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0章 不知之乐

    大家商议决定之后，帝俊等人并没有多做停留 ，而是直接离去了。一方面是因为时间紧凑，现在必须趁着这短短的时间，准备好一切迎接最后一战的到来。另一方面，虽然司空家现在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但是都是一些普通人，根本就没有与之接触的必要。

    虽然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破船上的人，船翻覆了，谁也逃不了。但是武者天生骨子里的骄傲，却一直是他们与普通人之间的界限，亘古以来都是如此，没有那个强者愿意置身在普通人当中。

    司空半语也不例外，若非是他现在牵涉家人其中的普通人，他更喜欢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静候两个月的之后的那一刻。

    庭院当中，随着帝俊等人的离去，司空半语负手而立，站在院子当中。清风微微吹过，荡起院子当中的枯叶飘飞在空中，如同无根浮萍一般，飞起来又落下去。

    虽然这是刚刚入秋，但是却已经让这个院子当中充满着一种无可名状的萧瑟了。

    “帝君……”这时候，张灵玉、云散霖和刀圣浪无极缓步从侧门走了出来，来到了司空半语身后，抱拳见礼道。

    司空半语并未回头，他轻叹一声道：“天地尚且如此萧瑟，看来它也已经感觉到了死亡气息的来临了。以前我们都总认为天覆地载的一切，无所不能，没有什么能够违逆天地的意志，没有什么能够左右命运这只手的掌控。”

    “可是当你爬的越高，懂得越多，掌控的力量越强之后。方才发现我们其实只不过是如同当初普通人得知修士武者一切的时候，那时候作为普通人的我们，对于修士和武者的认识，也如同这无所不能的苍天大地一样，呵呵……”

    张灵玉淡淡的回答道：“许多年以前，就有人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是当时他不愿意多做解释，就是怕人们接受不了，他是圣人也不是。之所以说他是圣人，那是因为他想要众生明白无惑，明白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天地之间。而说他不是，那是因为他没有胆量说清楚，害怕苍天的惩罚。”

    “其实这根本不需要别人说，自己也能够明白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埋怨上苍，不是吗？”

    云散霖叹息道：“话虽如此，但是更多的时候，人总会忘记自己在做什么，即使一时间的埋怨，很快就会忘记，但是我们这一群人，却不可忘记，也不能忘记。”

    “因为我别无选择，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好像我记得我们这群人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呵呵……”

    司空半语闻言，轻笑着转过身来，目光扫视着云散霖和张灵玉。

    “看起来你们的感触也颇深啊！对于此次的一战，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啊！这可不是好的心态。”

    张灵玉苦笑道：“我倒是很想有着好的心态去对待这次大战，但是一想到，也许这会是我看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一切都将随着烟消云散，心中的失落和低沉总是挥之不去，帝君，这样还存在心态吗？”

    有人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也有人说，人死有轻于鸿毛和重于泰山的区别。但是却不会有人说，人该怎么样去选择死亡，那些红毛和泰山都是死后所附带的。

    正如现在司空半语等人所做的，为了天地的存在，为了苍生能够继续生存，这是伟大的事情。但是张灵玉身为其中主力，现在依然是迷茫的，是恐惧的。也许此战之后，无论天地是否继续存在，总会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那时候就是后世的眼光，他至少是属于重于泰山的那一类。

    司空半语笑着摇了摇头：“不存在，因为这本来就是别无选择的事情。既然没有选择，那就当作是我们必然走的终点，正如普通人懂事的年纪之后，便知道自己的生命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就不会超过百年的时间，终于都要面临着躺在棺材盖上看夕阳西下的日子。”

    “他们也想着能够继续活下去，也想继续看看这生机勃勃的世界，但是命运不允许，时间也不允许，故而剩下的除了叹息就是坦然面对，面对着这必然而来的死亡，虽然我等是修士、是武者，掌握着比普通人更强大的力量，有着被普通人更为悠久的生命，但是我们在某个层面的眼下，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何必让自己站得太高呢？本身我们所处的位置便很低很低，或许可以低到尘埃里。”

    司空半语曾经处于最低贱的位置，也曾经做过统摄数亿之众，掌控生杀予夺的大权。所以对此看得最为清楚了，所谓的高低贵贱，不过是无知者的自我标榜而已，很多所谓的为了天地苍生和舍生取义，不过是别无选择而已。

    “呵呵……我突然之间有点希望自己是那些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什么都不知道就没有任何的担心和顾虑，但是许多人依然还是期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人啊！复杂和矛盾，还真没有人能够弄得清楚，怪哉……怪哉啊！”

    云散霖摇着头笑着，只是那笑容显得是那么的无奈，作为一个智囊一般的人，对于人性的剖析也了解得最多，也许以前会议七情六欲而解释，但是现在他已经不会这么认为了，若是有人问的话，或许他会以两个字而解释——众生。

    “这就是无知之乐。”司空半语淡淡的说道，无知，其实是与生俱来的，但是没有人愿意自己是无知的，所以当他们落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刻开始，就努力的想要把整个世界的一切都装进自己的脑子当中，可是慢慢的发现学有崖而知无涯，发现人生短暂，天地无极。当跨入死亡的道路口的时候，方才明白过来，若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或许过得最为轻松、畅快，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做到，无知之乐，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