偿命。你们不敢到晋王府讨要说法,就敢对咱们伯爵府颐指气使吗?堂堂一个国公府,不敢对爷们撒野,只敢对一个姑娘家开刀,这就是国公府的作风吗?今日当真是长了见识了。国公府也就只会欺负妇孺,也就只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撒野,也就只会让一个姑娘出来顶罪,给你们撒气。哼,堂堂国公府,沦落到如斯地步,真是让人不齿。” 黄夫人一番话,将老太君说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气得胸口不停起伏,气的更狠的则是万李氏,万李氏恶狠狠的说道:“无论你说什么,你们家的扫把星害死我儿子,就要为我儿子偿命。就该为我儿子守一辈子的寡。我儿子死了,你家姑娘也别想好过。至于解除婚约的事情,想都别想,我死都不会同意的。你家四丫头就等着做个望门寡,我看还有谁敢去你家提亲。哼,要么做个寡妇,要么就绞了头做姑子去。总之我儿子没了,你们家的扫把星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黄夫人气得要死,不想和万李氏纠缠,便和老太君说道:“老太君,事情到了如今,还请你给个说法。若是国公府想要仗势欺人,想要拿妇孺出气,哼,这件事情只怕还不是国公府说了算。”黄夫人此时十分硬气,一点都不客气的。 老太君平复了心中的怒气,看万李氏还要再说,老太君当即说道:“老三媳妇,你别再说了。还嫌不够丢人的吗?人家都说咱们国公府仗势欺人,只会拿妇孺出气了,你还要闹到那般?” “老太君,媳妇心里难受啊!”万李氏当即哭了起来,“真鸣那么年轻,还没成亲,还没留下一男半女,就这么丢下我去了。老太君,如今媳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媳妇不如跟死了算了,也好下去找真鸣。免得他一个人在下面,孤苦伶仃的,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老太君听了万李氏这番哭诉,也忍不住抹起泪来。黄夫人尴尬,是该继续保持之前的气势,还是该收敛一点,拿出手绢来抹两把眼泪?就在黄夫人犹豫尴尬的时候,老太君说话了,“老三媳妇,你是个命苦的。都是我老婆子害了你,害了真鸣。你真要怪,便怪我老婆子吧。我这辈子也是活够了,也活的够苦。先是儿子没了,然后孙子也没了。如今儿媳妇也快没了,我老婆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太君话音一落,万李氏就跪了下来,“老太君,媳妇不孝,请老太君责罚。” “我罚你做什么。你也没说错。我老婆子虽然苦,但是你比我更苦。一个是你相公,一个是你儿子,如今都没了,连个烧香磕头守孝的人都没有。可怜啊!可怜真鸣,年纪轻轻便没了。孙家媳妇你说的没错,咱们国公府是做的不对,不敢找晋王世子偿命,却巴巴的缠着一个丫头,让一个丫头出来顶罪,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一个丫头身上,实在是欺软怕硬,实在是不应该。” “老太君?”万李氏慌张的叫了起来。 黄夫人也是愕然,接着又是惊喜。老太君这意思莫非是要答应解除婚约?只是瞧着老太君的样子又不太像。黄夫人心里忐忑,只盼望老太君将话说的透彻点,也好让人安心。 老太君摆手,示意万李氏不必惊慌,然后对黄夫人说道:“孙家媳妇,你说的的确是在理。但是我家真鸣年纪轻轻的没了,这也是事实。你家四丫头是个好的,否则当初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但是你家四丫头那个名声,这也是不容置疑的。就我所知,自从你们家四丫头回了府后,贵府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当然期间也有喜事。但是这也表明了,贵府四丫头的确是个不祥之人。怪只怪我老婆子当初糊涂,竟然答应了这门婚事,让真鸣娶这么一个晦气的姑娘,这才将一条命搭了进去。哎,我老婆子后悔啊!” “老太君……”万李氏顿时忍不住伤心,便哭了起来。 黄夫人愕然,老太君这态度转变的未免太快了点,忍不住喊道:“不知老太君是何意思?晚辈愚钝,还请老太君明示。” 老太君示意万李氏不要着急着哭,先将事情解决了才是要紧。“孙家媳妇,你是做母亲的,你的心情我是明白的。但是我家媳妇也是做母亲的,她的心情你也要明白。至少你家四丫头如今还好好的。可怜我家真鸣却没了。”老太君说到这里抹了把眼泪,接着又继续说道:“若是你家四丫头果真是个好的,也没那晦气的名声,这婚事自然便作罢了。毕竟出了事,总不能让一个小姑娘顶罪。但是你家四丫头那名声,是自小就传了出来,如今外面又盛传你家四丫头是克夫命,这才将我家真鸣给克死了。” “我可怜的儿子啊!”万李氏顿时哀嚎起来,“母亲当初就不该答应这门婚事啊!不然你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丢下母亲,自个去了……” 黄夫人皱眉,万李氏这算什么事。要哭要闹谁不会,只是不屑于像万李氏那般,就跟市井泼妇似地,国公府的脸面都没了。老太君也不管管。 老太君也皱了下眉头,然后劝解着说道:“老三媳妇,你别伤心了。如今有客人在,咱们还是先将事情说个明白。” “是,媳妇听老太君的。”万李氏擦着眼泪,接着又说道:“我家真鸣死的可怜,伯爵府那四丫头,我也不要她给我家真鸣偿命,但是她一定要给我家真鸣守着。否则此事我定是不依的。” 黄夫人气得浑身抖,“三太太,你这话未免欺人太甚了。我家四丫头又没嫁到你们国公府来,凭什么让我们家四丫头给万真鸣守着。这世上就没这道理。” “哼,凭什么?就凭你家四丫头是个扫把星,是个克夫命,就凭这点,她就该为我家真鸣守一辈子。哼,这么个晦气的名声,莫非夫人还指望着将你家四丫头许配出去不成?我倒是要看看,这京城里究竟谁敢娶一个扫把星,娶一个克夫命的姑娘回去。我看就是那破落户也是嫌弃你家四丫头的。”万李氏恶狠狠地对黄夫人说道。面目狰狞,态度嚣张,话语毒辣,当真是离着疯魔不远了。 “你,三太太,你太过分了。”黄夫人气得要死,可是万李氏这番话,黄夫人还真是不好反驳,“我家四丫头将来究竟如何,无需你来操心。总之让我家四丫头守着,那是没可能的。”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此事究竟可能不可能。”万李氏干脆利落的撂下狠话。 老太君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到最后老太君才说道:“我这里是越的没规矩了。” 万李氏和黄夫人听了,急忙给老太君请罪。 老太君摆手,“罢了,你们都是做母亲的人,心里头都惦记着自己的孩子,这也是情有可原。可是你们不该当着我老太婆的面就这么吵闹起来,实在是不像话。不过念在你们情有可原,我也不计较了。”老太君说完后,顿了顿,然后对黄夫人说道:“孙家媳妇,你的意思我很明白。只是我家真鸣死的实在是不值,还请孙家媳妇你能体谅。” “老太君折杀晚辈了。晚辈还请老太君能够体谅晚辈,体谅我家可怜的四丫头。”黄夫人此时是绝不肯让一步的。 “哎,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只是此事,伯爵府有想法,咱们国公府也是有想法。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家老三媳妇先是没了相公,如今又没了儿子,实在是可怜。还请孙家媳妇,你能稍微宽慰一下我家老三媳妇的心。” 黄夫人不满,说道:“老太君此话是想让我家四丫头守着吗?” 老太君面不改色的说道:“守与不守如今能有多大的区别。你家四丫头如今的情况,定是没人会上门求娶。这日子一长,年岁大了,便彻底耽误了。到时候说守不守的,也没什么意思。孙家媳妇,这样吧,咱们国公府也是讲理的地方。真鸣这孩子毕竟是死在晋王世子手里的,即便你家四丫头有责任,但是也不能太过了。这样,你家四丫头也不用到咱们国公府来守着,想来贵府也是不会答应这一点。那就让你们家四丫头就在伯爵府守着好了,也算为我家真鸣守着。” “老太君……”万李氏有不同意见,怎么能这么便宜了那扫把星,定要那扫把星到自个跟前来守着。 老太君却不让万李氏说话,摆手示意万李氏稍安勿躁,“老三媳妇,你的想法我是清楚的。只是毕竟是一个小姑娘,也不必做的太过了。就如孙家媳妇之前说的那般,若是咱们逼迫过甚,倒是显得咱们国公府没点规矩,只知道欺软怕硬,不敢拿晋王世子如何,只敢拿一个小丫头出气。这要是传出去,咱们国公府也是没脸。” 万李氏的嘴唇哆嗦着,最后就只喊出:“老太君……”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万李氏并非无知妇孺,之前那般作态,也实在是因为心里气狠了,伯爵府还有伯爵府的四丫头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之前闹腾,其实也是为了出一口气。但是老太君如今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她继续闹下去,便是不识好歹。万一得了老太君的厌弃,将来在府中只怕是没了立足之地,其实如今对万李氏最要紧的不是让永芳给万真鸣守寡。而是要为万真鸣过继一个儿子。只有这样,定国公府的三房才能延续下去,将来等到她百年以后,也能有人给她烧纸磕头,每年清明给她扫墓。万李氏黑着脸坐着。此时事情到了如此境地,说什么也是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万李氏随即也放弃再和黄夫人争论。 黄夫人不管万李氏作何想法,黄夫人急忙问道:“老太君,那咱们两家的婚约,是不是可以解除了?” 老太君对着黄夫人笑了笑,说道:“婚约是否解除,到了如今,孙家媳妇你觉着还有什区别吗?” 黄夫人愕然,这老太君是笃定永芳嫁不出去了。但是黄夫人不愿意就此放弃,说道:“老太君此言差矣。解除与否,自然是有差别的。就如老太君之前所说,不用我家四丫头为真鸣守着,那就该将两家的婚约作罢。若是有一天有人到来求娶我家四丫头,到时候四丫头身上还有婚约,又该如何是好?” 万李氏讥讽的笑了起来,心想一个扫把星,克夫命还指望有人上门求娶,真是天大的笑话。 老太君也笑了笑,说道:“孙家媳妇,贵府四丫头是个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怕你那想法是没指望的。” “是不是没指望,这一点以后再说不迟。只是这婚事还是就此作罢才好,也免得心里一直记挂着。”黄夫人很是坚定的说道。 万李氏突然说道:“解除婚约也好。我倒是好奇就你家四丫头,究竟会有谁上门求娶。这辈子只怕就是做老姑娘的命。”万李氏突然改了口风,完全是想看伯爵府的笑话。哼,以后出门做客的时候,她倒是要好生和众人说道说道,说说这伯爵府的四丫头,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伯爵府的四丫头是娶不得的,只能做个老姑娘,一辈子为她家的真鸣守着。 黄夫人愕然的看着万李氏,这万李氏的态度改变的未免太快了。一开始还是要死要活的,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这会又突然改口,莫非是良心现呢?黄夫人盯着万李氏那张幸灾乐祸,想看笑话的脸看了会,算是明白过来了。黄夫人暗自皱眉,这个万李氏,幸亏没做成亲家。若是真的做了亲家,黄夫人真的是要被气死去。 黄夫人看着老太君,问道:“不知老太君意下如何。” 老太君半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那便如此吧。” 黄夫人听到这句话,顿时高兴起来。当然解除婚约不单单是嘴上说说就行的,还需要文书,需要中人,需要将之前写的婚事作废。这一些列的事情并非一日就能做完的。但是有了老太君的首肯,今日黄夫人到国公府来的目的算是达成了。只是和国公府的关系是降到了冰点,只怕以后都是没法再来往了。至少短时间内,是没法子再来往的。 黄夫人心满意足的出了国公府,回到伯爵府后,黄夫人便来见老太太。将在国公府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对于和万李氏争论的话,黄夫人自然是简单提了提。 老太太听罢,说道:“难为你了。哎,几辈子的交情,没想到到如今却是没了。”老太太感慨的说道。 黄夫人心里不安,“老太太,媳妇鲁莽,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罢了。”老太太摆手,示意黄夫人不必紧张,“交情没了便没了吧,能够将此事妥善处置了也是好的。只是四丫头那里,你多看顾一点。四丫头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想到啊,竟然会生这样的事情。” “谁说不是了,媳妇这心里头整日烦恼,不知道将来该如何安置四丫头。”黄夫人一想到永芳如今的处境,心里有担忧。实在是无法不让人担忧。先是扫把星,如今又是克夫命,这还让人怎么活。幸好永芳这丫头的性子还算好,没想着要抹脖子上吊的。要是那样,只怕黄夫人都要被折腾的厌烦了永芳。 老太太也是忧愁,对于永芳,老太太是很看好的。有见识,性子也好,容貌气度都不差,若是能得一门好亲事,对永芳对伯爵府都是好事。只是如今,却是无法可想。就是静虚师太那里也是没半点主意。老太太暗自叹息一声,说道:“老大媳妇,此事先不用着急。说不定将来某一天就有转机,也是说不定的。” “老太太说的是。”黄夫人也知道老太太的话,不过是安慰人罢了。但是有这个安慰总比没有的好。 永芳得了吩咐,前来见黄夫人。见过礼后,黄夫人便示意永芳坐下说话。永芳恭敬的说道:“多谢母亲。” 此刻永芳的心里难免忐忑不安。黄夫人一大早便去国公府,这事永芳是知道的。黄夫人从国公府回来后,便去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那里的消息没打听出来,永芳到此刻也不知道事情紧张如何。心里难免会焦急不安。国公府死了人,她自个如今背着两个晦气的名声,永芳很清楚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就解决的。永芳抬眼,留心观察黄夫人的脸色,看不出好歹来,这下子让永芳更是担心。莫非国公府那边果真是要让她过门守寡? 自从永芳进了屋后,黄夫人一直留心着永芳的反应,见永芳一直安安静静的,不焦不躁的样子,黄夫人暗自点点头。能有这份定性,实属不易。黄夫人说道:“四丫头,今儿做了些什么?” 永芳诧异,不知黄夫人为何会问这个,不过永芳还是说道:“回母亲的话,女儿做了一件针线活,练字,还看了会书,别的倒是没做。” 黄夫人点点头,“嗯,这样不错。”过了一会,黄夫人又说道:“今儿出门一趟,想来你心里也是清楚是怎么回事。万真鸣离着成亲还有三天过世,这实在是件糟心的事情。奈何你和万真鸣有婚约,此事甚是要紧。国公府那边也是咬着此事不放,很是不好说话。” “母亲,女儿害怕!”永芳当即说道,“女儿不怕流言蜚语,不怕吃苦,但是女儿害怕那暗无天日的日子。求母亲救女儿。”永芳很是哀戚的说道。 黄夫人赶紧安抚道:“四丫头,你先别急,先听母亲将话说完。” “母亲,女儿听着。”永芳拿出手绢擦了下眼角的泪水。永芳是真的怕,怕要嫁到国公府,抱着一个牌位成亲。守一辈子的寡。从此后她的生活便是充满的阴霾和恶毒。 黄夫人叹气,“国公府那边要你为万真鸣守着,此事母亲和老太太都是不答应的。后来好说歹说,国公府那边总算是松了口,答应解除婚约。” “母亲,这是真的吗?”永芳不敢相信,没想到黄夫人只是去了一趟,事情便解决了。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黄夫人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母亲岂能拿这样的事情来哄你。” “多谢母亲,让母亲为女儿的事一再忧心,女儿不孝。”此时永芳心里是如释重负,是对黄夫人的无限感激。这一刻永芳深刻的体会到了黄夫人对她的关爱。永芳想到以往自己对待黄夫人的态度,心中淡淡的怨恨,就觉着羞愧。实在是太不该了。黄夫人对她淡漠,毕竟是因为自出生后便没有生活在一起。但是自从回到伯爵府后,黄夫人渐渐改变了态度,对她真的是没话说。永芳以前对黄夫人不相信,有戒备心,亲近不起来,甚至于受到前身的影响,对黄夫人多有不满,这一切让永芳都觉着脸红,实在是不应该。自己不应该如此冷漠,不应该有如此重的心理防备。 黄夫人见永芳满脸感激之色,很是激动,隐隐然有点亲近之意。这让黄夫人心里也是觉着安慰。总算是没有白疼永芳一场。黄夫人对永芳说道:“四丫头,你先不要急着高兴。虽说国公府那边答应了,但是你的将来,哎,母亲心里实在是忧心。” 永芳心里也是明白这一点,永芳低着头说道:“母亲,女儿哪里都不去,女儿这辈子就陪在母亲身边。” “傻丫头,姑娘大了,定是要出门子的。留着你做什么,难不成做老姑娘?真到那时候,只怕你就该怨恨母亲了。”黄夫人满心忧愁。 永芳很是坚定的说道:“母亲,女儿一辈子都不会怨恨母亲。女儿对母亲只有感激和亲近。母亲为女儿的事情如此忧心,女儿实在是不忍。若是真的没办法,女儿就去白云庵陪着师傅过活,绝不会让母亲为难。” 黄夫人摆手,说道:“四丫头,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我就不信了,你的事情就真的没办法解决了。”黄夫人心里也是有一股气。要是永芳是个平常的丫头,是个没见识,没品貌的,不知道感恩的,那倒是算了。可是看看永芳这才貌,这气度,这份镇定的功夫,若是蹉跎了,那真是太可惜了。黄夫人心里暗暗打着主意,实在是不行,就找个外地的,或是小门小户的。总归是不能让国公府,更不能让世人看笑话。 永芳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以古人对女子名声的重视,尤其是对待晦气名声的态度,永芳对自己的婚事几乎是不抱希望了。虽然静虚师太安慰永芳说,此事定是能够解决的,她将来定是有福气的,但是永芳对这样没点根据的话,实在是无法全然相信。加之现实如此恶劣,由不得永芳有丝毫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