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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请看,这便是先前收缴来的假票。” “只工部修缮城南箭楼一项,三天便已收查出两张假票,如此明目张胆得作假,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裴恭信手接过,仔细打量向两张银票。 两张银票落在桌上,一时间竟看不出任何区别。 真票同假票自纸张大小材质,到雕版印字,再到防伪的油印气味,都能俨然算得上是一模一样。 除过两张银票所记的兑换银钱数,这假票无疑能够以假乱真。 裴恭翻来覆去看了半晌,而后才叠住两张银票,迎着烛光又仔细摩挲打量一番。 直到看到最后,他始发觉,那假票的朱印油泥,会在灯烛下透出光来。 而真的那张,虽也是朱印,迎光去看时,却像是掩了一层墨色,只有乌沉沉的印章轮廓。 随行的百户皱起眉头:“三爷。” “如今这假票漫天,咱们还是明日直接去这宝兴的钱庄里头,直接寻他们那掌事的说话。” 裴恭不由得眯了眯眼。 他缓声道:“如今假票肆虐,京中分号已然关了门,前几日那顺天的宝兴掌柜偏又雪天路滑摔了一跤,活活给磕死了。” “保第距京不过百里,像这种主作流通的银票,京中都能发觉不少,保第岂会风平浪静?亦或尚未闭号?” 几个旗官面面相觑,反应片刻钟,终于明白裴恭言中所指。 “三爷的意思是这其中还有端倪?” “宝兴银号家大业大,敢明目张胆地造他们的假票,还能如此以假乱真,想来这底下的水还浑得很。明日咱们借着寻人的由头,分头在这保第府打听端看。” “顺天宝兴号才关门,掌柜就出了意外,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只怕这其中,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总要用自己的眼看,才能瞭得见关乎真相的蛛丝马迹。” ———————— 旦日一早,几个旗官便依着裴恭昨夜的安排,四散去到城里打听消息。 裴恭整些袖口下楼,方见着昨晚的小二朝他打招呼:“老板,您请早。” 时辰还早着,客店里并不见什么人来往。 裴恭便坐在茶位上,喊了杯盐茶,同小二闲唠起来。 “如今这年岁太平,生意却也不见好做。” “整日跑得天南海北,还要招家中牵挂,我早就不想做啦。” 小二闻言,便嘿嘿一笑:“老板这是哪里的话?” “都是赚个辛苦钱,您可赚得多多了。” 裴恭哂笑:“这远路一跑,实在麻烦,如今还散了人群,还要耽误过年。” “这聚少离多的苦,小二哥你是不吃不知道,何况远路上带银两,终归多有不便。我早已经有心就近做些生意了。” “听闻近些年,有的钱庄收纳现银,到年底能折几分薄利出来,也不知行不行的通。” “若是当真有这般好事,虽说这利银少些,到底也胜过如今这模样。” 小二闻言,立时眉开眼笑:“老板你这消息,可当真是不灵通了。” “保第府的宝兴,四季,民福还有好几家银号,都做这生意。老板既是顺天人,想来顺天的大银号早该有这存银的生意了。” 裴恭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当真如此?我果真是离京太久了,竟连这般安稳赚钱的法子都不知道。” 小二便又笑道:“老板走南闯北,自然不知咱们直隶的变化多端。” 裴恭点了点头,便又道:“宝兴号我知道,京中还有分号,如此大的银号,应当不至于出什么错处。” “那老板就又错了。”小二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最近宝兴闹假票,听说已经有上万两兑不出现银来的假票了。” “如今那些假票恐怕早都流出了保第,宝兴号家大业大,如今反倒是双拳难敌四手咯。” 裴恭与小二闲聊之中,方打听到不少,这保第府起家的宝兴银号开了十几年,在保第实在算得上是财大气粗。 两人聊了一阵,日头渐渐高了。 陆续有客人进店打尖,裴恭便也作别小二,自顾自出了店门。 保第府建的四方八正,宝兴号钱庄的三层楼门脸,就修在离府衙一街之隔的府城中心。 如今虽连客店小二都知晓宝兴钱庄出了假银票的事,银号却照旧开门,迎来送往。 门头立在街央,显得好生热闹。 裴恭不动声色地瞧着,忽见几个熟悉的身形从街对面匆匆忙忙走了去。 是昨晚那几个跟着方岑熙的大理寺衙署。 几个人步履匆忙,俨然是冲着街后的府衙而去。 裴恭不由得留了个心眼,不动声色地尾随着几个人,直走到府衙旁的小巷子里才停下。 这巷子朝阴,太阳丝毫晒不到。 如今寒冬,便更翳得人忍不住打寒噤。 几个人行到巷子里,才拱手作揖:“方寺正,这案子核下来,同原本也无甚太多区别。” “人今天又去府衙跟前闹,实在是一家子刁民。” “咱们来保第也有好几天了,不见保第府衙的案子有丝毫异常。何况如今锦衣卫也在保第,恐怕之后见到还要多闹摩擦。” “不若早些销诉,回顺天复命,也免得这些小事耽误衙门堆积的其他沉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