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未见光明
战深眼睁睁看着战爵死在眼前,挺拔的身体僵着,周身笼罩着浓浓的沉痛。 苏俏也在旁边,清冷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却又像有太多情绪。 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了许多战爵的苦衷,是应该可以改变的性格。 之前看战深和战爵的相处,还以为今天离开这里后,一切都能好转。 可…… 她算好了溶洞倒塌的时间,却忽略了木国人的奸诈,没想到他们会直接炸出口。 意外总是比明天来得更快…… 这时,战七带着薄书淑、战老父亲、林冉、叶然辰、墨云霆等人赶了过来。 他们身后还跟着许多支援的特工。 战老夫人走在最前面,看到躺在地上的战爵,瞬间松了口气: “太好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事的是小深,还好是他,还好是这个狼心狗肺的人!” 赶来的所有人、除了林冉,全都松了口气。 战深和苏俏安好无恙,就连二十个特战人员也还活着,一个不少。 这是最好的结果。 这些人但凡其中一个出事,都会有至亲痛不欲生,甚至会毁了一个家。 而死的人是战爵,没有任何人为他难过,更没有任何人不舍,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只有林冉过来看到那一幕时,身体瞬间瘫软地坐在地上,满目的不可置信、痛楚惊诧。 在她心里,战爵始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骄傲强大得难以靠近。 可这样的人,怎么会死了……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哪怕从远处看到有人倒下去时,她已经有了直觉,可此刻还是难以接受,双眼控制不住的发红,肩膀也在颤抖着。 战老夫人感觉到凝固的气氛,皱眉说: “你们快起来啊,他恶贯满盈,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够了。” 苏俏打断她的话,缓缓从地面站了起来。 一身黑色的睡衣染了鲜血和潮湿的泥土,宛若刚才战场爬出来的人。 她凝视着战老夫人说:“直到现在,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孙子死去,也没有任何感慨和想法吗?” 战老夫人眉心皱了皱,“我能有什么想法?他并不是我的孙子,我才没有这样的孙子。” 说完后意识到自己的口吻太过严厉,她解释说: “小俏你别怪我狠心,你不知道他的父母做了多少事,不知道他从小给战家惹了多少麻烦……” “您口中所谓的麻烦,就是他奶奶是特殊的身份,父母被枪毙吗?”苏俏问。 战老夫人身体僵了僵,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苏俏看着她的眼睛说:“生来爷爷奶奶有错、父母有错,可哪怕全家有错,那时候的他也是个孩子,能有何错? 而你想过他的父母和他为什么都变成你口中的恶魔吗?” 苏俏顿了下,接着说: “因为他们在战家备受欺凌偏待,他们想用自己的能力赢战家。 可战家早已经是无法撼动的强大,只有些歪门邪道的手段才能超越。” 这就是她和战爵的不同之处。 她生在贫困家庭,经历了再多,但她改变人生的方法,只需要努力赚钱、努力强大即可。 可战爵不同。 战爵生在偌大的战家,生来环境里的人全锦衣华服,钟鸣鼎食。 这意味着他做普通的努力,可能追赶不上战家的十之一二。 甚至努力了,换来的也会是别人的一句话:“就这成就啊,比起战家还是差了点。” 所以想要走出战家巨大阴影的笼罩,恐怕只能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战爵也有错,这兴许是战爵最好的结局。 可…… 苏俏还是忍不住直视战老夫人说:“倘若当年你们一视同仁,加以正确的引导,结局兴许不会是这样,很多事情也不会发生。” “可娶个红灯区的女子,本就是被人诟病的啊,犯罪到枪毙,是谁也会看不起啊……”战老夫人嘟哝嘀咕。 苏俏所有的话忽然卡在喉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她忽然意识到,时代的偏见、老人的思想,是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和战老夫人讨论这个话题,无异于与夏虫言冰、对牛弹琴。 她有些疲惫地对救援的人说: “把人抬出来吧。” 救援的人带了工具上前,劝说道: “战教授节哀,死者为大,还是尽快……” 可战深坐在那里,高大的身姿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战七也没看到自己哥这副模样,他上前安慰: “哥,先让他们把人救出来吧……” 战深还是僵硬在那里,恍若听不见任何声音,立体矜贵的面容深沉到凝重。 战七只能将目光落在苏俏身上,担忧无比。 战深为了救苏俏,几乎五天五夜没有合眼,现在又经受这么大的事…… 万一身体扛不住了怎么办…… 苏俏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僵站了好久好久,她才敛了敛眸,喊: “战深……” 两个字,带着往日里没有的沉重,声音也有些低沙。 原本毫无反应的战深,在听到苏俏的声音时,总算有了些反应。 他深深看了战爵一眼,才从地上站起身,走到苏俏跟前。 那满是血痕的大手抬起,揉了揉苏俏的头说: “小俏,乖,老公今天可能会有些累,照顾不了你,先让人送你回去休息,好吗?” 明明疲惫无比,可他声音还极尽温柔、体贴。 苏俏却迎上他的目光:“老公,我陪你,我在。” 清丽的声音带着稳重、冷静。 往日里都是战深给她撑起一片天,这一次,换她。 战深看着她坚定带着安抚的眸子,没有拒绝,也没有力气拒绝。 就那么站在那里,背对着石门。 龙魂团的人也十分聪明,他们快速上前用工具把石门往上撬、抬,又尽力去挖掘地面,争取出最大的空间。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才总算将战爵从里面拉出来。 那衬衫已经全是血,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肩骨多处被压得粉碎,血肉模糊。 往日里深沉谋算、运筹帷幄的他,此刻却静静躺在担架上,没有丝毫动静和反应。 清晨九点了,这边正是东边,太阳高高地挂在天幕,阳光从树梢间洒落而下,如万缕金丝落在他身上,可他毫无生息。 世间再无战爵。 战爵,也未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