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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听得“锦衣卫”名头,慌张的神色越发无法掩藏。 他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像阵风似的跑走了。 五城兵马司这才同裴恭接洽,收敛尸身。 又将打捞起来的尸身运回衙门待检。 裴恭折腾到午后才得闲,可遥遥一瞥,他忽又见得巷尾的小院落了锁。 他免不得一怔,登时松下一口气,忙不迭三步并两地上前去推开门:“岑熙,你回来了?” “我就知道,定然是我又糊里糊涂搞错……” 可他进了院落,却也并未见到朝思暮想的清隽身影。 唯有刘寡妇立在院里,正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争执着说什么话,那妇人嗓门倒是高,怼得刘寡妇无话可说。 院里的枣树只剩下漆黑又光秃秃的枝丫。 白浪花蹲在墙角,耷拉着耳朵一个劲直叫,欢欢也抱着那老妇人的腿,哭得眼泪汪汪。 见着裴恭推门进来,欢欢跟白浪花顿时好似看见救星,忙不迭都往裴恭身边迎过来了。 裴恭不由得诧异:“这是怎么?” 刘寡妇这才唤声“三爷”。 “小方大人迟迟不归,房东要收了这院子,将东西全都扔出去。” 言语之间,那高嗓门的房东妇人才回过头来打量打量裴恭,指桑骂槐道:“你们可别说我欺负你们孤儿寡母。” “这方岑熙都死在鹭河里头了,没人拿租子,我出来租房,不是为着要饭的。” “死了?”刘寡妇满脸都是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呢?” 房东皱着眉头,忍不住调笑:“我骗你们干什么?” “早晨才叫人从鹭河里捞出来,人都泡白了。” 欢欢哭得抽抽噎噎:“可小方哥哥,哥哥他夏天才给过房钱,现在,也不是,不是交租的时候。” “租钱都给大何叔了,小方哥哥还嘱咐我好好喂白浪花吃东西呢,他肯定要回来的。” 刘寡妇的眉头还皱着,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您就允几日也好,找找人来搬走这些东西 ……” “小方大人租住在甜水巷也有好些个年头了,平心而论,他帮过大家不少忙。都是邻里乡亲的,他的东西你也不能翻脸就说扔。” 女房东却并不改口,只狠狠道:“呸,谁同他是邻里乡亲?” “一个卖国贼,住着我家的院子,日后只怕都不好再租,不怨他脏我的院子,已经是发了善心。” “何大嫂,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刘寡妇声如蚊呐,“小方大人在的时候,没少替你家找过丢的东西。” 妇人满脸都是讽然地笑:“哟,一口一个小方大人叫得挺亲。” “你们这孤儿寡母的,整日跟这院子来往得那么勤快,怕不是背着人寻欢快呢吧?图着再给欢欢找个小白脸?” 刘寡妇听到此处,顿时满面潮红。 她是个守寡妇人,清白何其重要?她还要在这甜水巷里活命,自然不敢再多争辩。 唯有欢欢听得忍无可忍,冲上去抓着那何家妇人的手便咬下一口。 “不准欺负我娘。” 何家妇人吃了疼,抽出手来便要给欢欢一巴掌,却被裴恭生生截住。 何家妇人一慌:“你想干什么?” 裴恭冷着脸:“岑熙一年付你多少租子?我替他出。” 何家妇人打量一眼裴恭,瞧得出他这一身穿着非富即贵。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登时计上心头,故意往高了说道:“那不便宜,破费得很。何况我们不长租的,除非您买了去。” “当初我们家买这院子,可是花了足足……一百两银子。” 裴恭嗤然轻笑:“我给你二百两。” “把这屋里头的东西,全都乖乖给我搁下。” 他的笑意还挂在脸上,目光却多出几分森森寒意。 “往后再敢碰一丁点这屋里的东西,我叫人撅了你那十根手指头。” 何家妇人欺软怕硬惯了,三两句被吓破了胆。 她连忙借言说拿房契,悻悻从这院儿里退出去。 刘寡妇这才敢上前抱住眼泪难止的欢欢,摸了摸欢欢的额头道:“不怕,不怕,没事了。” 欢欢抹了抹眼泪,还伸手拽拽裴恭的衣角:“三爷。” “小方哥哥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裴恭望着熟悉的院落,忍不住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心里一下子缺了一大块。 他终于吐出一口连最后半丝幻想也落空的长气。 白浪花伏在裴恭脚底下,低低地“喵呜”两声。 裴恭却没像往常似的抱猫入怀。 他没有岑熙了。 裴恭知道,他心里那个人,好像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狗:qvq 第40章 裴恭的心,疼到无以复加 午后的天色逐渐昏沉。 鹭河边围绕的人群亦陆续被五城兵马司驱散, 从始至终,都并没有人注意到河对岸的巷角停有一辆马车。 那马车看似平平无奇,轮毂却是结实耐磨的桐木质地, 车身也非寻常马车般花哨。 至于车前的马也是高大精壮,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良马。 唯有车侧挂着的绦子能让人比对得出, 这是十三司的车架。 --